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醒来的南风只觉得昏昏沉沉的。端着热水进来的千素见此,立马放下金盆,取下横轩上的披风上前披在了南风的身上。
“帝后,小心着凉。”
南风被千素扶着下榻,她抓紧了她的手。
“千素,君上呢?”
“帝后,主君上早朝呢,大约还有半个时辰才下早朝。”千素扶着她坐在了梳妆镜前。
南风低低应了一声,望着镜中自己那张姣好的脸,她想起了昨夜她呕吐不停,嘉原帝一直陪在她身边。
“千素,帮我拿一套衣服吧。”
“是,帝后是要穿桃色的?还是浅绿的?”
南风思量许久,才道:“桃色吧。”
“是。”
南风先前提议以黄册子与蓝册子分别进言,嘉原帝告知文武百官,受百官议论不断,有人认为好,有人认为违背了六都律令,说违背六都律令的,当然是蔺如蒙。苓虞看了一眼蔺如蒙,走到百官之首,一礼。
“帝君,臣有话要讲。”
“卿请说。”
“当年先帝宠爱的陵妃与帝后一样,向先帝提议文武百官分别上朝,今日文官,明日武官,先帝并未拒绝陵妃的提议,反而大大夸赞陵妃的智慧,那么如蔺相所言,帝后提议以黄册子与蓝册子分别进言,难道就是有违六都律令吗?”苓虞侧视蔺如蒙问道,“蔺相何不站在帝后的角度想想,帝后是为了帝君的身子着想,那么蔺相又是站在谁的角度想事?是站在帝君的角度?还是站在蔺相自己的角度?”
蔺如蒙被问的无言以对。
“臣不敢。”
双手搭在双膝,嘉原帝扫了一眼蔺如蒙,望着苓虞。
“苓卿,你如何看待此策?”
“臣以为,帝君应当接受帝后的提议,黄册子与蓝册子分别进言,一来,可以减少帝君的负担,二来也可提高效率,实为佳策。”
嘉原帝满意点头:“从此刻起,文武百官分别以黄册子与蓝册子进言,谁也不得在背后乱嚼帝后舌根。”
众臣低头应是。
此时卫渊来报:“主君,帝后在朝堂外等候。”
嘉原帝脸色一变,立身而起,朝外急急走去。
群臣议论不断。
“我可从没见过后宫哪个妃子会在朝堂外等候帝君。”
“而且我发现,帝君很在意帝后。”
“可不是,现在帝君是独宠帝后。”
“不得了了。”
嘉原帝走到朝堂外,便看到南风手里端着一碗桃花羹,着一身桃色衣裙站在风中,看到他,她的脸色有些欣喜。
“君上。”
南风身后的千素莫古一礼。
嘉原帝皱着眉头来到南风面前,接过卫渊递来的披风披在了南风身上。
“穿得这样单薄站在这里,真不怕受凉?”
“酒还没醒,吹吹就清醒了。”南风打趣,嘉原帝无奈一笑。
“你这样,只会让我担心。”
南风像是请罪,高高举起了手里的桃花羹。
“所以我做了点桃花羹给君上吃,君上就不要生气了哦。”
嘉原帝忍不住笑笑,接过南风手里的桃花羹,浅尝一口。
“嗯,好喝。”
南风拿过卫渊手里的披风,踮起脚披在了嘉原帝的身上。
“君上还说我,自己都穿得这么少。”
嘉原帝腾出一只手揉揉南风的脑袋:“我是男人,你是小女子。”
“同样是人,两者有可比性吗?”南风不满。
喝完桃花羹的嘉原帝把碗给了千素,伸手握住了南风的冰凉的双手。
“当然有可比性了,你不一样,你需要我保护。”嘉原帝瞪了一眼要反驳的南风,又立马笑笑,“我带你去世源居练剑如何?”
南风没好气地推开嘉原帝,走在了前头,嘉原帝小跑着跟上去。
“好南风,等等我呀。”
卫渊和莫古千素欣慰着紧紧跟上去。
一直在朝堂大门口的苓虞,望着几人远去的背影,淡淡笑之。
练剑结束后的嘉原帝牵着南风的手走在长长的蒼色石路上,厚厚的雪被扫到了墙边堆积着,整个皇宫,在昨夜就被装点成一片艳丽的红,就连南宫都被打点得极好,只是南宫起来急着要去见嘉原帝,就没来得及看。
“你不喜欢太隆重,所以就准备得极其简单又仓促,但你终究是帝后,所以,红色,必须要有。”嘉原帝望着周围的那些红,眼带笑意,“南风。”
“嗯?”南风抬头看他。
“你能放下画流尊吗?”
南风停在原地,拿起嘉原帝的右手,覆在自己的右脸上。
“君上,你早就感受到了这里看不见的疤痕,如果有一天,这道疤痕看得见了,你会嫌弃我吗?”
嘉原帝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揉摸着南风的脸。
“无论你变成何种模样,我爱的是南风,不是卿南,南风,你要明白,明白我的心。”他说。
南风抓着她脸上嘉原帝的双手,眼泪夺眶而出。
“谢谢君上。”
谢谢花子留,给了她这一生的希望,她放下了,在昨夜就已经放下了,她要珍惜的,不是现在的生活,是花子留,若来日,蔺相和太后真的谋反,她会和他站在一起,一起抵抗也好,逃也罢,只要和他在一起。
嘉原帝重新牵着她的手,走在这蒼色的石路上。
我花子留这一生,都会牵着南风的手走下去,若来日这把龙椅他没再坐下去,我想带她走,去到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度过余生。
午睡过后的南风抱着小花猫来到了极政殿,在内间门口探出脑袋张望,发现嘉原帝正倚坐在床榻上休息,南风抱着小花猫蹑手蹑脚地走进内间,在他的面前停下,就要抱起小花猫去挠他,结果刚把小花猫举起,嘉原帝便睁开眼,南风的动作就此僵住。
“君上。”她像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样唤了声。
嘉原帝甚是觉得好笑,伸手抱过南风手里的小花猫,又拉着她坐在了他的腿上圈抱着,小花猫几乎要被挤断气了。
“都是要掌管后宫的人了,还这样小孩子气,千素莫古告诉你的,你可都记得了?”
“我比君上厉害,当然记得了。”南风暗自得意。
“唔”嘉原帝闷声把下巴磕在了南风的肩上,“要奖赏吗?”
“要,”南风抱过被挤得要抓狂的小花猫,望着嘉原帝思量,“君上就赏我帮你捶捶腿吧。”
“这哪是奖赏?”嘉原帝不愿,“换一个。”
南风撇撇嘴:“我也没有想要的东西啊。”
“把眼睛闭着。”嘉原帝说,像是命令。
南风不多问,索性闭上眼,等待嘉原帝的下一句,但等来的是她唇上的一片温热。南风一惊想要逃开,嘉原帝却不给她机会,双手扣着她的后脑勺,他的唇在南风的唇上辗转流连,南风紧闭上眼,感受着唇上那波荡开的温热,她的呼吸有些急促。
小花猫被两人拥挤在怀里,它把脑袋别过去,像是明白了非礼勿视一理。
南风被嘉原帝吻的快要窒息,她找不到方向,嘉原帝抽出一只手环住南风的腰肢,另一只手仍紧扣着南风的后脑勺,让她与他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南风欲挣扎,嘉原帝不给她机会,抢先一步加深了这个吻,南风招架不住,被嘉原帝吻的七荤八素,无助地抓着他的衣服,又不肯配合,嘉原帝无奈之极,只好终止这个吻。
“这次无韵,下次教你。”嘉原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南风听了,面色一红。
“君上也不嫌害臊。”
嘉原帝右手笑把南风抱着,左手玩弄着跑到南风腿上的小花猫。
“它倒乖巧,从不吵闹。”
“像我吗?”南风侧脸问他。
“你的脸皮越发厚了。”嘉原帝吻上她的发丝,微微眯眼,“嗯桃香。”
南风揉摸着小花猫,回头冲嘉原帝笑笑:“君上的也一样啊。”
然而话落,她脸上的笑容就此僵住,嘉原帝看着她,不言一笑,两人相顾无言。
当年在雪国嘉原帝的发香,一直是桃香,而说出此话之时,她多多少少有些震讶,嘉原帝此时的发香不是桃香而是檀香,为什么呢?南风问。嘉原帝问她,如果一个人因为另一个人,揪心得连发香都变了,你信吗,南风望着嘉原帝许久才抱住了他,她说,她很感动,也很感激。嘉原帝也只是笑笑抚摸着她的头,指尖也不断游走于她垂散至肩后的发中。
他说,想要和你白头偕老的人不止是画流尊,还有我,从遇见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做好了要与你厮守一生的准备,虽晚了许久,但至少我已经拥有了,请你让我用我的一生,牵起你的手,一直走下去,永远也不回头。
南风抱着嘉原帝无声哭泣。
画流尊,当年卿南说想要与你离开雪国,去一个无人知道的地方度过余生,不知是卿南年少轻狂,还是画流尊你无意与卿南双双牵手离开,当年说好的约定,因为那句‘我干杯,你随意’而早已决断,你干杯,我随意。莫要心生怨恨,是你要放手,卿南不敢不从,只是来日方长,卿南的爱情里,可以多一个人,少一个人也可,只是花子留,是南风现下要用余生去爱他的人,是南风,不是卿南,卿南早已死在画流尊你的手下,无需再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