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落告诉乱雪,他们可能已经中了对方的圈套,乱雪并没表示出惊讶,她嘱咐他不要离开,不管听到任何声音,都不要动。
末落忍着眼部的疼痛,用耳朵去听周围的动静,一个目不能视的人,又身处危机四伏的陷阱,身体所有感观都变得异常敏感,一阵微风都能让他的精神紧绷起来。
风!他忽然意识到什么,自从迷雾围城以来,城中的风便止住了,风能吹散雾气,阳光也可以驱散雾气,可目前这两样东西都被隔离在浓雾之外,南平县现在可谓孤立无援。
末落正在琢磨一物克一物的问题,猛然听到一声大叫,接着刮过一阵劲风,他听出大叫声是阿金发出的,而且离他并不远,他想过去,可乱雪临走前的警告尤在耳边。
他收回腿,伸长耳朵仔细去听,阿金好像在和什么东西周旋,听声音不像处于弱势,他每叫一声,总会引来那阵劲风,末落约摸是鬼头风,他不觉把铜镜握在胸前,让镜面朝外。
他现在的处境尴尬,本该是缉拿凶犯的人,却变成无用的累赘,而齐元奎身为警察,如今则成了袭击人的鬼奴,反尔是他眼中的命案凶手和柔弱妇孺成为了平息风波的主力。
这种深深的挫败和无力压得他肩膀下沉,膝盖发软,整个身子都无比沉重,等他意识到这感觉根本不是什么心理因素造成的,而是实实在在的现实,他膝盖以下的小腿已经陷入地下。
他想拔腿出来,却是不能,地面仿佛泥潭般柔软。“呵呵”耳边突然响起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跟着一只小手拍打在他脸上,触感凉如冰块。
他用手去抓,可什么也抓不到,这只小手在他脸上拍来拍去,力道不重,像是顽皮的婴孩在做游戏,但末落的心里不断泛出层层恐惧。
对方能摸到他,他却触不到对方,这是怎样的状况?
他大声喊道:“是谁?”
“呵呵呵”属于婴儿开心的笑声紧贴在他耳旁,他用手捂住耳朵,同时拼命去拔自己腿,现在连他的大腿也没入泥土中了。
他知道陷入泥泽的人不应该大幅度挣扎,可照这样的下沉速度,等不到人来救他,他就会溺毙在泥潭中。
“别动!”五柳先生的声音及时出现。
末落立刻停止挣扎,忽然他肩膀一松,压在身上的力道瞬间消失,身子也停止向下沉,他安静地立在泥潭中,此时他腰部以下的身子都已陷在地里。
“妖孽,还不速来受死!”五柳先生厉声喝斥道。
“呵呵”婴孩肆无忌惮地笑声回荡在浓雾中。
末落听出笑声是奔着五柳先生的方向去的,这婴孩古怪得很,他有些替五柳先生担心,可又一想,五柳先生即能死而复生,怪异程度与这婴孩只怕不相上下,究竟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而在他身后,阿金和鬼头风依然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末落不解,既然情况危及,阿金为什么要拖延时间,听五柳先生的口气,他对付鬼头风是没问题的,整个事件中似乎只有他一头雾水。
两组人马在他身前身后缠斗,唯独少了援军,乱雪到哪去了?末落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他的头随着两边的声音,忽前忽后,生怕错过一丁点的细节。
过了一会儿,他隐约听到更多脚步声,脚步声伴随着痛苦的呻吟,仿佛有成群的人向他们这边靠近。末落没忘记这声音,是警察所门外的那些东西,联想到那一声声凄厉至极的惨叫,他心中警铃大作。
“有东西过来了!”他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向五柳先生和阿金发出警告。
“小丫头,看你的啦!”五柳先生的回应却不是对末落。
随着五柳先生的话音,末落只觉有雨点滴落在脸上,同时那恐怖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阵阵刺鼻的恶臭熏得他屏住呼吸。
如果末落此时能看见,他一定不会老老实实站在那里不动,因为数以千计的腐尸正朝他走去,每具腐尸的皮肤都已溃烂得不成样子,脸部根本就是一团烂肉,他们好似在痛苦的呻吟着,步履艰难地向末落的位置逼近。
渐大的雨点打在末落身上,浓雾沾着这雨,像遇到克星似的四散开去,不再聚拢成一片。末落身体周围的雾气向远处退去,腐尸中冲在最前面的没了这雾气忽然定格在原地。
与五柳先生缠斗在一处的诡异婴孩因着雾气消散,发出暴怒的吼叫,声音不再像个婴孩,而是和野兽无异。
整片乱葬岗被这声音震得微微晃动,末落连忙捂住耳朵,霎时间,所有手拉手的孩子都睁开了眼睛,只不过他们的眼睛全是血红的颜色。
“小丫头,小怪物,阴魂阵开启了!”五柳先生闷哼一声,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便没了声音。
末落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他失声喊道:“五柳先生?”
“宝瓶在此。”幽幽的女声飘来,空灵而悠远。
诡异婴孩的嘶吼戛然而止,阿金趁婴孩失神之际,不再躲闪逃避,反身扑向鬼头风,鬼头风由诡异婴孩控制,阿金等的就是他注意力分散的机会,他小小的身子直接冲进黑雾中,眼瞳泛出波光流转的金光,黑雾中的小孩儿人头被金光所慑,立时苏醒过来,原来这些小孩儿的人头尚有意识,他们如梦方醒,面露惊慌地想逃,黑雾四下奔散,转眼化作几小团黑烟。
阴灵醒,风消散。
凶险的鬼头风刚刚分散,便化为缕缕黑烟消失于空气中。诡异婴孩发疯似的狂吼,阴魂阵中的孩子眼中红光乍现,他们松开彼此拉住的手,重新变换位置,所有的小圈快速连成一个大圈,将阿金、末落和倒在地上的五柳先生围在当中。
不断冲刷雾气的雨水已经把乱葬岗里的浓雾浇散,成千的腐尸停在乱葬岗的边上,最前面的离末落不过一步之遥,如果他伸出手臂,就可以碰到末落的头。
小孩组成的大圈中刹那间狂风大作,似有无数怨魂哭嚎,阿金与诡异婴孩面对面僵持着,诡异婴孩已然现身,竟是只通体墨绿的玉胎,外形与婴孩一般,唯有一双眼睛分外殷红。
玉胎眼神恶毒地瞪着阿金,阿金毫不畏惧地回瞪他,眼中金光忽明忽暗,他们都在等,玉胎是等阴魂阵的威力发挥到极致,阿金等的是乱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