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叶直不愣登地看老太太的时候，老太太也在打量着玉叶。这个孩子虽说是五岁了，身量却像个四岁的孩子，有些瘦小。五官长的是真精致：柳眉凤目，鼻子小小的、翘翘的，小嘴像是个菱角。只是脸有些苍白、头白有些稀、有点黄，这是没养好。
若长大了，必是个大美人啊！大概长的像她的母亲，那可是个有名的美人、才女啊！
一想到这孩子的母亲，老太太就更发愁了：这孩子那样一个身世，自己可该怎么对待她呀。真是想起来，头发都能愁白喽！
屋里香秀等着给老太太行礼，老太太却发起呆来。她不知如何是何，只能拿眼哀求地看老太太身边的苏妈妈。
苏妈妈叹了口气，她知道老太太这是在发愁，摊上这样一个孩子，搁谁都得发愁啊！这都怪老太爷，怎么揽这么一个事啊？
心里虽怨，面上可不敢露出来。苏妈妈本着一惯肃穆的脸，对屋里的丫头道：“都出去吧，香草在屋外候着。”
“是，奴婢告退。”一众丫头福身退了出去。
苏妈妈咳了一声，端了茶，温声道：“老太太，您喝杯茶？”
老太太回过神来，看玉叶还傻呆呆地站着，接过茶对苏妈妈道：“你把她牵过来坐着吧。”
玉叶心里挺疑惑的：“这个时候，我不该是跪下来给老太太磕头、请安吗？怎么什么都不做，直接就让坐了，还是坐老太太身边？”
苏妈妈应了声，就过来把玉叶扶过去坐好，还细心地给在后腰挟了个圆枕。
老太太直接无视玉叶，对苏妈妈道：“头几年，你见过这孩子几面。她以前也这样吗？”
苏妈妈站在玉叶跟前，两手半伸着，像是怕玉叶栽倒，随时出手保护她一样。
听到老太太问她，想了想道：“这奴婢可说不好。也就见过两三面，记不大清了。只是觉得玉叶姑娘比我以往见的都好多了。大概是老太太福泽深厚，玉叶姑娘沾了这福，也大好了！”
老太太不理她的奉承，直接问道：“怎么大好了？”
苏妈妈认真想了想，才斟酌的道：“以前见玉叶姑娘都是半瘫在床上的，还真没见过她站着或是走路。每次还都是眼皮子耷拉着，口水流的一兜子都是。这次见吧，眼虽还是呆的，却是能睁开了，还能动眼珠子。口水也没见一滴。您说这不是大好了吗？奴婢也只是见过那几面，也不是太清楚，也只知道这么多。”
老太太听了她一席话，叹了口气：“周妈妈要是留着就好了。这五年了，也只她一个人知道这孩子的情况。唉！要不是周妈妈对这孩子那样，我也不能要了她的命，这可是损阴德的啊！阿弥陀佛，菩萨宽恕我吧！”
看老太太又提自己伤心事了，苏妈妈赶紧劝道：“您那不是损阴德，是为玉叶姑娘做善呢！要不是您发现的早，玉叶姑娘指不定就去了，这还是您的慈悲才得来这一条小命呢！菩萨会知道的。您可多想想玉叶姑娘吧，这要是事成了，您得积多大的福啊！您说是不是？”
老太太不伤心了，又看着玉叶发起愁了：“你说，我该拿她怎么办呢？我这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一想起来，我就一宿、一宿地睡不着觉啊！”
苏妈妈道：“奴婢到是有一个主意，保管让小姐放心。”
老太太笑开了：“我一听你叫我小姐，就知道你也替我着急，还是你贴心。快说说。”
苏妈妈看了玉叶一眼，心里终究还是有些顾忌的，遂站到老太太跟前，和老太太咬起了耳朵。
玉叶心里松了口气：“本以为自己装呆子没什么破绽呢，原来路数根本就不对。听这苏妈妈的意思是这玉叶根本就是个痴呆啊！
那边苏妈妈也咬完了耳朵，看样子老太太还挺满意，高兴地对苏妈妈道：“你这主意好。就这么办吧。”
苏妈妈道了声：“是”。走到门口吩咐道：“香草，你拿老太太的名帖去请福名堂的李郎中来。”
香草应了是，走了。
苏妈妈走了过来，老太太疑惑的道：“为什么不请王太医啊？”
苏妈妈又给老太太换了盏茶，递到老太太手里，才凑在老太太跟前嘀咕了一句。老太太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怪异地看了眼玉叶。
玉叶直挺挺地坐了这小半天，也不敢四处乱看，两眼一直盯前面，真是累啊。
用眼角的余光看着那两个老太太的动作，玉叶肯定了一个念头：老太太没有苏妈妈精明，以后得巴结好这位才是正经。
等了约摸半个小时，两个老太太讲了半天的佛经，玉叶是一句也没听懂，人又累。有心躺榻上装傻不起来，又怕给老太太留下不好的印象，以后想混个好就更难了。
终于等到一个四十来岁的郎中进了门，给玉叶左手换右手的折腾了半天才把完了脉。
老太太问怎么样了。这郎中摸着胡子，眉头皱了半天才道：“两年前，老太爷曾让小人为姑娘请过脉，那时是一息不满四至，三五不调为散脉、迟脉，才让姑娘呆滞、神散为不明者。如今不知贵府为姑娘用了什么灵丹妙药，姑娘一息五至，脉来流利圆滑，原先凝结不通的气象却是贯通无阻，已是大好了。”
老太太听说玉叶大好了是既惊且喜，问道：“那依郎中之见，怎么才能全好呢？”
郎中道：“这到好办。待小人配一副清淤化血的药，喝上三五剂也就是了。也可不喝，实在是贵府所延请的郎中医术高明，已无需另行它剂。依脉象来看，姑娘只是有些弱虚，多吃些补品，三、五月也就无异了。”
郎中一席话，说的玉叶是惊吓不已。这原主是痴傻了五年，自己一来，不用请医问药，好了！这可怎么圆啊？
待香草送走了郎中，玉叶是真不行了。这么小一个孩子坐了一下午，撑不住。反正现在自己只是大好，也没全好，装一回吧。
玉叶靠着身后的圆枕，闭上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