珺瑶死死地盯着纸条,好似像将那纸条望穿一般,杀无赦!
他竟然这样狠,用了这样的字眼。难道,真的是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么?
寒初,孟寒初,你将誓言忘得一干二净,将我忘得一干二净,而今,更是要对我赶尽杀绝么?
珺瑶悲从中来,仿佛有冰锥直戳她的心房,又猛然抽离了出来,撕裂了她的血肉,落下血迹斑斑,惹得血肉迷糊。泪水,终于如同泉涌一般;心头,疼得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很想,很想放声大哭,可是她不,她怕惊扰了旁人。她死命地咬着牙根,直到面容泛紫,都不肯松开!
是谁说,会护她一辈子,不让她落一滴泪;是谁说,视她若珍宝,今生共相依。
纵然是稚子之言,难道就做不得数么?
珺瑶忍痛撕碎了纸条,朝窗外一扔,碎片随风飞舞,漫无目的,就好似她,忽然失去了所有的动力,仿佛一切就随波逐流,任由它而去。
她也,不再强求什么了!
珺瑶闷着声音,趴在窗子上大哭起来,模样楚楚,自是惹人怜惜。可这清冷之夜之中,会有谁来怜惜她?
慕儿在珺瑶身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大公子说得对,主子走这一遭不过是徒添几分伤心而已!
哭得累了乏了,珺瑶也不肯动弹,就这般趴在窗子上,一动也不动的。慕儿劝了几次,可珺瑶只说:“你让我静一静!”
无奈下,慕儿只好拿了毯子替她盖上,自个儿回屋歇息。
珺瑶是真的觉得心疼了,她没有料到,孟寒初会这样的狠心,竟然会对她杀无赦。难不成,他连见她一面都不敢,或者,是怕他那位美娇娘见到她的存在么?
可,她只想见他一面,并没有其他的想法,为什么他连让她对过去做了一个圆满的交代的机会都不肯给她?
想着想着,泪水又盈满了眼眶。
珺瑶用力吸了吸鼻子,哑声劝自己:“都是你傻,千里迢迢来自取其辱。如今这样的结果,你满意了?当初哥哥劝你为何不听?你就阿开一样,死心眼,认死理,偏要撞了南墙,受尽了伤,才肯回头……”
愈说却又哭得愈发厉害,“可是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十年嗬,我整整等了十年!”
“孟寒初,我恨你!我要看看,你的美娇娘是有多么让人神魂颠倒,才让你对我这样狠心!”
手指南方,珺瑶凄厉的声音响彻整个客栈。
黑暗之中,隐隐有身着黑衣的男子微微跄了身子,只是等细看时,才又觉得不过是自个儿看花了眼。
长夜漫漫,珺瑶哭了一夜,第二日起来的时候,一双眼睛肿得厉害。慕儿心疼地替她敷面,口中劝道:“主子,千万保重自己的身子。那样的男人不值得。咱们狼王堡那么多好男儿,自由您挑选。您千万别为了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珺瑶敛一敛眉,黯黯道:“我省得!”稍顿一顿,又抬眸问:“慕儿,你去瞧瞧阿开醒了没有。”
慕儿放心不下珺瑶,却又不敢违背她的命令,只好道:“好。主子,慕儿一会儿就回来。你先躺下歇歇。”
珺瑶点头答应,待慕儿出了房门去,她却忽而站了身子,眸光朝南边一望,终于下定了决心。
孟府,她一定是要去的。
珺瑶偷偷离开了客栈,直奔着城南而去。依着记忆,辗转几次,可却怎么也找不到孟府所在。她急得直挠头,恰其时,迎面而来一辆华贵的马车。那马车行得极快,竟丝毫不顾街道上的行人。
“快让开!”车夫便挥着鞭子便大喊。
珺瑶心情原就不好,见到这样霸道不顾人命的人,心头更是怒火腾升。她随手捡起一颗石子,对准马腿,用了十分的气,扔了过去。
宝马吃痛,双腿一滞,跪在了地上,惊扰了马车内的贵人!
“该死的东西,怎么赶得马车!”只听得马车内传出骂声,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掀开了车帘,朝着车夫就甩了两个巴掌,“混帐东西,怎么赶得马车,摔伤了主子,你有几条命可以赔?”
那车夫却不敢反驳,只求道:“红雁姐姐万万息怒,是马惊了魂。主子没事儿吧!”
“主子有事儿你还有命活么?”红雁一双怒眼狠狠剜了车夫一眼,“快把马车弄好,主子还急着去安乐王府。”
“是,是!”
珺瑶眼见此状,不由得蹙了蹙眉头,有这样的恶奴,想必那主人也是个穷凶极恶之徒。汉人,都是如哥哥所说的那般,没有一个好人么?
昨日遇见的墨家兄妹是如此,今日这些人也是如此,连她想了十年的孟寒初更是绝情如此。
是她错了么?
她不该来寻他的么?
连孟府都找不到,她又该去哪里找他!
珺瑶失望地转了身子,正欲回客栈寻慕儿,却忽听得身后有人唤他:“孟大哥!”
只见墨芸灀一袭锦服,自那华贵马车之中探出身子来,腰带流苏随风摇摆,粉色长裙曳地,美艳动人。顾盼生辉,眼光流转,面上的喜色衬得她愈发娇嫩。她自马车上跳下来,欢欣雀跃地奔着珺瑶而来。
可珺瑶却只微微蹙了眉眼,朝后退了一步,淡淡道:“真巧!”
墨芸灀面色一僵,只是转瞬又扬起了笑脸,朝珺瑶道:“孟大哥,前日走得急,芸灀还不曾好好谢谢过你呢。孟大哥怎么会来平城?”
珺瑶神色一黯,为何而来?她是为的来自取其辱的,为的是为了了断自己的痴心妄想!
墨芸灀见珺瑶闷声不响,以为他还在怪责自己,便忙出声道:“孟大哥,先前之事六娘是有苦衷的。请孟大哥原谅。”
珺瑶抬眸睨了她一眼,旋即道:“你要求原谅的人,该是梓雁。而不是我……”
“孟大哥……”墨芸灀神情一滞,嘴巴一扁,似乎眼泪就要落下来。
可未等她求得珺瑶原谅之时,一个冰寒刺骨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爹等急了,还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