末落直起身,耸肩道:“我只是说如果!”
两人穿过前厅绕到后厅,后厅东西两间卧室,西屋是二太太和小公子的住处,齐元奎为末落推开房门,屋子里保持着案发时的样子,桌椅地面皆是干干净净,血迹全部集中在床上。
“杀死二太太和小公子的凶器是一把锋利的剪刀,凶手用剪刀剪断了二人的喉咙,这把剪刀握在大太太手里。”齐元奎适时为末落讲解。
末落将脸贴近床榻,仔细看过床铺的每个角落,被褥铺得相当平整,被害人死时没有反抗。
“大太太身中几刀?”末落边翻过枕头边问。
“七刀。”
“死时握着剪刀?法医在卢保财身上验出伤痕没有?”末落看向齐元奎,后者摇头。
“身中七刀毙命,手中还有剪刀,死前她有足够的时间和能力反抗,两人手中都有凶器,不管哪个想杀死对方,出于人的求生本能都会回击,就算是持剪刀的手被制住,那另一只手也不会闲着,不管是抓伤还是掐痕卢保财身上都没有吗?但若是存心等死,大太太又为什么要紧握凶器呢?”经末落这么一分析,齐元奎才意识到此案存在的疑点竟是如此之多。
“卢保财身上除了脑后的致命伤,其他伤痕一概没有!”
末落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道:“走,带我到东屋瞧瞧。”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东屋,末落的视线首先落在一大滩血迹上,血迹离门口仅三步远,末落道:“大太太的刀伤是在正面还是背后?”
齐元奎道:“都在正面。”
末落喃喃道:“不是背后突袭……”
他蹲在血迹旁边凝神思考,旱烟袋不自觉地轻轻敲着帽沿,齐元奎猜测道:“会不会是大太太杀了二太太和小公子,心中愧疚,所以才甘心被杀?”
末落停住敲帽沿的动作,慢慢站起身,道:“女性凶手很少会因为临时起意去杀人,女人总是隐忍的,她们往往在杀人前已经恨这个人很久了,一旦真的动手,后悔的机率非常小。当然你说的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
末落边说边走到桌边,茶具摆放整齐,屋里同样没有搏斗过的痕迹,齐元奎道:“卢保财娶妻后多年无子,直到娶回二太太第二年就生了个儿子,所谓母凭子贵,她又年轻漂亮,深得卢保财宠爱,说大太太恨她,这一点不奇怪。”
末落走到床边道:“所以大太太的一双儿女才会比二太太的小公子年幼?”
齐元奎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道:“据说大太太为了怀上孩子,用了邪术!”
末落好笑地说:“怀不怀孩子要讲科学,什么邪术,都是迷信!”
齐元奎讪笑道:“科学咱不懂,这是他家下人说的,真假谁知道呢。”
末落确认大太太生的一对儿女也是死在床上,死前没有挣扎,转身问:“卢家最近发生过什么大事吗?”
齐元奎想了想说:“迁坟算大事吗?”
末落挑眉道:“迁坟?”
齐元奎故作神秘道:“七天前,卢保财带着全家老小给他爷爷迁坟,据下人讲,他们亲眼看见卢老爷子的尸身不腐。”
末落敷衍地点了下头,齐元奎看出末落对他说的怪异奇谈不感兴趣,加重语气道:“启棺时突然风云变色,乌云蔽月,有人听到可怕的笑声!”
末落抬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麻烦带我去佛堂。”
齐元奎也知道这些沾过洋墨水的年轻人满脑子洋思想,不信鬼神,只信科学,遂不再多言,领着末落走进后院的佛堂,佛堂正中摆着一张台案,墙上挂着观音的画像,案上有香烛供品,案前的地上有一张跪拜用的软垫。
齐元奎道:“卢老夫人就倒毙在软垫旁。”
佛堂进门的左侧地上有一盏摔碎的茶杯,齐元奎指着茶杯道:“丫鬟阿玉的尸体就在那里,她应该是端着茶刚进来,发现老夫人倒在案前,来不及逃走,就被卢保财掐死了。”
末落把佛堂内的每件东西都记在心里,然后闭上眼在脑中复元案发时的情景,半晌,他睁开眼睛道:“卢保财杀其他人用的刀,为何偏偏杀这两人用掐的呢?”
齐元奎道:“也许杀她们的时候他还没拿到刀,不过……”
齐元奎皱眉道:“根据法医的检验结果,这两个人的死亡时间只比卢保财和管家老卢早一些,如果不是卢保财下的手,难道是管家老卢?”
齐元奎被自己的推测吓了一大跳,法医检验尸体脖子上的手指印得出凶手是男人的结论,他们一直以为是卢保财,现在他忽然发现了什么似地说:“因为老卢杀了卢老太太和丫鬟阿玉,所以才会被卢保财用刀追杀!”
末落笑道:“现在下结论为时过早。”
齐元奎挠挠光头,卢家的血案越调查越让人迷糊,他此时倒希望当晚真有第十个人在场,不管这第十个人是凶手还是目击者,都能帮他们解开谜案。
末落把卢宅里里外外探查个遍,后半夜才返回县城,正是深夜如墨、黎明未到,天地间最黑暗的时刻。二人骑到一片菜地,手电突然一暗,竟同时熄灭了。
他们不得不停下车子,齐元奎反复按动开关,又用力甩了几下,手电仍然没有反应。他掏出火柴,就在要划,还没划着的时候,菜地里猛然响起‘呵呵呵’的笑声,吓得他火柴脱手掉在地上。
“谁?”末落大声喊道。
听笑声应该是岁数不大的小孩儿,齐元奎弯下腰去摸地上的火柴盒,‘呵呵呵’这次诡异的笑声就贴在他的耳朵边上,同时他的小腿好像被什么东西拍了一下!
齐元奎头皮一乍,大喊一声向后闪躲,身子和车子保持不住平衡一齐摔在地上,末落连忙问:“怎么了?”
齐元奎顾不得摔痛的屁股,一骨碌爬起来凑到末落身边,望向周边的黑暗,颤声道:“有、有鬼!”
末落立好车子,从地上拾起火柴盒,一起划亮几根火柴,举着火光向菜地里照了照,大声道:“谁家的孩子这么调皮?”
四周寂静无声,连哇声虫鸣都听不到,时值夏季,静成这样着实有些反常,末落划亮剩余的火柴,朝着菜地连问三遍‘谁在那?’
没有人回答,也不再有笑声,齐元奎躲在末落身后,连袭袭的晚风都让他觉得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