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无残跑的是一个方向,那么书仙带我去的就是与之截然相反的另一个方向。我刻意留意了一下路向,大概半个时辰的脚程,他带我来到一个岩洞。
他告诉我,仙冥镜不同于其他神器,外力很难修复它的破损,仙冥镜会开裂,是因为持有者的不信任,所有神器都有其特有的灵性,它们能洞悉主人的思想与情感,依靠主人潜在的意识做事。也就是说,仙冥镜会开裂,完全是因为我想让它开裂。
书仙说,会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我对自身的否定,我不相信自己的能力,从而也不相信仙冥镜的能力,在自己不知道的那抹意识里,早已认定它会开裂,所以它真的开始开裂。那么只要我认定它是面完好无损的镜子,那它就是面完好无损的镜子,前提是我要让镜子感觉到我的这份意识。这就好比剑客练剑,追寻的是人剑合一,而我恰恰追寻人镜合一。
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搞这些虚无缥缈的,倒不如叫我劈柴来得实际,他这样说,我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
书仙瞧见我的迷茫,开解道:“首先,要提升你的能力。”
这是要教我功夫的意思吗?我没拜师也不要紧吗?我说:“我该做些什么?练剑?射箭?还是背心诀籍谱?”
书仙指着一张积满灰尘的石床说:“打坐。”
嗯,果然是世外高人,别出心裁的教育,从小到大我还从来没在这么寒酸的地方打坐过,只是在某本典籍里看到过,打坐能静心思考,参悟人生,得道成仙,从而深厚内力。只不过道士们用的是千年寒冰床,我用的是尘埃石头床。等我得道,估计仙冥镜等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离开了岩洞前,书仙交待了最后一句话:“打坐十日,不许离开石床。”
一来我对打坐实在提不起兴趣,二来我根本不觉得这是个有用的办法,三来我很担心无残的状况,由于这三个原因,我决定欺骗下这位冰山仙人的感情,离开岩洞。只要找到无残后回到这里,让他觉得我的的确确听他话打坐了十天,就可以了。
我快步朝洞口走去,却在离洞口只有两步的时候被一道强光震了回来。我双手遮着眼睛,躲过强光的灼伤,意识到冰山不等于傻蛋,书仙料到我会逃跑,在洞口下了结界!
书仙没道理开我玩笑,他说要打坐十天,一定有他的原因。可他偏偏要在无残出事的时候让我静心打坐,这怎么可能做得到?如今我满脑子都是他说无残会在月食之日成为怪物的那句话,时不时浮现一下无残妖化后的样子,急火攻心还来不及,又怎么能静心打坐?
这根本就是强人所难!
我捂住脑袋,又朝着洞口撞了好几次,没有任何效果。之后只好放弃,灰头土面盘坐在石床上,恼怒打坐。
岩洞本就不大,对着光秃秃的石壁,我的脑子渐渐变得空白,仿佛抽离着我的思绪,什么都不想再去思考。周围一下子静得诡异,视线也变得越来越暗,显然月食已经开始,我索性闭起了眼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有脚步声的靠近,我一睁眼,就发现洞外有火光出没,顿时没了打坐的心情,跑到洞口张望起来,期盼是哪位高人路过,帮我解除结界。
我正郁闷又期待着,洞外突然窜进一个生物,当着我的面滚了好几下溜进洞内深处。我好奇地走回去,定睛一看,发现石床边上的角落蹲着一个东西,我不自觉地想要大叫,那东西是个活物,立马扑了过来,将我嘴巴封得牢牢的。
这没礼貌的东西居然是个人!
随后洞外又传来匆忙的脚步声,逐渐黯淡下去,应该是错过了这个岩洞,走远了。
捂我嘴巴的手有些松弛,我一横心就想下个狠手,手肘打在那人的下腹,另一只手拽住他的衣襟,用力一提,过肩猛力地一摔。我还想过去在他的脑门上打上一拳。
还没等我下拳头,那人站了起来,朝我说:“爷会吃了你还是怎么着?这世道怎么人人都知道下毒手?”
天太暗,我没能看清他的摸样,但我却认得他的声音。
原来滚进书仙结界的混球是个酒鬼,他是凌云。
我赶了赶扬起的浮尘,对他说:“你有火折子没有?”
他说:“没看见爷在逃命?哪有时间准备这种东西?诶?等等……”
他好像在身上的搜索中摸到了什么,黑色里瞬间插进来一圈波浪似的红晕,他叫道:“还真有这么个东西!”
石壁上有火把,我叫他点上,自己坐在石床上,一想到他已经不记得我,就觉得同他没什么话好讲。书仙下得什么结界?居然能进不能出!
凌云点好了火把,拍了拍袍子上的土,揉了揉差点摔歪的脖子,问我:“哪里来的疯丫头,大晚上的在洞里装鬼吓唬谁啊?”
谁想呆在这里?这不是没办法嘛!有本事你走出去给我瞧瞧。我暂时憋住这些话,对他说:“本小姐在这专逮你们这些做了亏心事的人。”
凌云不屑道:“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想吓唬爷爷我?不给林子里的野猪撞死就太对不起你这蠢样子了。”
我说:“你还真别说,今天我还真吓唬定你了!”
话罢,我摘下腰上的九节鞭,当然我没笨到打国君自找死路的地步,只是挥在一边的大地,给他个警醒,随便提醒提醒自己,我可是个练家子!
他好像被我震慑住了,小鸭子般呆立着,眼睛看着一个地方很长时间。
事实证明是我多想了,他只是在我拿鞭子的时候碰巧看到我腰上的青绿色龙纹玉佩,他要是这样还想不起来在哪里正式见过我,我得喊他一声爷爷!
凌云看着我说:“我说像在哪里见过你,原来是因为偷过爷的玉佩!”
爷爷!我心里呐喊。我真的服了你了酒鬼昏君死凌云。
他要抢这玉佩,我当然不乐意,朝左躲了两步。说好用名字换的,他自己记不住我名字还想把玉佩要回去,想得也太美了,白日梦也不带这样做的。
我对他说:“这玉佩现在是我的家产,你自己给我的,爱信不信!”
话虽这么说,但看他的表情,显然是不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