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者,七十九代之君,法制不一,号令不同,然俱王天下者,何也?”唯心殿里,孟天丘苍苍的声音穿过袅袅檀香散向窗外。“必国富而粟多也。夫富国多粟生于农,故先王贵之……阿苏你想说什么?”孟天丘看着魏苏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
魏苏犹豫了一下:“那四州多粟于国又如何呢?”此问一出,裴洛雩叶都投来颇为复杂的目光,就连打瞌睡的秦重都清醒了过来。四州土地丰富,各有所产,枯荣阁盛产药材,陌州产盐及各种矿石,秦州以细绢锦缎闻名,而与奥服接壤的禹州却十分尴尬,因为靠近北边,土地相对贫瘠,百姓辛勤耕作所得较少,所以禹州大部分百姓除了日常耕作还会不定时的拿东西到奥服去贩卖,长期出入使得禹州的百姓生活习性与性情都有些像奥服人,豪爽开放,但是由于交往频繁,也增添了不少麻烦,比如以前奥服几次入侵都是首先让奸细通过禹州商道进入的,让大颀着实头疼。十年前,禹州州主平定稽州“麦仙翁动乱”,又在随后的燕都之乱中立下汗马功劳,皇帝嘉其功绩加封安怀侯,禹州五十年免上缴米供,并下旨关闭商道,收缩来往,条件是三州上供米粟加一成用以援助禹州百姓,说是援助百姓,其实大家都明白这一成是供给安怀侯的,五年前,安怀侯又上奏称“财力困难,百姓无辜”,于是皇帝又以“三州米粟多无益于国,四州百姓福泽同享”的理由强迫性地从翰桑楼也就是羽萼爹爹手中抢走了两成米铺商行的控制权交给安怀侯,安怀侯俨然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千岁”。
魏苏身份本就敏感,还问了这么个问题所以大家才会用这么异样的眼光看着他。
孟天丘转向裴洛:“你认为呢?”
裴洛站起来,想了想说:“有益于四州,无益于君。所谓民富则易治也,四州主治理容易了,但是圣上想要治理四州却难了。”
孟天丘又问雩叶:“雩儿认为呢?”
雩叶瞥了魏苏一眼,“无益于多粟之州。”言语间满是讽刺。
孟天丘又问了秦重同样的问题,秦重挠挠脑袋,“我也不知道,不过收成好了至少百姓都能过得更好了吧?”
最后轮到魏苏,他起身看着孟天丘,眼里有了淡淡的光彩,朗声说道:“自是少益于民,多益于君。”
“哦?”孟天丘很有兴趣的样子,“为什么呢?”
“所谓国富者兵强,兵强者战胜,战胜者地广。当前四州关系看似错综复杂,实则乱中有稳,不会轻易改变,所以内忧可缓,但外患难容。大颀真正的忧患是奥服,奥服崇尚武力,但物资匮乏,很多东西来源都要靠大颀和雍和,若是我们能加大和奥服的来往,让它更依赖我们,就不战而胜了。”魏苏越说越快,呼吸因为激动有点乱,等他稍微喘口气的时候才发现所有人都用一种陌生惊奇的眼光盯着他,孟天丘白色的眉毛轻轻挑起,眼里沉沉的,分不清喜怒。魏苏心里“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