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娟子起身为陈栓和盼儿做早饭。在柴房里,娟子找到了一些面粉和鸡蛋,便拿出一只大碗来,和上水开始摊饼。很快,柴房里就传来阵阵鸡蛋葱花饼散发出的浓郁香气。
陈栓一觉醒来,发现只有自己一人躺在床上,摸了摸身上的衣服,竟是整齐地穿着。仰望着窗户上贴着的大红喜字,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陈栓一拍脑袋,后悔不已,喝酒真是耽误事啊!
陈栓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突感头还有些晕,于是扶着脑袋出门找娟子。推开厢房的门,床上只有盼儿一人还在熟睡,陈栓转身向屋外走去。刚到门口便闻到一阵烙饼的香味,陈栓寻着香气来到柴房,看到娟子正背对着他做早饭,不由得喜上眉稍。自打亲娘死后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帮自己做早饭呢。陈栓轻手轻脚地走上前,从背后一把抱住娟子:“夫人!这么早就起了,怎么不叫我?”
娟子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了一跳,回过头近距离的面对陈栓那奇丑的脸,娟子心里泛起一阵恶心。娟子轻推开陈栓说道:“昨晚你喝太多,先睡了。早饭做好了,你端出去吧。”
娟子把一盘子烙饼往陈栓手里一塞,借机让陈栓松了手。陈栓眉开眼笑的看了看手中热气腾腾的饼,咧着一嘴的黄牙暧昧地对娟子说道:“夫人,你放心,今天晚上我不喝酒了,我好好陪你啊!”
娟子看着陈栓那一脸色相和那一颗随着面部表情变化不停颤动的肉瘤,只觉着浑身起鸡皮疙瘩。昨天晚上是算是逃过去了,可今晚又该怎么办?如何能对着这样一张脸过上一辈子呢,娟子心里充满了迷惘。
早饭过后,陈栓出门干活去了,娟子在院子里筛黄豆。盼儿穿着蓝底白碎花布的小褂就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低着头,拿着个小树枝在地上学写字。
盼儿天姿聪慧,虽没进过一天学堂,可在娘的教导之下已经很快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以及一些简单生字。盼儿正在认真写着字,忽听得院子外面传来了一阵鸟叫声。
盼儿歪着脑袋向院子外面望去,看见一个和比自己稍年长的小男孩正蹲在院子外,伸着头向她张望,男孩的口中含着一片柳叶,刚才的鸟叫声正是他用柳叶吹出来的。
娟子也注意到了院门外的孩子,和盼儿相视一笑。娟子伸出手来招了招,示意小男孩进来。小男孩迟疑了一下,大着胆子走过来看着盼儿。
娟子伸出手理了理孩子翘起的衣角,轻声问:“你是谁家的孩子?几岁了?”
孩子将嘴里的柳叶取出来,指着不远处的房子回答道:“我就住在那儿,我爹叫高友祥,是镇上私塾的先生,我叫高致远,今年十岁了!”
“哦,盼儿快来见过致远哥哥!”娟子把盼儿扶到致远面前。
“我六岁了,我叫盼儿,我能和你一起玩吗?”盼儿腼腆地自我介绍。
“行啊!”致远伸手牵住盼儿的手就想往外跑,盼儿一把拽住他,回头看着娟子。
“娘!”盼儿用眼神征求娟子的同意。
“去吧,小心一点!”娟子心领神会,知道盼儿很渴望能有个朋友。六岁了,还是第一次有孩子主动和她交朋友,娟子看出盼儿的眼里充满了开心与期待。
盼儿用力点点头,和致远手拉着手跑出了家门。娟子冲着两个孩子的背影高喊:“早点回来啊!”
致远拉着盼儿一口气跑到村前的小山上,山坡上开满了野百合,紫丁香,山脚下有河水潺潺流过,煞是好看。对着青山绿水、鸟语花香,盼儿顿时被眼前的美景所吸引。两个孩子在山坡上采了满满一大把野花,坐在山头上眺望远方。
“你看!那里就是阳关镇,我爹就在那教书!”致远指着河对岸对盼儿说。
“镇上比这里大吗?好玩吗?”盼儿顺着致远手指的方向忽闪着眼睛问。
“当然了,镇上什么都有,好吃的、好玩的多极了,就像京城一样热闹,我爹带我去过好几次了!”致远兴奋地挥舞着手臂说。
“你去过京城?”盼儿问致远。
“呵呵……没……我是猜的!”致远摸着后脑勺说道。
“对了,你是不是才搬来这儿住的?我以前都没见过你和你娘。”致远问盼儿。
“嗯,那个陈栓叔昨天才接我娘和我来这里住的。”盼儿回答道。
“那以后我天天找你玩,行吗?”致远期盼地看着盼儿。
盼儿抿着嘴笑着点点头,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致远用百合花编了一个花环,套在盼儿的头上,两个孩子开心的笑了。
晚上,娟子坐在油灯前衲着鞋底,盼儿在一旁陪着,手里摆弄着白天致远编的那只花环。
“娘,你看这个好看吗?”盼儿把花环戴在头上向娟子炫耀。
“好看,我们家盼儿怎么着都是最好看的!”娟子笑着夸盼儿。
盼儿凑到娟子身边对她说:“娘,致远哥哥说阳关镇就在村子前面,那里可热闹了,我也想去看一看,娘你带我去好吗?”
娟子不想让孩子失望,沉思片刻微笑着回答说:“好呀,娘也想去看看呢,等过些日子,娘多做些鞋子,带你一起去镇上卖,顺便给盼儿也买件漂亮衣服穿好不好?”
“好呀!好呀!娘要带我去镇上玩喽!”盼儿听了娟子的话高兴的跳了起来!就在这时,陈栓回来了。
陈栓疲惫地坐在厢房里的桌前大口吸着烟,娟子帮陈栓盛了饭放在他面前。陈栓趁势一把抓住娟子的手腕,淫邪地笑着,低声说道:“快点哄孩子睡,早点过来,我们今天把洞房给补上……嘿嘿嘿!”
娟子紧张地忙把手抽了出来,回头看到盼儿正专注地看着花环,方才松了口气。轻轻回了句:“知道了,别让孩子听见。”便又拿起布鞋做手工活,不再说话。
待盼儿沉沉睡去,娟子失神地一步步向陈栓的房间走去,一颗心由忐忑变成冰冷与绝望。
陈栓早就等在那里,正兴奋地哼着小曲抽一口烟,嗫一口小酒,见娟子推门进来,陈栓急忙在桌边敲灭了旱烟,笑逐颜开地一把将娟子抱住说道:“夫人,你可来了,快让我亲亲……”
陈栓说着就要往娟子脸上亲,娟子侧过脸一下捂住陈栓的嘴说道:“你等等,先听我说句话”。
陈栓停下动作,看着娟子问道:“又咋的了?丫头不是睡了吗?”
“她是睡了,可我怕她夜里会醒,到时找不到娘孩子会哭的,你看能不能……一会完了事,我还想回去陪她,求你了!”娟子水汪汪的大眼睛渴盼地看着陈栓,眉头拧成了一个结。
陈栓见娟子如此恳求,沉思片刻从牙缝里狠狠挤出一个字:“行”!
陈栓抱起娟子放在床上,转身吹熄了灯。娟子紧闭双眼,流下两行清泪。张家于自己有恩,自己对大春有情,为了能好好地带大盼儿,什么委屈都得受,什么样的苦都认了。在娟子心里,嫁与陈栓完全就是一场交易,用身体交换一个栖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