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走雪染的人,叫做狐女。确切的说,是只白尾巴的狐狸。
对于这只狐狸,我实在是大意了。
我光顾着欣赏百里惠的第二人格,全然没有注意到危险的靠近,让我清楚这份危险的,是因为有另一个我出现在眼睛里,而那时我已被狐尾绳拴了好几圈,没法扯她的脸看看是贴了怎样一张皮,能让我平白多出个孪生姐妹。
“这是我披过的最不喜欢的一张皮,不过为了公主你,狐女愿意将就。”她就是这样出现在我万恶的寻魂生涯里,让我这张铁娘子当惯了的皮也有机会巧笑倩倩,妩媚**一回。
百里惠说:“蜀山那小子在坐北的厢房。”
我看见我那风情万种的皮扯出一个笑:“公主放心,若拿不到蜀山剑,岂不枉费了这张皮这番变化?狐女不喜欢枉费心力。”
要说这狐女全身上下还有什么地方同我不一样,就是她比我多了只图金的发钗,百里惠称它为娥皇钗。妖狐拔下金钗阴险魅人地笑了一声,掸飞虫似的一挥,一股吸力朝我逼近,一眨眼就到了空空荡荡的缤纷溶洞里,而这个溶洞,就在那只娥皇钗里,也就是说,我在妖狐的一只发钗里。
我被困在这里,却还能听见外面的声音。狐女说西王母的发钗果然好用,法力超凡。百里惠回她,好东西不一定天界才有,只要有颗忠心,天狼殿不会亏待她……
由于被狐尾绳所困,我只能蹦跳着前进,四处胡乱摸索,可最后我却发现,雪染也在这里!
她与我不同,我还醒着活蹦乱跳的,她却昏睡在一个越来越浓密的茧中,茧丝快要将她整个埋没,但我分不清哪些是她的头发,哪些是紧紧缠绕着她的茧丝。
这时我又听到百里惠传来的一句话,她说:“这次除了神女之魄,也要将神女后裔一并带回,你那边可有打听到无残的下落?”
狐女答道:“我们狐狸的嗅觉能寻千里,她又能逃去哪里?不过是同一个男人在长安一带晃荡罢了。只要公主发话,狐女即刻可捉了她过来。”
百里惠道:“那么现下,就只剩下盗取聚魂珠这一件事情了。”……
我听后反复嚼着聚魂珠三个字半响,尚不能悟出个所以然,只觉得她们要做的事真是繁琐复杂,却都给她们办成了,而我就只在蓬莱岛找个魂魄,到现在还没个谱。
等等!她们说神女之魄是在雪染身上!而雪染就在我边上,还是昏睡状态!
我乐笑了一把,狠一狠心,决定用灵力冲破狐尾绳的束缚,但旋即心一软,觉得不能使用灵力的我用这方法脱困的可能性归零。
所谓的丧失灵力,除了灵力难以集聚之外,最为困扰的,是灵力对自身的反噬。猎妖师的灵力本就猎妖所创,而现在我就是只尸鬼,即便能使用灵力,也必得自伤七分。
不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若干站着不做些什么,我肯定会后悔的,于是心底那个非常想做回人类的我开始呐喊,要不试试吧?试试吧!那就试试好了……
我容家的灵术果然给我长脸,狐尾绳从身上脱落的时候,我的激动难以言表,虽然手掌乃至手臂都浮现了焦烟,但这点伤很快被没感到疼痛的我自动忽略了。我念起宫月传授的招魂术,看见一个个符咒萦绕在雪染四周。我记得宫月说过,要取回神女之魄,要先将魂魄从宿物上招出,再取仙冥镜汇集收纳,这些我都记得。
由于招魂符咒的排他性,千丝茧松散破裂掉落,雪染失去撑力瘫倒得十分平坦,一缕青烟自她腰间的勾栏白玉冉冉而出,那便是我的魂魄。
如此说来,宫月手上的那块白玉是假的,公认的凶手,也是假的。
不知是因为我的分神,还是这屡魂魄的顽固,用尽了浑身解数,它就是不往仙冥镜里钻,之后还汇出个人模人样的形状,我又多了个孪生姐妹。
它看起来很平静,却不停有眼泪落下,但我全然没看出它难过在哪里。由于看着它哭就等于看着自己哭,所以我很羞涩地制止道:“你哭什么?你,你别哭了。”
它说:“我没办法停止泪水,除非你将悲伤流尽,但世上又有几人,会没有难过的时候?”
被它这么一说,我更羞涩了,竭力声抗:“自己掉眼泪还赖我!”
它飘悠在高处,冷漠得不像我:“泪水,是我存在的意义。我能让你呼吸,让你落泪,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我对身为一个魂魄能有这么多话感到极度不满。
我说:“既然这样,就乖乖到镜子里来,回归宿主才是你存在的意义。”
它后退了几米:“虽说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但十年未见,有些情感,我替你给予,也替你接受了。”
我火冒三丈:“你你你,你可真善解人意……”
它转头看着雪染说:“这个孩子,请一定要帮她。”
我说:“这十年来,你是不是都躲在勾栏白玉里?”
它说:“请一定要帮她。”
我对她的答非所问很是气恼,唯一欣慰的是,它说完这句话,积极主动的窜入了仙冥镜,我当即打了个喷嚏,闻到一股奇异之香,脑海里出现一幕幕关于雪染的画面。
魂魄寄宿在白玉十年,同时也跟随了雪染十年,甚至要比青冢更早认识雪染,所有的真相都在快速的,一览无余地呈现。
我轻抚了镜面一把,对着一条开裂得不太深的口子,问了一句:“你很感激她,所以,要我救她?”
我拍了拍脸颊,真正深呼吸了一口,将雪染抗在了肩上,活动了下右手的胫骨,静心背诵起灵咒。
宫月这个小贼都能驾驭空间转移,没道理我容女侠驾驭不了,我现在越来越像一个正常人,借用灵力搏一搏,我是有胜算的,虽然在法器里使用该灵术风险大些。
一个红印敲在脚下,阵法成功从掌心释放,久违的晕眩感袭击了全身的穴位,漆黑将意识笼罩,而我再无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