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陈琳留下的纸条后梦楠没有感觉特别意外,虽然纸条上将原因写的很清楚,可那只不过是一个借口。梦楠又拿起旁边的租房合同看了一下,从今以后得自己一人负担房租了,也许可以再找一个合租的人,但至少现在这段时间内,这个小小的空间由自己独立支配,虽然孤独,但很自由。
有时候孤独和自由这两件事就是互相依存的关系,一个人如果想要自由必定要舍弃某些牵连,而这些牵连的表现形式往往就是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亲人的疼爱、朋友的关心、爱人的支持都是会影响我们选择的东西,选择一旦被影响,那么我们就会变得不自由,所以从理论上讲我们要想获得自由就必须割断这些牵连成为一个真正无牵无挂的人,而这样一个人又怎么可能不孤独呢?
梦楠自从离开家之后,本应该算是一个暂时割断所有牵连的人,但随后陈琳进入了她的生活,成为了她新的牵连,而如今陈琳也离她而去,如果李大爷那边最终没有找到忘忧草,那么梦楠也许将会如此孤独而自由得过完这人生最后的日子。
梦楠深吸了口气,放下合同,将纸条揉成一团丢掉垃圾桶里,然后出门。来到店里,梦楠换好衣服,站在收银台处稍站了一会儿,现在还没有顾客,其它服务员都在认真的打扫,梦楠盯着店里的某处发呆,这时,旁边的小敏说:“听说陈琳辞职了,你知道吗?”
梦楠把自己从思考的深渊拉回来,看了眼小敏,然后又将视线移开,说:“嗯,早晨她给我留了纸条。”
小敏停顿了片刻说:“其实她在这里干得不错,我还以为她会一直干下去呢······”
“她说她家里有事,所以要回去看看······”梦楠说完没等小敏回话,便离开了收银台。因为梦楠害怕小敏继续深聊下去,说是自己逼走了陈琳,她害怕听到这样赤裸裸的答案,即使这答案也许就是最正确的那个。
下午下班的时候,王娜叫住梦楠,告诉梦楠明天可以休息一天。梦楠听后点点头,其实休息不休息对于梦楠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其实陈琳到底为什么走我想你是最清楚的,连你最好的朋友都被你逼着离开了,真是红颜祸水!”王娜看着面无表情的梦楠冷不丁说了这么一句。
最不想听到的话还是听到了,梦楠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捅了一刀,鲜血直流。也许王娜说的对,自己真是红颜祸水,不管有没有抑郁草的作用,也许自己的命就该如此。梦楠并没有力气回驳王娜的话,转身便离开了。
现在没有了陈琳,自己也不用再费力找房子,也不用为了躲避陈琳去咖啡馆喝咖啡,所以梦楠径直回到了家。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梦楠竟有些不知所措,于是索性到陈琳的床上躺下,床垫上似乎还有陈琳温柔的气息。
梦楠感觉身体仿佛被人深深的扎了一个孔,自己的力气从那个孔中一点一点的泄了出来,最终能量也随着力气消失殆尽,意识开始模糊,自己仿佛到了一个迷雾升腾的地方,看不着周遭的一切。但梦楠一点都不害怕,即使迷雾中隐藏着恶魔怪兽,那就让它们尽快来吧,反正活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
这时电话铃忽然想了起来,梦楠从迷醉的意识中清醒,费力的拿起电话,仿佛那电话有千万斤的重量。
“喂······”梦楠有气无力的说。
“喂,梦楠,是我。”
“你是谁啊?”梦楠刚才也没有看来电显示,现在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对方的声音。
“贾鹏啊。这还没两天呢,就把我往了?”贾鹏有些调皮的声音。
“哦······”
“怎么了?听你的声音好像没有什么精神······”
“没什么······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今天晚上有没有时间一块坐坐?我是说等你下班之后。”贾鹏听到梦楠慵懒的声音,便早收起了自己调皮的语气,严肃的问。
“······不知道,我们这个行当的下班时间取决于顾客什么时候散桌······”梦楠无奈的说。
“没事儿,反正今天我有时间,你到时候下班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怎么样?”
“好吧。”
挂断电话后,梦楠依旧安静的躺在床上,本想再次陷入刚才那种“半睡眠”的状态,可被贾鹏这样突兀的打扰之后,竟没了那份心情,力气也仿佛恢复了一些,梦楠起身,离上班还有些时间,只好打开电视看了一会儿。
也许是老天故意给贾鹏机会,今天的客人也不太多,十点左右便全部散桌。梦楠拨通贾鹏的电话,告诉贾鹏自己已经下班,问应该去哪里见他。贾鹏似乎一直在等待梦楠的电话,听到这么早梦楠就下班了,贾鹏很开心,让梦楠在店门口等他,他开车来接。
梦楠站在瑟瑟的风中,送走了一个接一个店里的同事,目送着他们消失在黑暗的街道深处。梦楠再一次被深深的孤独所包围,在这个陌生的城市,自己独自背负着抑郁草的折磨,如今连那个自己最可能向其倾诉抑郁草的人也走了。梦楠本打算找个合适的时机再和陈琳说抑郁草的事,因为自己的心里实在已经容不下这样一个巨大的秘密了,可陈琳没有留给自己这样的时间,就那么干脆的从自己的世界中消失了,也许以后都再也不会遇到了吧······想到这里,梦楠终于留下了泪水,从早晨一直憋到现在的泪水。
这时刘强的车停了过来,梦楠赶紧用袖口擦了擦脸。刘强打开车窗,问梦楠:“这么晚了还在这里做什么,怎么还不回家?”
“在等朋友,他说过来接我一起坐坐。”
“朋友?男的女的?”
“男的,我以前的高中同学。”
刘强脸上现出一丝不快,说:“你在这里还有高中同学?不会是要去约会吧?”
“只是同学之间的聊天。”梦楠心里暗骂自己为什么要向刘强解释。
“哦······这么晚了也不太安全,怎么不白天出去呢?”
“白天哪里有时间?咱们上班的时候,人家休息,人家休息的时候,咱们上班。”梦楠感觉刘强就像父母盘问自己的孩子一样,没完没了,于是白了刘强一眼。
刘强正要接着问,忽然一辆黑色悍马停了过来,正是贾鹏那天去救梦楠开的那辆,所以梦楠一眼便认出了这是贾鹏的车。
贾鹏从车里出来,匆匆的向梦楠走来,还高声问了句:“怎么了?!”
梦楠想贾鹏可能以为刘强是不轨之徒在纠缠自己,为避免不必要的误会,赶紧回答:“哦,没事儿,是我们店里的经理。问我怎么这么晚还在这儿。”
贾鹏听后似乎放下心来,走到梦楠身边,又看了一眼刘强,说:“您好~我是梦楠的高中同学——贾鹏。”
刘强仔细打量了一番贾鹏,然后冷声得说:“我叫刘强。”
贾鹏似乎也看出了刘强的不快,便猜到了些缘由,笑了笑,说:“哦,您这经理还挺关心下属的嘛。现在我来了,您就放心把她交给我吧。要不让您店里同事看见您这个领导半夜还和下属在这纠缠也不太好嘛。”说完拉着梦楠就走。
这时刘强也从车里出来了,一把拽住梦楠的另一只手,说:“我是经理,我还没说下班,你就不能下班,店里的账目还不清楚呢,你和我回去再核算一下。”
梦楠的手被刘强抓的深疼,一把将其甩开,说:“我说你能不能别闹了!店里的人都走了,凭什么不让我下班?!再说了,账目的事情不是收银员负责吗?和我有什么关系,真是的!”
贾鹏见梦楠一脸的厌烦,自己更是有了争夺的信心,便厉声说:“请您别这样骚扰梦楠!”
刘强一听贾鹏帮腔,更来了气,骂道:“**是什么东西,我在这和梦楠说话和你有个屁关系!给老子滚远点!”
“**是什么东西!嘴他妈放干净点!”贾鹏也回了嘴。
梦楠听两人都骂出了脏话,一时慌了手脚,赶紧说:“行了行了,都别说了。刘强,我和你只是朋友关系,请你不要干扰我!”
刘强怒气冲冲的看着梦楠,可面对梦楠,他竟一句狠话也说不出,只好愣在那里。而梦楠也趁这个时候安慰了下贾鹏,便和贾鹏上了车。
等刘强缓过神儿来的时候,梦楠已经和贾鹏乘车而去,只留下自己孤单的立在昏暗的街道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