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院的厢房里,宝妍呆坐在桌前一言不发。桌上放着曾经用过的胭脂水粉,以及一盒小首饰,盒子里面有几样珠钗是孙公子以前送给宝妍的,宝妍此时将它们一一拿在手里轻轻地抚摸着。
一旁的夏婵、上官月、核桃还有盼儿忙着帮宝妍收拾床铺,整理生活用品,进进出出地忙碌着。
“宝妍姐身子娇贵,怕她睡不惯这里的床,我帮她在身下添条毯子,天凉了,睡着也会暖和些。”盼儿抱着一条花毯,笑着对正在为宝妍铺床的夏婵说道。
“盼儿,谢谢你了。宝妍虽比你们年长,但从没吃过苦,以后宝妍住在这儿还要靠你们多多照顾。”夏婵对盼儿说道。
“夏婵姐,你就放心吧。以前宝妍姐也常常照顾我们的呀,现在轮到我们照顾她,我们心里高兴着呢!”核桃走进屋里,捧着刚洗干净的铜脸盆对夏婵道。
夏婵点了点头,释然地说道:“那我就放心了,希望宝妍脸上的伤能快点好起来,心里的伤也能快点好起来!”
上官月听夏婵提到宝妍脸上的伤,走到宝妍身边坐下,打量着宝妍的脸,关切地轻声问道:“宝妍,脸上还疼吗?记得每天抹药哦!”
宝妍抬起脸,略带笑意地对上官月缓缓说道:“月儿,这些胭脂水粉我以后也用不上了,你若是不嫌弃,就都拿去用吧。还有,这些个小首饰,你和夏婵姐也分了吧,虽不是什么特别精贵的东西,用不上也能换几个小钱,就算谢谢你们这些日子对宝妍的关心和照顾了。”
上官月见宝妍这样,仿佛在交待后事,不安地摇着宝妍的肩说道:“宝妍!你别吓唬我们呀,我们三个是最好的朋友,这些年就像亲人一样,有什么困难大家一起想办法,你要振作起来啊!”
夏婵闻言也来到宝妍身边,紧锁着眉头说道:“宝妍,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世上没有谁离开谁不能活!你没有了孙公子,还有我和月儿啊!”
“还有我和盼儿呢!”核桃拉着盼儿的手,也站到宝妍面前。宝妍看着面前四个好姐妹那一张张充满关爱与坚定的脸,宝妍微笑着点了点头,但在宝妍的眼里,大家看到更多的是落漠与凄凉。
第二日起,宝妍就与核桃和盼儿一起做起了打杂的活。白天,她们一同洗衣、挑水、扫地、掸尘。到了晚上,李妈妈怕宝妍脸上的伤惊扰到客人,只允许她在厨房里帮忙生火煮饭、挑水洗碗。日子虽然过得很苦,但有了核桃和盼儿的陪伴,三个人常边唱边干活,倒也落得个心情舒畅。只是闲时,宝妍偶尔还是会一个人坐在井台边发呆,表情里透出深深的失落与惆怅……
一连半月,钱庄的张老板都没有再来找阿昙,阿昙心里大惑不解。下午时分,阿昙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犯着嘀咕:“这死老头子,怎么不来了?本姑娘好像也没做什么不妥的事得罪到他呀!别的客人都没有他出手大方,他一不来,好处少了不说,连李妈妈对自己的态度都冷淡多了!”
阿昙正想着,突闻走廊上传来脚步声。阿昙把房门打开一条缝,看到李妈妈端着个托盘夏正在敲夏婵的房门。
“夏婵啊!睡了吗?我特地让厨房做了桂花糯米糕,才出炉的,又软又甜呢!你开门尝尝?”李妈妈笑盈盈地在房门外低声说道。却被阿昙听了个仔细。
“今天有桂花糯米糕吃,太好了!我得去拿几块尝尝,正好有些饿了!”阿昙打开房门向夏婵房门口走去。
看见李妈妈拿了只空托盘从夏婵房里出来。阿昙撅着嘴有些失望的问道:“不是说有桂花糯米糕吃吗?”
方才还满脸堆笑的李妈妈一见到阿昙,表情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弯,没好气的说道:“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头发散乱,衣装不整,脸上的妆都花了……啧啧啧!一点仪容仪表都不讲,客人不跑才怪!真是不争气,有空多学学人家夏婵!”李妈妈一翻眼睛下了楼。
阿昙还站在原地向着李妈妈的背影发着嗲解释道:“人家才睡醒嘛!真是的,有好吃的东西还开小灶,一点都不公平!”
阿昙还在为李妈妈偏心眼的事发着牢骚,夏婵的房门却开了,只见夏婵手里端着一只盘子,里面还有三块桂花糯米糕。
“我要休息,别在我门口吵,东西要吃就拿去!”夏婵冷冷地对阿昙说道。
“切,我阿昙从不吃别人的剩食!一块糕而已,等张老板来了,我有得是燕窝鱼翅吃……”阿昙一甩袖子转身回房,边走边说着牙疼话。夏婵白了她一眼,旋即也准备回自己房里。
就在此时,阿昙气冲冲地正走着,被上官月突然推开的房门撞了个正着,鼻子被撞得生疼。
“哎哟!眼瞎啦?开门也不慢点!”阿昙疼得捂着口鼻破口骂道。
“呀,这不是阿昙妹妹吗?这吃什么好东西还捂着嘴,怕人家来抢啊?”上官月故意装傻问道。
阿昙见上官月不但不道歉,反而笑话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阿昙瞪大了眼睛,气极败坏地问道:“是****!你要不要吃啊?”
“啊?你还从外面买****回来吃啊?啧啧啧,本姑娘可没兴趣吃这个东西,你还是自己留着慢慢享用吧!对了,少吃点啊,吃太多了,小心把客人都臭跑了!”上官月“一脸认真”地提醒阿昙道。
“啊……真是气死我了!”阿昙原本是想反唇相讥,没想到脑子不如上官月灵,一点也没讨到便宜,气得歇斯底里地大叫着跑回了房。过道里的上官月和夏婵见她被气成这样,不由得相视而笑。
天微寒,桂花香,又是一年秋凉。习习的凉风将桂花甜甜的香气不时地向美人关里吹送,让每一个人都感到神清气爽。夏婵、上官月、阿昙、紫铃和馨怡五个人新编了一支舞。五人都着相同的黄色长裙,金黄色披肩,手中各执一支桂枝,在舞台上婷婷袅袅,婀娜多姿地做着各种优美的动作。无论是一个云手,还是一个转身回眸,都让台下的男人们惊艳、陶醉,一时分不清到底是仙女下凡还是嫦娥弄月!
阿昙正跳着舞,突然瞥见台下有个熟悉的身影,正随李妈妈的指引落座。此人不是别人,他是阿昙“朝思暮想”的张昌江老板!阿昙顿时心花怒放,越舞越劲!
开场舞终于结束,阿昙急匆匆上楼,对着铜镜仔细打扮一番,抑制不住地心中的激动,不断地念叨着“钱来了!钱来了!”
少顷,随着李妈妈那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即近,阿昙也越来越开心,不由得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自言自语道:“死夏婵,拽什么拽,竟然敢端剩糕给我吃!再过几年,你人老株黄,接不了客了,帮我端洗脚水我也不要!”
李妈妈顺着房间,一个个地通知将要进房的客人,阿昙再也坐不住,迫不及待地跑到房门口笑着等李妈妈点名。
“阿昙啊,你也准备准备,一会儿四方斋的刘老板上你房里来!”李妈妈不冷不热地抛下一句就准备去通知上官月接客。
阿昙一把拉住了李妈妈的胳膊,惊愕地问道:“一会儿是刘,刘老板来我房里?”
“是啊!我没说错,你也没听错啊!就是那个卖笔墨纸砚的刘老板,怎么了?”李妈妈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阿昙。
阿昙虽证实了自己没有听错,但她仍不解地抓着李妈妈的手臂问道:“妈妈,你怎么安排了刘老板来我房里呢?可别耽误了挣大钱啊!我看到张老板今晚也来了呀!”
李妈妈明白了阿昙的意思,把她的手向下推落,沉着脸说道:“怎么就不能安排刘老板来你房里呢?人家点名要你,也使得起银子啊。再说了,张老板是来这儿了,人家都来了好几天了,可人家不是来找你的!”
李妈妈说完转身就走了,阿昙站在原地反复琢磨着李妈妈的话,明白这糟老头原来也是个喜新厌旧的老东西,一定是在美人关又有了新欢了!阿昙暗下决定,今晚一定要找出这个断了自己财路的狐狸精!
阿昙佯装不舒服,连哄带骗地送走了刘老板,便蹑手蹑脚地在三楼其余四位姑娘窗下听壁角。
“阿昙姐姐,你蹲在这儿做什么呀?”核桃上楼送菜,看到阿昙趴在上官月窗下偷听,不由心生古怪,开口问道。
“没,没什么呀,我一颗扣子不知道掉在哪里了,就随便到处找找!嘿嘿!”阿昙嬉皮笑脸地打着哈哈,站起身回了自己房里。
阿昙不敢再去窗下偷听,可一听到谁房门开了,出门送客打招呼,她一定要出来看个仔细,仿佛是哪家的夫人在捉自己相公的奸,可笑亦可悲。
终于,当夏婵房门打开时,花心的老头从里面走了出来。那张老板似乎还意犹未尽,在夏婵房门外向夏婵撒着娇,非让夏婵再亲他一口方才肯离去。这一切被阿昙看在眼里,恨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