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来到听风轩,梁希就被眼前的阵势吓了一跳。
听风轩前院的拱门大开,门内左边站着三个小厮,右边站着五个丫环,齐溜溜的两排,站得笔直。
青竹也换了贴身丫环的服饰,站在队伍中。看见梁希过来,高兴地笑眯了眼。
眼见梁希过来了,打头一个样貌秀丽的丫环说了一声:“欢迎画月姐!”
两排的众人齐刷刷地喊道:“欢迎画月姐!”
梁希腿一软,差点自己绊了自己一跤。
眼前这群人,至少百分之八十的人年纪都比自己大,这一声“画月姐”可真是不敢当!
梁希强撑住场面,笑呵呵地朝大家摆摆手:“大家不要客气,叫我名字就好!”
那个丫环却笑嘻嘻地说道:“这可不行,你是总管咱们这一房的大丫环,咱们当然要尊敬你才对!大家说是不是啊?”
众人笑看着梁希,齐声称是。
左边的几个小厮也笑嘻嘻地争相伸手过来欲接过梁希肩上的小包袱:“画月姐,我来帮你拿吧!”
梁希紧张地攥紧包袱,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拿就好!”
秋以远站在廊下看着梁希无措的样子,笑得弯了腰。
梁希看到秋以远,就像看到了救星,连忙清清嗓子对围着她的众人们说道:“大家先各自忙去吧,我拜见过二少爷之后再来与大家一一认识!”
说罢,僵着身子穿过了人群。
来到廊下,梁希朝秋以远行了礼:“画月见过二少爷!以后画月若有伺候不周的地方,还请二少爷不吝指出,画月一定尽心竭力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务!”
秋以远清了下嗓子,站直身子,一脸严肃地俯视着梁希,说道:“以后整个听风轩的事务都有你管理,本少爷甚是放心。”
目光哀怨地看着秋以远,梁希用眼神示意他带自己进屋去。
“嗯,那什么,画月,你跟我到屋里来,我有话跟你说!”
秋以远果然配合,长袖一拂,率先进了里屋。
“嘿嘿,你们先忙着!”
跟大家打了个招呼,梁希干笑两声跟着二少进了屋。
关上房门,梁希嘘了口气。
“怎么,高升了还不乐意?”秋以远走到桌前给梁希倒了一杯茶,想想她刚才的囧样就笑得乐不可支。
“二少爷,您说他们这是在欢迎我还是在给我下马威呀?”梁希接过茶杯,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个精光。
“人家这么热情欢迎你,怎么会是给你下马威?”秋以远不以为然:“难不成要不理不睬,你才舒坦?”
“哎,也许我这人就是上不了台面吧……”
梁希抖抖双臂上的鸡皮疙瘩,一想到他们叫自己“画月姐”时候的肉麻感觉,鸡皮疙瘩又起了一大片。
秋以远一口茶水差点喷出去,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还上不了台面?你之前带着三妹做的那些事、还有那天跟北堂王讨菜名的时候,我怎么没看出来?”
梁希哀怨地瞪了秋二少一眼,不吭声。
秋以远瞅瞅梁希的可怜样,不忍心再打击她,安慰道:“你也别想太多,你可是总管他们的大丫环,有什么好怕的?再说了,不是还有我罩着你吗?哪个不长眼的敢不听你的话,你就告诉我!”
梁希转转眼珠,笑了:“还是二少爷仗义!”
“那当然!”秋以远想起晓菊,笑容便淡了些:“去年青莲走后,姑姑要给我这里安排管事的丫环,我都推了,因为觉得有晓菊她们几个也够了。是我惯得她们没大没小,忘了本分。你来了,刚好可以整整这里的风气,省得个个惯成了懒骨头!”
“那说好了,你一定要全力支持我!”梁希赶紧顺杆爬,先要找好后台才好办事!
“支持!我当然支持你!”秋以远贼兮兮地笑:“我的醉仙楼还等着你下一步的动作呢!”
梁希也学着秋以远的样子,贼兮兮地笑:“没问题!我早就想好了!”
“快跟我说说!”秋以远来了兴趣。
“二少爷,我这也进来好一会儿了,您是不是先放我出去熟悉熟悉这里的人和事?”梁希朝秋以远眨眨眼:“晚膳过后,咱们去绾绾姑娘那里,我再跟你说我的计划!”
“好,一言为定!”秋以远兴奋不已。
两人步出房外,秋以远朝刚才率先叫自己“画月姐”的丫环招招手:“晓兰,画月和青竹刚来,你给她们介绍介绍!”
原来这个丫环就是回家探亲刚回来的晓兰。
晓兰笑语宴宴地迎过来,亲热地对梁希说:“画月姐……”
“晓兰姐是吗?”梁希打断她的肉麻,笑眯眯地对她说:“你应该比我大点,应该我叫你一声姐姐才是!”说着,梁希扬声朝大家说道:“各位,画月年纪小,又是初来乍到,有很多地方要向大家学习,你们也不用拘礼,都叫我名字吧,这样我听着也舒服点!”
大家本来对要叫一个还未及笄的小丫头姐姐都挺别扭的,此刻听梁希一说,原本对于梁希的成见倒是减轻了许多。
“行,画月,那我就这么叫你了!”晓兰朝梁希说着,亲热地拉过一脸拘谨的青竹,说道:“我先给你们介绍介绍咱们轩里的下人们。”
梁希安慰地朝紧张的青竹笑笑,悄声对她说:“放松点,你现在可是贴身丫环了,除了主子,只有我可以使唤你!”
青竹被梁希逗笑了,心情顿时放松不少。
众下人们站成一排,女子在前,男子排后。
“目前,咱们这里有三个贴身丫环,我是晓兰,这是晓云,还有就是你认识的青竹。”晓兰介绍道。
晓云昨天被打了十大板,此刻脸色还有些苍白,见晓兰介绍到自己,忙讪讪地朝梁希笑笑。
梁希忙关切地问:“晓云姐伤势怎么样?要不还是先回房休息吧?”
晓云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尴尬地摇摇手说道:“我没事的!”
“哦,那就好。不舒服的话可不要硬挺着哦!”梁希又叮嘱了晓云几句,这才接着听晓兰介绍。
“这两个是粗使丫头,晓红、晓青。”
梁希顺着晓兰的手势看过去,两个比较粗壮的女孩腼腆地朝梁希点头笑笑。梁希也笑着跟她俩打招呼。
“这是二少爷的书童秋喜。”
一个眉目清秀的瘦高男孩朝梁希笑笑,眉宇间的神情倒是与秋以远有几分相仿,笑起来就是一脸阳光。
晓兰又一一介绍了其他几个杂役:晓安、晓康,平时粗活重活都是他们做,醉仙楼那边忙的时候,二少也会叫他俩去帮忙。
晓兰介绍完毕,梁希看看大家,发表就职演说:
“各位,想必你们也知道,我不是第一次进听风轩,前天晚上第一次进听风轩的时候,我还是三小姐的贴身丫环。”梁希看着众人神色各异的面容,缓缓说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大家都清楚。承蒙夫人和二少爷的厚爱,让资历尚浅的我来担任听风轩总管大丫环之职,今后我们就是一个团队了,希望大家不要拘于陈礼,有什么好的想法和建议都可以跟我说。我将和大家一起,同心同德,共同维护好听风轩,伺候好二少爷!”
看看一片安静的众人,梁希继续说道:
“经过晓菊一事,我在这里想对大家说的是:秋府历来重视‘规矩’二字,在这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份内的职责,什么是规矩?我的理解就是尽职尽责,做好分内的事。在做好分内之事的前提下,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私人空间,但是,有三点是我不能接受的:一是偷奸耍滑、不尽本分;二是搬弄是非、散播流言;三是挑拨离间、影响团结!”
说到这里,梁希回头看看站在台阶上抱着手看热闹的秋以远,提声问道:“二少爷,要是有看不惯的人我可以处分吗?”
“可以!”秋以远挑眉一笑,无比肯定:“听风轩里的大小事务,你都可以做主,包括处理不听话的人!”
“大家都听到了?”梁希看向面前逐渐紧张起来的众人,安抚地笑道:“总体来说,我是很好相处的人,以后大家就会知道。但是,要是有人触犯了我的忌讳……”
梁希一字一顿地说:“……我会让他后悔的!”
一片寂静。
众人都被梁希肯定的语气和瞬间冷下来的气场镇住了。
晓云咽了口唾沫,怯怯地看向梁希,觉得这个比自己还小两三岁的小丫头,简直是深不可测。
青竹看着梁希,心底升起一番敬意,要是自己,肯定说不出这么有水平的话!
秋以远慢慢步下台阶,来到梁希身畔,大声对噤若寒蝉的众丫环小厮们说道:“从今天起,你们每个人都要服从画月的安排,若有阳奉阴违的,晓菊的下场,你们也看到了!”
“是!”
众人齐刷刷地回答,神色谨慎。
梁希与秋以远的目光在半空中默契相对,都有隐隐的笑意。
后来秋以远曾经打趣过梁希,大呼冤枉:“你明明早就想好了如何应对,偏偏还要在我面前扮可怜,亏我还使劲帮你讲话!”
“二少不知道吗?狐狸也只有假借老虎的威势才能横行无忌啊!”梁希笑得很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