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叶生病的时候,皇帝大量的往她那儿搬药材、搬补品、搬各种赏赐。太医是见天地一堆堆地挤在芳菲阁,还得一天到晚地给皇帝汇报病情,弄的人人都紧张。
萧太后亲自来过一次,知道玉叶不愿意见人也没说什么就回去了,和皇帝一样也是往她那搬东西、一天三遍地着人来问候。
这下子大长公主的重要性是天下皆知了。
玉叶歇了半个月,着杨嬷嬷去向皇帝请示何时可以见面。皇帝当即就派了杨忠过来。
杨忠磕头行了礼,抬头一看玉叶,眼皮跳了跳,心道:这十来日不见,大长公主怎就如此模样了呢?人瘦了一大圈不说,脸色还苍白、苍白的,那眼睛大的都能占着半边脸了,越发显得脸只有巴掌大了。想到来的目的,心下又重重叹了口气,脸上笑道:“老奴今晚要奏命去刘府。殿下委屈、委屈化成个小内侍跟去一躺,可成?”
玉叶点点头,让杨忠回避,换洗了一番打扮成了一个俊秀的小宫监就出来跟杨忠走。
杨忠看她憔悴的模样,本想让她上点腮红、口脂之类的提提精神,又不知玉叶心里的打算,没敢多嘴,打着躬的请玉叶出了门
坐马车到了刘府,杨忠低声道:“委屈殿下了。”看玉叶摇了摇头,才昂首走在了前面,身后跟着低着头的玉叶。
刘侍郎早已恭候多时,上前寒暄笑道:“杨公公辛苦,辛苦。”
杨忠谦卑的颔首道:“我奏皇帝口谕来瞧探刘宣奉,本是份内之事,何敢言苦。刘大人莫要客气,还是办正经事吧。”
刘侍郎忙笑道:“是,是,公公说的极是,这边请。”边说边做了个请的姿势,引杨忠往里走。
玉叶低着头跟着拐了个弯,又穿过一个抄手游廊,过了一个园子进了一道拱门,才到了一个院子。听杨忠平声道:“我有几句口谕要带给刘宣奉,还请刘侍郎回避一下。”一阵告扰声后,院里静了下来。玉叶抬头,看杨忠瞧了下四周对她道:“老奴在此守候,殿下自行去吧。”
玉叶疑道:“刘谦之为何没出来迎候呢?”杨忠叹道:“一个月前刘宣奉就被陛下招进过宫,回来后就病倒了,现如今还躺着呢。殿下进去看过便知。”
玉叶急步走到正厅,抖着手推开了门,里面静静的只亮着几盏宫灯。右边的门开着,从里面传来人咳嗽的声音,听着很是虚弱。玉叶有些慌的提着裙摆半跑过去,看到里边的床上靠坐着一个右手握拳抵着嘴唇咳嗽的人。那人听到动静,抬眼往门边看来,一时惊愕咳的越发厉害。
玉叶走过去,给他顺了顺背,又倒水给他喂了几口,急道:“你拿手提提耳尖会好一些。”
刘谦之两手往上提了提耳尖,咳嗽渐渐止住了,喘了一会儿,脸红红的道:“…..你,你怎会来此?……”
玉叶坐在床前的小骨凳上,看着瘦的不成人形的刘谦之鼻子发酸的道:“你身子不好,怎么就不知道爱惜自已个呢?你这是存心要糟蹋人吗?”
刘谦之心疼地看着玉叶:“你怎会瘦成这般模样了?是皇上为难你了吗?你只当咱们没这个缘分,莫要做什么傻事啊!”
玉叶摇了摇头:“不是,我只是前些日子得了风寒而已,无碍的。”
说罢,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两人都静了下来。
刘谦之停了半晌,脸上带着恬淡的笑意道:“你还和从前一样,不喜说话。”顿了片刻道:“从前,我在庙里看到一个姑娘站在门下,双目清明的看着我,好像能看透我的心思一般;从前,我到李府养病听到一个姑娘对我说‘你在我心里就是这个拈花少年’,让我心开了窍;从前,我看到一个姑娘穿着一身红衣在雪里跳舞,那孤寂的眼神让我的心有了情;从前我在宫里对一个姑娘说我会等着她,可是我却没办法等到底……..从前,从前,以后就没有从前了!”
玉叶听着他说话,飘飘荡荡的不知身在何处,只听他又道:“你看着李梦然备嫁很羡慕,我给你说过我会为你准备,如今我要失言了。”她看到刘谦之的脸上爬满了泪,看到他张嘴:“李梦然出嫁二太太为她哭,你问我‘可有人为你哭’?如今你要嫁与他人,我也为你哭一回,也算了了你的心愿……”
杨忠在院子里正等着,突然听到玉叶的惊叫,吓得拔腿就往里冲。在内室看到刘谦之的床上到处都是血点,他的嘴角的鲜血还在往下滴,人已经倒在床上陷入了昏迷。长公主坐在床前拉着他的手傻了一样地呆坐着。
杨忠迅速地拉起玉叶,使劲晃道:“殿下!殿下!你醒一下,醒一下。”看到她的双眼慢慢有了焦距,又朝外喊道:“快来人!快来人!刘宣奉晕过去了!”
玉叶清醒过来,看杨忠焦急地道:“此地不宜久留,殿下我们得快走!您可千万别露出破绽让人看出来啊!来之前,陛下嘱过,若让人知道了殿下的行踪,就让老奴提头去见啊!殿下!殿下!”
玉叶看着倒在床上不知情况如何的刘谦之,心就像被烧掉了一样火辣辣地空洞着,抓紧杨忠的袖摆道:“我们等到郎中看过就走,行吗?我知道他的情况再走,行吗?”
杨忠听着外边的脚步声,急的满头都是汗:“殿下若想让刘宣奉为此丢了性命,就留下来!”
玉叶恍然:若萧家听到一点风声,刘谦之必定会没了命。
刘侍郎带着郎中冲了进来,大声急道:“出了何事?我儿出了何事?”
杨忠把玉叶拉到背后,抹着汗道:“我把陛下要带的话给刘先奉说了,刘先奉听了就吐了血。这,这可如何是好啊?若让陛下知道,会不会误会刘先奉不满陛下……”
刘侍郎慌忙拉过杨忠:“此事请公公包涵!切不可被人知道啊!”说着就往杨忠手里塞荷包。杨忠往回推,又在刘侍郎的耳边低声道:“大长公主的面子还是有的,您就放心吧。”
刘侍郎难过地摆了摆手,侧身把杨忠往外送。行至院门,杨忠不让他送,让他回去看着刘谦之。刘侍郎拱手道别,末了低声叹道:“听说大长公主也病了?唉!可怜两个孩子没这个造化!”
杨忠没言语,拱了拱手带着玉叶在管家的带领下出了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