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君上,这位苓虞苓大人说,月末希望君上能与他在香园聚一聚。”
嘉原帝的手托着脑袋,饶有兴趣问道:“那你说,我去,还是不去?”
南风摸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道:“我觉得这位苓大人是个年轻文官,应该与君上同龄,同龄之间,交流或许会更畅快,君上还是去吧。”
嘉原帝甚至有些不可置信。
“他的确是个年轻文官,你如何看出他与我同龄?”
南风把奏折推送到嘉原帝面前,指了指奏折,道:“苓大人的字迹轻盈,年长者几乎是写不出如此轻盈的字来的,君上,我说的对吗?”
嘉原帝不否认,南风有个聪明的头脑,思维敏捷,观察力极强。
“嗯,确是如此,看来南风的脑袋挺聪明。”
南风似是害羞一笑,又拿起下一本奏折。
“卫艇卫相说抵御敌军入侵的王爷有两个人选,一个是靖王,一个是高阳王,君上觉得他们谁最适合?”
“靖王和高阳王二人是众皇兄弟之中最出色的,靖王平时喜欢自由,时常去中南山狩猎,精通琴棋书画,性格极好,从不生事端,高阳王反之,在琴棋书画上显得愚笨,可在作战一事,却是勇猛精进,两人实在难以抉择。”
南风看了一眼嘉原帝,反复思量嘉原帝的话。
“这样吧,”南风忽然开口,似是惊喜,“让靖王和高阳王都前去南方抵御敌军吧,靖王可以谋划如何抵御敌军,而高阳王可以带兵作战,二者都能立下大功,甚至还不会被人嚼舌根说哪一个王爷不受宠,岂不两全其美?”
嘉原帝欣然而笑,满意点点头:“那便让靖王与高阳王都前去南方抵御敌军吧。”
南风放下了奏折,似乎又想到了好办法。
“君上,我给你提个意见如何?”
嘉原帝饶有兴趣地点一点头,南风得到同意,才娓娓道来。
“君上不是说每每看奏折费心神吗?君上只要把这些奏折归为两类,一类为国家大事,用黄册子上述,另一类为平常琐事,用蓝册子上述,黄册子和蓝册子分开来看就好了许多,而且用蓝册子上述的一般都是平常琐事,就像苓大人希望君上能和他聚一聚这样的事情,可以直接交给机政处处理,然后统一回复君上,君上只需要看用黄册子的上述的内容,这样就不会太累了。”
嘉原帝却无奈摇摇头:“朕真的是,无脸面对你这样聪慧的小女子啦。”
嘉原帝说得极为轻快,南风不禁一笑。
“我只是说说我的意见,至于君上采纳不采纳,就看君上了。”
嘉原帝伸出手,示意南风把手给她,南风迟疑些许,还是把手放在了他的掌心上。
嘉原帝轻轻揉搓着她冰凉的双手,似是满意,却又无奈。
“你太聪明,聪明得有时我不想让你待在这里,我怕你和她们勾心斗角,最后变得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南风给他一个微笑,像是在告诉他让他放心。
“君上,我不喜欢和她们争,我还是喜欢平时做做桃花饼,练练剑,在你的允许下四处走走,你不让我出去,我就在南宫玩,反正南宫那么大,什么都有,虽然我是个性子爱玩的人,可是只要不会把不幸带给君上,我可以安安静静地在南宫待着。”
嘉原帝忽然觉得鼻尖好酸。
他如此保护的人哪,竟如此理解他。
傍晚时分,卫艇求见,一直在内间待着的嘉原帝才起身来到极政殿内,还牵着南风的手。卫艇见到南风的时候,眼睛闪过一丝惊讶,但又迅速低下头,行大礼。
“老臣参见帝君,参见帝后。”
“起来吧。”嘉原帝让南风站在了自己的右侧,才又道,“卫相有何事,要此时见朕?”
卫艇站定脚,才道:“回帝君,帝后册封一礼老臣已选好时期,就在后日午时以前,后宫各位主子都会来到,同时邀请了文武百官前来参加,装点皇宫以及帝后的礼服已经开始让礼政处处理,帝君可还有其他吩咐?”
“也无其他吩咐,卫相就先退下吧。”
“是。”卫艇就要退下,南风却开口。
“卫相,你能告诉我,后天的册封之礼我该做些什么?”
嘉原帝听之,忍住笑意不说话。
卫艇原地一礼,道:“回帝后,此事您的贴身侍女会告知于您,帝后莫要着急。”
南风当即想驳回:谁着急?哪只眼睛看到她着急的?但她还是礼貌笑笑。
“多谢卫相。”
“帝后若无其他事,那老臣,就先退下了。”
南风点点头,其实内心已经挖了个狗洞钻了进去。
卫艇离开后,嘉原帝终于忍不住一笑。
“我以为你要问什么问题,这应该难不倒你的啊。”
南风幽怨地看他一眼:“君上,册封之礼是大事情,哪里是小事情?文武百官都在,君上不紧张,我紧张。”
“明日,让莫古千素一一告诉你即可,”嘉原帝笑着起身,拉着她朝极政殿外走去,“该用晚膳了,你应该也饿了。”
南风跟在他的身后,抬眼便能看见他的后脑勺。
他是如此一个好帝王,偏偏因为她,连身段都放下了,甚至还会怕她受到伤害。
她不是一个不会感动的人,当嘉原帝同意她参与他的朝政的时候,她已然感动,她并不想要插足国家大事,只想为他出谋划策,哪怕一点也是好的,只要对他的江山有利。她自提及在雪国那段往事的时候,就再不像以前那样伪装成傻孩子下去,她在嘉原帝面前,完完全全没有了能够掩藏她心事的理由。
这个天下有很多能让她感动的事情,最让她感动的,莫过于嘉原帝对她的种种。当年画流尊给了她感动,最后给她的,早已不是感动,是绝望。玄清说过,要她珍惜眼前人,她此时不爱他,不代表以后不会爱上,这个理,她懂得。
晚膳过后,嘉原帝因为靖王和高阳王的觐见,所以才不得不让南风好生待在南宫。
雪又纷纷扬扬地下着。
南风坐在中屋里,玩弄着怀中的小花猫,千素拿了她的斗篷,披在了她的身上。
“帝后,小心着凉。”
南风不禁打了个寒颤,怀中的小花猫也怕冷似的抖了一抖。
“千素,下雪了,让仇轲大人进来吧,这天气怪冷的。”
“是。”千素退下后,莫古端着一碗桃花羹走了进来。
“帝后,这是莫古方才按照您说的来做的桃花羹,可香了。”
南风忍不住上前凑近一闻,满意道:“仇轲大人进来了,就给他喝,暖暖身子。”
莫古虽有疑虑,但还是点头应是。
千素领着仇轲彦君走了进来。
“帝后,仇轲大人来了。”
仇轲彦君上前一礼:“参见帝后。”
南风怀中的小花猫小声叫了一声。
“仇轲大人莫要多礼,我和君上说了,在南宫可以免了礼数。”
仇轲彦君应是。
“大人你坐下。”
仇轲彦君大惊:“帝后,这有违礼数。”
“我方才不是说了,在南宫,可以免了礼数,难道大人想违背我的意愿?”
仇轲彦君听之,不得不低头应是,才坐与南风的对面。
南风把小花猫交给了莫古,把桌上的桃花羹推送到仇轲彦君的面前。
“大人,你尝尝我让莫古做的桃花羹。”
仇轲彦君的眼神中自有讶异,但还是端起桃花羹,小尝了一口。
“真好吃。”仇轲彦君不禁感叹。
南风欣然一笑:“大人喝掉吧,暖暖身子,天气怪冷的。”
“是。”仇轲彦君这才端着碗,将碗里的桃花羹一饮而尽。
仇轲彦君喝完,南风递了一张手帕过去。
“大人,我想向你打听一些事情。”
接过手帕的仇轲彦君低下头来:“帝后想要打听何事?”
“君上那些臣子中有一个叫苓虞的文官,为人如何?”
“回帝后,苓虞大人是所有文官中最出众的,一直谨慎从事,但他也喜欢自由,很少参讨国家大事,从不偏向谁。”
“他是个文官,理应关心国家大事更多一些,他竟很少参讨国家大事。”南风望着屋外,若有所思,“大人,他家里可还有谁?”
“哦!回帝后,苓大人家中还有一老母,因染上重疾,一直医治不得,所以苓大人从来都非常节俭,每月的俸禄全都拿去找了医师,但他母亲的病始终没有痊愈。”
“是什么病?”
“听苓大人说,是严重的肺疾,无论怎么医治,都痊愈不了。”
南风没有说话,让莫古把小花猫交给了她,她揉摸着小花猫的脑袋,似乎在思量什么。
小花猫倏忽大叫一声,南风回神,似乎想起了什么,让莫古去内间拿了她的纸人来,仇轲彦君不解。
“帝后,这是作甚?”
“大人,我从前听说过一个偏方,烧掉与其年龄同样数量的纸人,再熬些黑鸡血,放二两生姜,拌匀之后再让得病之人喝下,在三日之内,就会痊愈。”南风从木匣子里拿出了一张纸人,“仇轲大人,你拿着这张纸人,让人照着剪下,苓大人母亲的年龄有多高,就剪下多少,莫要发生误差。”
“这种办法,真的能医治好肺疾?”仇轲彦君似是不信。
“我不能保证苓大人母亲的肺疾能治好,但她在五年内,不会受肺疾折磨,苓大人也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去找更好的医治办法。”南风把纸人交到了仇轲彦君的手中,“不要错了细节,这关乎性命。”
“帝后可是雪国雎州之人?”
南风表情一僵,仇轲彦君这才意识到失言,立身而起,原地请罪。
“属下知错,不该过问帝后之事。”
南风却笑道:“我本是雪国雎州之人。”
她说得极其轻松,仇轲彦君随之抬眸,仿佛看到了从前的卿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