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的左隔壁渐渐响起了说话声,音不高,却引起了玉叶的兴致:终于听到说话声了!说话好啊,有了说话才能有信息啊!
玉叶把左面的窗户打开了一条缝,声音就比先前大了一些,但也不是很清楚,她要很努力地把耳朵贴近窗户缝,认真地听才能听的清。
刚开始是几个人说话,嗡嗡的,听不明白。
隔了一会,就变成了一个声音:“香秀,你屋子里那个小呆子好伺候吗?”
香秀没回答,就听到另一个声音呵斥道:“小蹄子,撕烂你的嘴!忘记了周妈妈是怎么死的了?”
那屋里顿时静了下来。
没一会儿又听到那个骂人的声音道:“还不把眼泪抹了!这是在老太太院呢,也不知道避讳些。仔细你的皮!”
又听着香秀害怕地道:“她不懂规矩,姐姐教训就是。还请姐姐在老太太跟前担当着点。”
那个姐姐道:“我也不是唬你们。长着眼的人都能看的明白,不管她是什么身份,不管她现在是什么样子,那位可不是咱们能说的。你们以后但凡是跟那位沾着边的,都得闭紧了嘴,掩好了耳朵!还有你,香秀,你可不能再叫她玉叶了。”
香秀疑惑地问:“那我要叫什么?还请姐姐送佛送到西,教教妹妹。”
那个姐姐的声音压低了些,玉叶使劲地听,也只听到了“姑娘”两个字,一着急头碰响了窗户。那边的声音就没了。
玉叶暗叫了声糟,赶紧把窗户关上,也不上床了,穿着亵衣就坐在了地上。这边刚刚坐好,那边门就响了。
玉叶赶紧地看着门。
香秀一进门,就看到玉叶坐在地上,两眼直愣愣地瞅着门。她想起了刚才的声音,也不知是门响还是窗户响的,而玉叶又坐在了地上。这好端端的,怎么会坐在了地上呢?难道有人进来想对玉叶不利吗?
香秀心里一紧,也顾不得别的,抓着玉叶的肩膀问道:“玉叶,啊,不,姑娘,你怎么坐地上了?有人进来吗?”
看玉叶还是傻呆呆地,一拍额头,把玉叶扶了起来,又把她抱到床上躺好,哄道:“姑娘莫怕,我这就告诉老太太去。老太太会为姑娘做主的。”
香秀给她挟好了被子,就匆匆往外走。
听到关门声,玉叶动了动眼珠子,活泛了一下,心里琢磨开了:“她们话里说的那位呆子,如果没错的话应该是指自己。看样子自己的身份不光是自己觉得怪异,这些丫头也觉得怪异,而且还为自己死过人。既然自己这么重要,那为什么又把自己关在这么一个小间屋里呢?还不管不问的。听香秀叫自己姑娘,那自己应该是个主子,既是主子,又为何只有这么一个奴婢呢?书上不都是说有几个几个大、小丫头和妈妈吗?不受待见那是肯定的了,那又为什么不受待见呢?而且这个主子又是什么主子呢?难道自己是个妾生女?私生女?婢生女?就算是,那也不用关在屋里吧!一会可能要见那个什么老太太了,应该要怎么表现呢?自己到底是谁呢?如果能自由多好啊!”
正想着呢,门又响了,玉叶的脸立马又呆了。自己心里还自嘲:“嘿!我这都能表演变脸了!”
进来的是香秀,匆匆忙忙地给玉叶穿了衣服,梳好头发,就把她给牵出了门。玉叶心里那个激动啊:好几天了,终于能出门了!
在门口,另一个穿粉色短襟的丫头在那等着,拉着香秀说话,一开口,玉叶就听出来是那个姐姐。
“香秀,你记住我刚才的话了吗?在老太太跟前对姑娘说话可不能再我、我的了,要自称奴婢。要是惹老太太不高兴,我可真保不了你。”
“香草姐,我记着了。我就是这几天称她名字惯了,一时没放心上。我晓得轻重的。”
那个叫香草的丫头,又对玉叶笑了笑,福了一下身道:“姑娘,请随奴婢来。”
玉叶心道:“这还是不把呆子当回事啊。既是姑娘,怎么也轮不到先给丫环说话,再跟主子行礼啊。”
玉叶还以为要走多远,心里正跃跃欲试地想看看这外面的大好春光,还没走两步,香草已经停了步子,在一个门前掀起一面暗红色锦夹板门帘子,道:“老太太,玉叶姑娘到了。”说完,抬腿进了屋。留下她和香秀在那等着。
玉叶这时心里才明白,自己这几天住的就是这个老太太的院子,离这主屋也不过十来步的距离。那间屋子那么小,估计是老太太放东西用的小屋,里面只有一张床、一个桌子、一个衣柜、一个梳妆台,可能是临时布置的。
香秀看玉叶呆呆地站着,低头对她道:“别怕,呆会跟着奴婢做就行了。”
玉叶心道:“这香秀心肠真不错。不过,我一个呆子能听懂你的话吗?”
等了大概有十分钟,玉叶人小,腿都站酸了,正忍着,帘子又被掀开,又换了一个穿绿色短襟、长着圆脸的丫环笑弯了一双眼睛,对着玉叶道:“让姑娘久等了,姑娘快进来吧。老太太正等着呢。”
一听这声音,玉叶知道是刚才挨训的那丫环。
玉叶努力抬腿迈进了对她来说有点高的门坎。也不敢四处乱看,只呆呆地直视着,看到正对着她的像是榻的东西,上面摆着一个矮脚小的四方桌子,雕着云锦样的花纹,是紫红色的。榻上铺着一张姜黄色的锦缎褥子,花团锦簇的,很富贵。褥子上一个老太太歪靠在一个大圆枕上,长的白白胖胖、慈眉善目的;头发梳的整整齐齐,在后面盘了起来,戴着一整套的祖母绿的玉头饰,头上还带着个镶珍珠的暗红色抹额。穿着一件酱红色的长襟子,绣着缠连枝花朵的图案,
玉叶心里那个感慨啊:“见着个活的贾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