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南风都在府上待着,直到脸上的疤痕完全痊愈之后,她才和莫古、仇轲彦君动身去了雪国,另一个国度。
马车上,南风掀开了帘幕,看见了云州集市上的热闹,她唤了声跟在马车一边的莫古。
“夫人有何事?”
“天黑之前能到荆州么?”
莫古想了想,说:“如果不发生意外,天黑以前就能到荆州。”
“好。”南风放下了帘幕,她又拿起了一直不离身的裹得很好的江行初雪图。
这一切,都要靠她了。
路上并没有遇见什么麻烦事,天黑以前,他们就到了荆州。荆州与上阳城相比,实在安静了些,倒是有许多的客栈,坐满了客人。
仇轲彦君找到一家人少的客栈,包了一间房,回头就让莫古扶着南风回了客房。看着莫古安顿好南风后,仇轲彦君才守在门外。这家客栈没什么人住,可总感觉奇怪,不得不防。
莫古为南风打了些热水来,替她擦了擦脸,又问:“夫人要吃点东西吗?今日您都没有吃什么东西,肚子一定饿了。”
“就吃点清粥素菜吧。”
“是。”莫古退下之后,南风把江行初雪图搁置好之后,让仇轲彦君守着房间,就离开客栈,在附近转转。
南风能走路,多亏了季无然,只是落下病根,遇风就疼。南风走在街道上,腿突然疼起来,疼得身子弯下来,冷汗直冒。
她忘了荆州一带经常起风,尤其是冬季,刺骨的冷。南风正打算拿出放在怀中的药瓶,吃下季无然准备的止痛药丸,正要打开,却突然被一个人撞倒,手中的药瓶掉在地上摔成几块碎片,药丸也洒了一地。南风跪坐在地上,不断地揉摸着双膝。
疼,实在疼。
男人像是察觉到南风的不对劲,跑了一段路又跑回去,在南风身边停下。
“姑娘,你没事儿吧?”
南风摇摇头,正要起来,男人却扶着她,站定了脚。
“姑娘,我家中有急事,所以横冲直撞让姑娘受伤,委实不好意思。”男人歉意说道。
南风摇摇头,说:“不碍事儿,公子若有急事,就赶快回家去吧。”
男人欲说什么,却听见一个打扮似侍女的女子朝他们跑来,嘴里喊着夫人,大抵是在喊她。男人这样想。
“夫人。”莫古跑上来,看见男人扶着南风,立马推开他,护着南风问道,“夫人,怎么样了?他有欺负你吗?”
南风不好意思的冲男人笑道:“这是我的侍女,说话行事总是毛毛躁躁,冲撞了公子,还请公子见谅。”
男人忙道:“无妨无妨,本就是我不小心撞倒了姑娘,还请姑娘见谅。”
莫古欲讨说法,南风拉了拉她的手,说:“公子不是还有急事吗?就快些回去吧。莫古,我们走。”
莫古有意无意看了一眼男人,才听命扶着南风往背面走远了。
男人看着洒了一地的药丸,又看见莫古扶着南风消失在街道上。
“夫人也忒善良了,那个人就算是无意,也该带您去附近的医馆看看,您就这么放了他,实在不值。”莫古抱怨着,南风听了,不禁一乐。
“他是无意的,况且他说他家中有急事,就不用缠着他了。”
“夫人总是这样,之前被月妃和太后的人带走,您想都不想就去了,结果倒好,差些丢了性命。”莫古继续抱怨。
南风笑笑:“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以前的事,就别再去计较了,反正青青她,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莫古叹了口气,才扶着南风上了扶梯。
仇轲彦君看见一瘸一拐的南风,蹙眉问:“夫人这是怎么了?”
“夫人方才被人撞倒了,还放走了他。”莫古仍然抱怨。
南风无奈一笑:“你可真像因为一两银子而争来争去的买菜的大娘。”
“夫人真会取笑!”
仇轲彦君见南风和莫古有说有笑的,这才放心下来。
“莫古,你扶夫人进去休息,天快黑了,我去叫厨子做些饭菜来。”
“好,你快去快回。”莫古看见仇轲彦君下了扶梯后,才扶着南风进了房间。
晚饭按南风的口味做了些清粥素菜,三人一起吃过后,才各自做各自的事情。莫古替南风整理好衣裳后,才让她睡下了。莫古合上门,拍了拍仇轲彦君的肩膀。
仇轲彦君回头问:“夫人睡下了吗?”
“睡了,”莫古又说,“你好生在这里守着,我去附近的医馆买些止痛膏,夫人的腿又开始疼了。”
“夫人刚生了孩子,就被太后和月妃带去刑房行刑,怎不会留下病根?”仇轲彦君又道,“你快去吧,我在这里守着。”
莫古点点头,才离开了客栈,去了附近的医馆买止痛膏。
莫古进了一家小医馆,买了些止痛膏,刚走出医馆,就看到了今天撞倒南风的男人。
“怎么是你?”莫古一看见他就来气。
男人歉意笑笑:“姑娘,我是来给你家小姐来买些药的,回到家处理好家事,放心不下你家小姐,所以就来这里买些药送给她。”
莫古狐疑:“谁知道你对我家夫人有何企图?”
“夫人?”男人才想起来,之前莫古对南风的称呼一直是夫人,“哦——我并没有什么企图,只不过想买些药,赔礼道歉。”
“赔礼道歉就不用了,我家夫人气度大着呢。”莫古忍不住想翻个白眼。
“我家就在景府,若是夫人需要什么,尽管来景府找我。”
“这倒不用了。”莫古看了看暗下来的天色,又说,“以后要是再像今日这样撞倒了夫人,小心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莫古扬长而去,男人摇头一笑。
这姑娘,脾气倒挺冲。这是他对莫古的评价。
莫古回到客栈,仇轲彦君正好下来,怀里抱着的是南风。
莫古大惊:“夫人怎么了?”
仇轲彦君眉目紧蹙,道:“夫人正睡着,突然就喊头疼,夫人的药也不够了,我实在没办法,就打算带夫人去你去过的那家医馆看看,夫人这样疼下去终不是办法。”
“还愣着干什么呀?赶紧送夫人去客栈!”
莫古当即把手中买回来的药膏随意放在了客栈的客桌上,跟着仇轲彦君去了那家小医馆。
南风又被疼醒了,死死抓着仇轲彦君的衣服喊疼,仇轲彦君本就担心南风,这下听到南风可劲儿的喊疼,就更是担心,行走的速度也不断加快。
可是刚走到那家医馆,医馆却关门了,莫古喊了许久都不见有人开门。三个人茫然的在这街道上寻找着医馆。莫古泪水就快要急出来了,她忽然想到了今天那个男人。
“仇轲,我买药的时候,又遇见了撞了夫人的那个人,我们去找他吧。”
“可靠吗?”仇轲彦君担心的说,“若是那个人对夫人有企图,我们该怎么向主君交代?”
“仇轲,现在是夫人最重要,我们只要提防着就好了。”莫古跺了跺脚,急急的推了推他,“赶紧啊仇轲!夫人很疼的!”
“好好。”仇轲彦君也顾不了那样多,只好随莫古一路打听着景府,几乎花了半个时辰才到景府。
景府大门紧闭着,莫古冲上去敲打着大门。
“有人吗?我家夫人有急事!”
有人来开门,是个中年男子,一袭蒼色常服。
“姑娘你找谁?”
莫古让仇轲彦君上前来,看住了疼得晕了过去的南风,央求说:“我家夫人头疼得厉害,可是我们去医馆的时候,都已经关门了,今日公子说有事就来找他,所以,莫古只好打扰您,求求您,务必让公子救救我家夫人。”
中年男子也并没有拒绝,赶紧让仇轲彦君和莫古护着南风进了景府,并让下人去找来了公子。
中年男子正安排仇轲彦君把南风安置在客房,就见自家公子急急来到客房。
“林叔,是何人?”男人问道,走进了客房,林叔正要应答,却见莫古上前,道:“公子,救救夫人。”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讶然,但又立马来到南风身边坐下为南风把脉。
莫古和仇轲彦君在一旁急得就快要砸东西了。
“你家夫人头疼是因为先前被重物撞击过,所以遇风就疼,莫古姑娘,你随林叔去厨房熬药吧,林叔会告诉你怎么做。”
莫古也不顾虑那样多,跟着林叔就去了厨房。
男人看向仇轲彦君:“你叫”
仇轲彦君连忙应道:“在下仇轲彦君。”
“还请仇轲公子,随我的下人去后院拿一些冰袋来。”
“是。”仇轲彦君随男人的下人离开了客房。
男人从梳妆台下的抽屉里拿出了一排包在布条上的针,在他的腿上摊开而来,取下最细的针,分别慢慢地,慢慢地插在了南风头顶上,又取了短细的针插在了南风的每一根脚趾头上以及十指上,之后又拿了匕首,在自己的右手腕上划了一刀,鲜血瞬时涌出,他又把血滴在她的嘴里,让她喝了下去。后来仇轲彦君和下人回来之后,他才拿白纱布包在了右手腕上,他刻意拉了拉袖子,遮住了右手腕。
仇轲彦君和下人把四个冰袋交给了男人,男人放在一边,慢慢地慢慢地取下了头上、手指上和脚趾上的针,才又拿了一个冰袋放在南风的头上,有黑色的血从针眼里涌出来,过了小半个时辰后又换了另一袋,重复了四次。直到看见南风的手指头在动,他才让下人拿走了冰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