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出来这桥的石板有问题怎么不早说?‘多吉埋怨的问道。
‘人间奈何桥的典故我只是在很小的时候听我师父提过一次,还说这个秘法已经失传再也不可能出现了。我也是上了桥以后才想起来的。‘金天末颇为无奈的回答,他心里现在简直就像是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的感觉,不论是星铁还是人间奈何桥都已经超出了他的预估范围,这个邹家村比他相得要诡异了不止一百倍。
‘那你的师父有没有和你提起过怎么过这座人间奈何桥?‘多吉继续问道。
‘这个。。。‘金天末很是抱歉的摊了摊手,道:‘我不记得了。‘
‘这么重要的你怎么就不记得了?‘多吉有点开始抓狂了。
“老头子哄我睡觉的时候说的啊,我当时昏昏欲睡的能记住前半段已经不错了。你还指望一个三四岁的娃娃记得多少?”金天末觉得自己很无辜,老头子讲话一向事实和传说混淆不清,总以为他说的只是传说怎么料到今天却亲眼见到了传说中的事物?
我的耳朵里还听着金天末和多吉的对话,可是双眼却被桥下的河水吸引了。此刻的河水居然变的清澈见底,那些被河流冲击的光滑圆润的鹅卵石在一种奇特的光线下清晰无比,一张张神态百出的人脸出现在石头的表面。它们是如此活灵活现,一张张或欢喜或悲痛或惊惧或愤怒的脸,世间百态众生千姿都凝聚微缩在这些脸孔上,使人心生一种对天地的敬畏感。恍惚中,我甚至看到了父母的脸,还有无数曾经在我生命里出现过的人的脸。水纹的波动让我觉得每一张石头上的脸都在动,从水底下的石头缝隙中又突然生长出一丝丝黑色的人发一样的东西,如藻般浓密片刻间就形成了大大的一团。从这个黑发团d里猛地伸出了一只苍白的近乎青色的手臂,接着是又一只手臂。两条纤细的手臂在水中挥舞了几下之后就抓住了黑发往外一拨,一个顶着一头浓密黑发的脑袋就窜了出来,接着带出头部以下的身体,一具曼妙却又诡异异常的女体就出现在我的眼前。
它身姿凹凸有致比我见过的这世上任何一个女子的身体都要玲珑有致匀称,简直就是上帝的杰作。但是它却又是青色的,一种没有任何皮肤光泽的近乎死尸般的腐朽之色。虽然是裸体的,除了高耸的胸部,下面却没有女性的性征,且胸部也没有**,只是两团耸起。它的脸也是青色的,五官只有双眼。那是一双奇大的猫眼,没有眼珠眼白之分,全部都是漆黑的眼睛却闪闪发亮,看的我心里发毛。它的双手手指没有指甲,光溜溜的肉条顶端似乎还衍生出吸盘一样的器官。
我愣愣得注视着出现在我眼前的奇怪生物,它不是人吧,可鬼魅魍魉又怎么会有如此这般充满着人类悲伤情绪的眼睛,即使这眼睛也是如此非人类。但是我仍然从它的眼神里感觉到了人才有的情绪。不论是悲伤还是绝望,都是属于人的感情。
吸盘一样的双手合拢在了一起,居然向人一样的掬起了水仿佛是在给别人盛起水喝,微微向我这里送了送。鬼使神差的,我居然低下了头,才张开嘴的那一刹那感觉到后脑勺被人狠狠打了一下,金天末的厉喝声在我耳边响起:“不能喝!”
我立刻浑身一个激灵,嘴巴随之就闭了起来。它合拢的双手立刻分开变成了爪状,吸盘也瞬间露出了一张张小嘴,里面,全是锋利的牙齿。双眼翻成了白色,从眼皮底下居然也裂开了露出牙齿,此刻,它的两只眼睛更像是两张呲着牙的嘴。
金天末一把把我拽到了后面,眼神恐惧的看着眼前的生物对我们道:“这是孟婆的分身,喝了它给你的水就会成为阴魂,到时候死了魂魄都被它拉近黄泉永远不可能再超生了。”
孟婆的分身见我已经回过神来似乎十分气愤但是又有些无可奈何,只能在喝水里不停打转着,双眼一张一合如同两张嘴在嘶吼。
“它只能存在于黄泉里,只要不跌进水里它没有办法的。还有,不要被它迷惑,再渴都不能喝它给你的水。”金天末告诫道。
我有些后怕的拍了拍胸口,问金天末:“除了这个东西,黄泉里还有什么?让我也防范一下。”
“什么奇怪东西都有,现在哪有时间给你解释?过了这桥才是最重要的。”金天末从包里掏出一个罗盘,可惜罗盘的指针在不停的旋转根本不可能指明方向。
“见鬼!”金天末懊恼的把罗盘放了回去,道,“罗盘失灵了,我现在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那就往前走,走到桥头自然就到岸了。”多吉道。
“不过这桥怎么看着没尽头一样的?”我心里却慎得慌,放眼望去,前面的桥身蔓延向前一直隐没在雾气里根本看不到对岸。
“不管怎样,先往前,别往下看。”金天末说完就走在了前面,我连忙跟了上去,多吉殿后。我们三人越往前行越发现河水的水汽越往上升腾,隐约的河面上似乎浮起了好几个孟婆的分身,它们的双眼晶亮的如同夏夜里的繁星,看的人心驰神往。但是我知道这一切应该只是它们诱惑人心的一种假象。就如同海里的美人鱼水妖用动听的歌声吸引水手一般,它们用人世间从未有过的璀璨的双眼吸引着走过奈何桥的人。我拼命的忍住想要去凝视它们的冲动,越是美好的东西总要付出更大的代价。桥上越来越冷,是一种潮湿的到骨头里的湿冷,仿佛血液骨骼之间都起了一层冰霜。我用力的搓着双手取暖却发现效果甚微,手指头很快就冻得麻木了。我发现金天末和多吉的眉毛上已经挂起了冰花,他们两个也冻得不行了。该死的是,那河水却似乎看上去冒起了热气,像是温泉一般诱惑着我们的身体。
好冷啊!我喃喃自语,理智告诉我不能跳到河里,快冻僵的身体却违背着大脑倾向桥下,只要一跃就能让身体得到温暖,这是任何生物的本能。我的双手虽然已经冻到僵直,仍然用着最后一丝意志力抓着桥上的铁索不放手。金天末用颤颤巍巍的手从包里掏出几张黄色的苻纸,才刚接触空气它们就像枯萎的树叶一般卷缩成一团。多吉的左手还是灵活的,只是手背上的独眼纹身看上去有些耷拉着眼皮。这个时候,冷倒已经不是最大的麻烦,想要跳入桥下的河里取暖这种渴望才是内心最难抑制住的恶魔。孟婆的分身们没有发声,双眼却比之前更具有诱惑力。我低头狠狠咬了一口自己的手,可惜冻僵的手部并没有传来足够清醒意识的疼痛。
这个时候耳边似乎传来了呼唤声,我听不真切。疑惑的转头看向金天末和多吉,他们似乎也听到了。这是女人的呼唤声,就像是在对岸发出的,喂喂的叫声。我们立刻来了精神,顺着声音的方向走去,河水就在这一瞬间恢复了常态,蒸腾的水汽和孟婆的分身都消失不见了。当我们三人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徒然发现我们三个早已站在桥头,只要跨出一脚就能踏到岸上。
站在岸边的是一个青色布衣的长发少女,浓密的黑发被她扎成了两个粗粗的麻花辫垂在肩膀的两侧。身上的布衣有种汉服的式样,不想是现代装束。让我们惊艳的是她的容颜,皮肤白皙如雪,双眉弯月黛色如青山,鼻子小巧却高挺,红唇莹润如情人刚吻过的湿晕,双眼尤为大而明亮晶灿得仿佛天仙。五官精致立体,比外面世界得任何一个明星都要美得自然天成。
我们三个都屏住了呼吸没人说话,生怕一开口这样美得出尘的少女会突然消失。倒是女孩子忍不住问我们:“你们是谁?从外面来的吗?”
“你又是谁?”我反问她。
“我是水女。”她巧笑嫣然,如凌波仙子,如亭亭玉兰,绽放在这孤寂诡异的深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