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落和五柳先生来到乱葬岗附近,越走雾气越浓,两人放慢脚步,末落怀疑这困城的雾气就是从乱葬岗里跑出去的,他正这样想,老者便像会读心术似地说道:“尸虫毒雾确实是从乱葬里飘出去的。”
五柳先生的话令末落陷入更加混乱的谜团中,已经被炸平的乱葬岗,如今连块完整的骨头都找不到,又是怎样产生如此多的雾气的?
五柳先生像是知道他的困惑,于是解释道:“那玉胎早在乱葬岗布下阴魂阵,乱葬岗本是随意葬人的地方,你们来挖尸,根本不会注意到坟包的排布有异,不懂章法胡乱破阵,只会启动这阵法的威力,带来更加可怕的后果。”
末落首先想到的是所长派人炸坟一事,那他领着鹿三等人进来那次,又算不算胡乱破坏阵法?不过所谓阵法本是子虚乌有的东西,他不信这鬼阵法具有释放迷雾的功用,如果非要他给迷雾一个合理的解释,他会说这是一个设计精妙的机关。
“你一定去过我的住处,那块木牌在你身上吗?”五柳先生顿住身子,转头问他。
末落闻言暗暗吃惊,但他随即点头道:“在。”
五柳先生一指阿金,对他说:“把木牌挂到他身上。”
见末落迟迟不动,五柳先生道:“木牌是块护身的东西,一会儿小怪物还要涉险夺瓶,不能没有护身之物。你用这个!”
五柳先生说着递给末落一只手镯,看材质和木牌是同一种木料,末落接过手镯,心底仍有几分犹豫,木牌是重要证据,他担心五柳先生耍诈,想借机把木牌拿回去。
五柳先生冷笑一声道:“你信不过老夫。”
末落也不掩饰,直接道:“不错。而且,你让阿金犯险,他一个婴儿,能做什么?我看你是想趁机拿回木牌吧!”
五柳先生斜眼瞧着他,嗤笑道:“我要拿回木牌,是轻而易举。只是要对付鬼头风,非小怪物不可,他……可不是普通婴儿,你现在把木牌给他,咱们俩去找宝瓶。”
其实在破庙中,末落已经知道自己不是五柳先生的对手,那快成闪电疾风般的身手是他无法企及的,所以此刻若五柳先生想夺回木牌,他也奈何不了他。
再说他口的‘鬼头风’,应该就是人头黑雾,依照前两次的经验,他们四个男人被他那东西追得东逃西蹿,还不明不白的死掉两个,当真是难对付。
末落记得乱雪说是阿金救下他和鹿三,现在五柳先生也说唯有阿金能制住它,这看似荒谬的说法,或许有着他所不了解的内情。
正当末落犹豫不决时,阿金拍拍他的右肩,表示‘可做’,末落不自觉地问他:“你真没问题?”
阿金再次拍拍他的右肩,末落只得少数服从多数,在将近乱葬岗阴魂阵的边缘,当然这是五柳先生指出的位置,他把木牌挂在阿金脖子上,然后放下他,眨眼的功夫阿金便快爬进迷雾中不见了踪影,末落则和五柳先生等在原地。
浓重的迷雾挡住了他们的视线,末落屏息细听着周围的动静,他脚下是松软的泥土,泥土中混杂着细碎的骨渣,四围一片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五柳先生不动,末落也不敢动,他不是怕什么阵法,而是怕不小心触碰机关,约莫过了三分钟,五柳先生抬腿迈出半步,他嘱咐末落,要随着他的脚步走,一步不能差。
末落还记得那晚他找宝瓶时,步伐古怪,像是在走什么特定的步子,原来是按着所谓阵法在走,他和鹿三他们进乱葬岗时根本没注意地面有什么特别,当然,按五柳先生的说法,他们就算留意,也发现不了阴魂阵,没经过特殊训练的人,想看也看不到。
五柳先生说,假如他们那晚没闯入乱葬岗惊出鬼头风,他已经不费吹灰之力的拿到宝瓶了,鬼头风和玉胎都是他们乱闯引来的。
末落自然不信这套鬼怪之说,但凶手在这里埋下陷阱是有可能的,他小心地踩着五柳先生的脚印,雾中的能见度太低,他们走得很慢,五柳先生更是走得步步小心。
由于乱葬岗被炸得很彻底,地表的荒草已经烧尽,整块地面变成一片空地,走出没多远,两人发现雾中立着一个人影,距他们大约三、四步远,五柳先生立刻止步,后面的末落连忙跟着停下。
那人影直直站在雾中,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动弹,末落有些按捺不住,想上去看看,五柳先生伸手拦住他,低声道:“鬼奴。”
末落听南平说过这个词,他马上联想到袭击他的红眼睛小孩儿,可小孩儿已经死了,他忽然感到不妙,还没等他开口,那人影突然动了,以极慢的速度挪动着步子,并且还开口说道:“末……是回…来了……”
末落认得这声音,不是别人,正是齐元奎,五柳先生眯了眯眼睛,眼皮的缝隙中射出两道饱含杀气的寒光,他从袖口抽出一柄木剑,末落急忙道:“他是自己人。”
五柳先生却冷声道:“普通人一旦变成鬼奴,便不可能恢复回人的样子了。”
两人说话的功夫,齐元奎已经移到他们近前,末落看他走路的姿势奇怪,一双眼睛在迷雾中透出诡异的红光,不由担心地问:“齐元奎你怎么了?”
“我?……很好啊…”齐元奎沙哑地声音沉闷而僵硬。
不等末落再问,迷雾被一道强力的劲风冲开一条通道,五柳先生的身子更快地迎了上去,末落站在原地没动,他什么都没看清,只感觉他们扑进迷雾中,便没了声息。
他忽然记起那面铜镜,刚刚要是把镜子也一并给阿金带上就好了,至少那鬼头风很忌惮这镜子,他掏出铜镜,意外发现镜中反映出的世界是没有雾的,四周的景物照得一清二楚。
但这一清二楚的世界,却把末落惊住了,他分明看到自己身边站着一圈圈手拉着手的小孩儿,这些小孩儿像睡着了一样闭着眼睛,他们几个或十几个一组,组成不同的圆型,末落就站在两个圆圈的缝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