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夏婵如约到了茶楼,才走上楼梯就看到蒋紫阳已经坐在昨天同样的位置正专心喝着茶。蒋紫阳看到夏婵,立即起身,笑脸相迎。
“阿婵,你来了,快坐!”蒋紫阳热情招呼夏婵坐下,开心地对夏婵说道:“阿婵,我有样东西送你,你一定喜欢!”蒋紫阳从身上摸出一只簪子递给夏婵看。
那是一只金簪子,簪头上雕着一只蝉。“阿婵你看,这只是夏蝉,正合了你的名字,这是我为了你特别请人定做的!有趣吗?”蒋紫阳解释着,笑得像个孩子。
“很别致,我喜欢!”夏婵眼带笑意,对簪子爱不释手。
“来,我为你戴上!”蒋紫阳站起身,隔着桌子帮夏婵把簪子戴到了发髻上。
“真美!金簪配美人,果然与众不同!今时今日杨玉环和王昭君若还活着,看了我的阿婵也一定自愧不如!”蒋紫阳伸出拇指夸赞夏婵道。
“好啦,你中午吃了蜂蜜了?嘴这样甜!买这东西一定花了不少银子吧?”夏婵笑着白了蒋紫阳一眼。
“人家可是有感而发,句句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啊!钱是小事,只要能让我的阿婵高兴,花多少银子都值得。这些年你受苦了,以后我会慢慢把这些年亏欠阿婵的统统补上!”蒋紫阳握着夏婵的手认真地说道。
夏婵抿了一口茶,轻声问蒋紫阳道:“紫阳,我们的事你有何打算?”
“一切都听娘子的安排,只要能和娘子在一起,我蒋某上刀山、下火海也再所不惜!”蒋紫阳一拱手,对着夏婵信誓旦旦道。
“谁要你上刀山,下火海了?我只想我们能一起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人认得我们的地方,有两间房、一块地,从此过那男耕女织的生活。接着嘛,再生几个孩子,两个男孩、两个女孩,你说好不好?”夏婵说着,眼神里略带羞涩,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好……好呀,我什么都听你的。”蒋紫阳对夏婵描述的生活完全没有兴趣,但为了附和夏婵,只好假意认同。
夏婵一看蒋紫阳同意了,十分高兴。转念一想,却又担心地问道:“可你丢得下你的家人吗?就不怕他们生气?我不逼你,你自己可要想清楚,别日后后悔啊!”
“嗨!我堂堂七尺男儿,这点决定还作不了?在娘子眼里,难道我还是未断奶的孩童不成?”蒋紫阳说着,端起茶杯喝起茶来,脸上佯装有些生气。
“好了好了,知道你能作得了自己的主。那咱们可就说好了,今天夜里,在城外的土地庙里见面,那里安全、离渡口又近,等天一亮,我们就乘头一班船南下,永远都不再回来!”夏婵一字一句地安排着。
“好,那就今天夜里土地庙不见不散!”蒋紫阳说着,双手紧握住夏婵的手。
夏婵回到美人关,心情激动而又兴奋。她走到上官月房前,轻轻敲了敲房门。
上官月开了门,见到是夏婵,立刻笑着把她迎进了屋。
“夏婵姐,看你满面春风的,有什么好事啊?”上官月问道。
夏婵在桌前坐下,拉起上官月的手,微笑着对她说道:“月儿,我要走了。”
“走?上哪儿?我和你一起去!”上官月不明就里。
夏婵笑着摇摇头,轻声道:“我要离开这里了。”
上官月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急忙追问:“是和宝妍一样吗?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快说是哪家的公子?绸缎庄的李公子吗?还是陈老板?”
“全都不是。”夏婵笑着摆了摆手。
“那……总不会是钱庄的张老板吧?他都一把年纪了,嫁他当小,过不了几年就得守寡了呀!”上官月一脸愁容道。
“月儿,别猜了。其实……这个人你也是认得的,他就是……紫阳。”夏婵对上官月摊了牌。
“紫阳?蒋紫阳??夏婵姐,这不是真的吧!他曾经把你伤得那么深,你们不是早就没瓜葛了?什么时候又在一起的……”上官月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脸不能理解的神色连声问道。
夏婵将她重新按在椅子上,叹了口气说道:“月儿,你先别急,听我说。正如阿昙所说,我已经不再年轻了,没有多少岁月可以用来挥霍。我早就厌倦了这种白天睡觉、晚上接客的堕落生活,我不想就这样活下去,更不想和巧莲一样,孤零零地病死在这里。你知道吗?前些日子宝妍走的时候我有多羡慕,又有多伤感吗?同是女人,我也希望有自己的家,有属于自己的男人和孩子!”夏婵说着,落下泪来。
上官月也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对夏婵说道:“夏婵姐,你说的我都懂。可关键那个男人不是别人,偏偏是蒋紫阳!别人我不了解,这蒋紫阳好吃懒做,品行也不好,这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与其你要跟他走,我倒真宁愿是张老板带你走,跟着他至少还衣食无忧,那蒋紫阳一无所有,何德何能给你一个家呀?”
夏婵听上官月数落蒋紫阳,心中有些难过,但她也知道上官月是一心为了她好。既然自己已经下定了决心,就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哪怕明知面前是一条不归路。
夏婵试去脸上的泪水说道:“我也知道,紫阳他确实做过很多错事。但他这一次是诚心想要悔改,我想再相信他一次,俗话说得好,这浪子回头,金不换啊!”
上官月见夏婵心意已定,也只得在口中嘟囔了一句:“我只是觉得蒋紫阳这人有点靠不住。好好好,希望你的妇人之仁别害了你自己,希望这蒋紫阳真的是改邪归正了!”
“他会的,我们已经商量好离开后的计划了。祝你也能早日离脱美人关,过属于自己的自由生活!”夏婵握着上官月的手一脸幸福地说道。
“我啊,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人来帮我脱离苦海呢。对了,蒋紫阳凑够来赎你的钱了吗?”上官月问道。
夏婵把食指放在嘴上,做了个“嘘”的动作,小声说道:“他没有钱,我们悄悄逃走,千万别让李妈妈和云婶知道了。”
“啊?私奔!”上官月吓得叫出声来。
“小声点,小声点呀!”夏婵急忙去捂上官月的嘴。
上官月跑到门口查看了一下,见门外无人,才将门关拢,放心地回来坐下。
“你胆子真够大的,李妈妈最狠别人背叛她,这事要是被李妈妈发现就没有命了,你知道不知道呀?”上官月压低声音问道。
“我懂,可我一天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了。紫阳已经和我说好了,夜里等客人都走了,李妈妈也该睡熟了,我们就趁机动身。在土地庙里会合,明天一早就坐船离开,不出意外的话,后天就能到江南了。”夏婵将计划说给上官月听。
“嗨,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既然你们都已经准备好了,就只能预祝你们一帆风顺了。真没想到,宝妍才走没几天,你也跟着要离开了,以后就只有我个人了,唉!”上官月叹了口气,趴在了桌上。显得有些失落和舍不得。
“月儿,等我们安顿下来,我就想办法捎信告诉你。等以后你也自由了,就来找我,咱们永远是好姐妹!”夏婵兴奋地笑着说道。
上官月从没见夏婵像今天这样开心过,她能感觉到夏婵心里的甜蜜和她对蒋紫阳浓浓的爱。
“好呀,那可说好了,到时候可别见了面不认得人哦!咦,你头上的金簪子什么时候买的?我都没见过,是只蝉吗?”上官月注意到夏婵头上的簪子,有些好奇。
“是紫阳特地找人为我定做的,今天才送给我,漂亮吗?”夏婵问道。
“嗯,很漂亮!心上人送的东西当然好啦。”上官月有些羡慕。
夏婵听闻此言,用手轻摸着簪子,笑靥如花,两朵红霞飞上了脸颊。
“礼物不在于价钱的多少,而在于送礼物的人是否用了心。你很快也会有的,那个吴顺才捕块不是一直对你很好吗?要不要考虑一下晚上和我们一起结伴同行啊?”夏婵拿上官月打趣道。
“好姐姐,你就别开我玩笑了!人家从没有提过要与我厮守之事,甚至都没有和我……我怎么好一厢情愿……”上官月有些失望地喃喃道。
“哈,原来你真的喜欢上人家了,我早就看出来了!吴捕块是个好人,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你喜欢人家就要加油哦!”夏婵给上官月打气,“对了,我还要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就不陪你了。”
夏婵说着,起身要走,上官月一把拉住她的衣袖,眼里带着伤感说道:“夏婵姐,你一定要小心啊!”
夏婵也依依不舍地看着上官月说道:“嗯,你以后也要保重,照顾好自己。我们一定还会见面的!”
上官月把夏婵送出了房间,独自坐在窗前回想着刚才夏婵说过的话。不知为何,有一种隐隐地不安在上官月心头来回涌动着。
夏婵收拾好东西,去后院看了盼儿和核桃。她趁两个孩子不在意的时候,悄悄地她们两的枕头下面放了两只亲手缝制的香包作为临行的礼物。她害怕知道她夜里出逃之事的人多了,会走漏风声,没敢告诉盼儿和核桃自己要走。
晚上,夏婵在舞台上最后一次为客人献演,跳得格外卖力,只有上官月看得出,也只有上官月心里难过。上官月在台上跳着舞,好像在人群里看到有蒋紫阳的影子一闪而过,但再细看时,却又没了踪影。
可能是我想太多了。上官月以为自己眼花,轻轻摇了摇头。
阿昙的死因不了了之,美人关的客流日渐多了起来,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场面。钱庄的张昌江老板又来找夏婵相陪,夏婵欣然接受。还很是主动地为张老板倒酒、沏茶,并且热情地伺候张老板上床,让张老板受宠若惊、乐不思蜀。夏婵做这一切,无非是想张老板能多多打赏,可以多挣最后一笔路费。不至于一离开美人关,两人的生活很快就变得捉襟见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