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走进当铺,在前厅里找到朱掌柜,她把书信交到朱掌柜手里,向他说明了来意:“朱掌柜,我这里有封信,是江家三小姐让我交给您的。”
“哦?”朱月方小心地抽出信纸,看到信上写着:“朱掌柜:近日我被娘囚于府中,故与致远不得相见。听闻他已经离开当铺,不知是否属实。还请掌柜代为转告,心月心意不改、真心日月可鉴!但求君心亦同,愿随君天涯海角,生死与共!”
朱掌柜看完信,小心收好,对莫言说道:“请你回去转告三小姐,她要找的人尚在当铺未走,但这解绫还需系绫人!万望三小姐从长计议,保重身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想要双宿双栖,千万要保重自己!”
莫言听完朱月方的话,点了点头,但对于他话中的含义却只是一知半解。
朱月方把莫言送出门外,莫言临出门时回头向店内的柜台张望着,心里惦记着当在这里的那块玉锁。只是苦于自己还没有领到足够的银两,不然一定要将它赎回身边。
莫言这一回头,刚巧被店内的伙计宝柱看到,宝柱一眼认出这姑娘不就是过年前来当玉锁的那位俊俏姑娘吗?宝柱急忙跟上去仔细辨认,看到那姑娘上了马车,宝柱指着马车说道:“是她?对呀!就是这姑娘,不会有错……”
朱掌柜一把揪住宝柱的耳朵,“你这个臭小子!一看到漂亮姑娘就走不动路了是不是?还不快回去干活儿去!”
“哎……疼疼!朱掌柜,再揪可就要掉啦!”宝柱挣脱朱掌柜的手,揉着耳朵直叫唤。
“好色!色字头上一把刀!年青人要学着多做事,别把眼睛都留在看姑娘上!你要是有致远十分之一,我就省心多了!”朱掌柜指着宝柱教训道。
“食色性也!天下哪个男人不好色嘛?你现在不好色是因为你老了。我还年青,就算是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流!”宝柱油腔滑调引得朱掌柜四处找扫箒要去打他:“做鬼也风流?好,你别跑,我今天让你先头破血流!”
“朱掌柜!气大伤身!我不跟你说了,我去找高大哥!”宝柱见势不妙,捂着耳朵向内间跑去。
“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如果你是我儿子,早就被我给掐死了!”朱月方挥动着扫箒在宝柱身后叫着,前厅里的伙计们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
宝柱跑进内间,见致远正在桌前认真地抄写账目,忙上前说道:“高大哥,我见到那位漂亮姑娘了!”
“哪位漂亮姑娘?”致远一时有些不解。
“就是上次当那块玉锁的姑娘啊!你不是说见到她就告诉你吗?”
“人呢?快带我去!”致远站起身来急切地问道。
“出了门了。”
致远放下手中的笔,向门口飞奔而去。
致远站在台阶上远眺,却不见盼儿的影子。
“来不及了,已经走了,坐马车走了!”宝柱赶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坐马车走了?她怎么没有进来赎东西?是不是你认错人了?”致远奇怪地问道。
“不会,千真万确是她!她今天不是来赎东西的,好像找朱掌柜有什么事。”
致远立刻回头找到朱掌柜问道:“朱掌柜,刚才是否有位姑娘来找过您?”
“是啊,她是来帮三小姐带信的。你不用急,我已经把情况都告诉她了,相信很快就会有转机!”朱掌柜误以为致远知道了三小姐的心意。
“那位送信的姑娘你认得吗?”致远问道。
“那位姑娘从未曾谋面,怎么了?”
“没事。”致远心想这姑娘若真是盼儿,她既是来帮三小姐传话的,应该是和江府有关联的人。致远有了这条有利线索,心里更充满了希望,但刚才自己没能和盼儿见上一面,这又让致远心存遗憾。
“致远,信,你信还没拿去……”朱掌柜才把信掏出来,却见致远已经心事重重地向内间走了,心里十分奇怪。这致远几天前远原本是来辞行,却又提出再留下一个月,还以为是舍不得三小姐才欲走还留,可看他这些日子以来的行为,却让人感到并非如此。这致远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呢?朱掌柜感到真是难以捉摸!
莫言坐在马车上匆匆往江府赶,张猛关切地问道:“东西赎回来了吗?”
“没,银子还没有凑够。”莫言有些无奈地回答。
“是什么东西啊?”张猛有些好奇。
“是块玉锁,爹娘送我的唯一的纪念品,上面刻有我爹娘的名字。”莫言的声音有些难过。
“那么重要的东西得快点赎回来,还差多少?我给你!”
“不用,我自己可以的,江府里给的月饷多,很快就够了!”
“算我借你的!把当票给我,过两天我帮你去赎,等你钱凑够了钱再还我!”
“这样不好,你万一急用钱也不方便。”莫言觉得有些不妥。
“别婆婆妈妈的了,我一人吃饱全家不愁!来江府这两年也积攒了不少银子,搁那儿也是搁那儿,如果能帮上你忙,是我的荣幸。江老爷不常说要日行一善吗!再说,你不也得还我吗?你就别和我客气了成不?”
“猛子,你人真好!我在这儿先谢过了!”莫言感激道。
“驾!”张猛咧嘴笑着,没有答话,心里却像喝了蜜一般地甜!
莫言趁着大少爷午休的当口,赶到了心月的房间。心月正没精打采地靠在床头想着心事,丫环香草小心翼翼地端着补药向房里走。
“香草,我来吧!”莫言上前去接香草手中的药碗,香草一见到莫言又惊又喜:“莫言,三小姐今天都问了好几次了,你可算是来了!药给你端去也好,三小姐兴许听你的,把药给喝了!”香草把药递到莫言手里,如释重负。
“哎,你歇着吧,我帮你劝劝三小姐!”莫言热情地说道。
“那好呀,我还真是累了。有劳你了啊!”香草伸着懒腰回房去了,莫言微笑着把药端到心月床边。
“三小姐,喝药了!”
“莫言,你回来了?见到朱掌柜了吗?快坐下和我说说!”心月看到莫言立刻来了精神,喜出望外地说道。
“三小姐,我见到朱掌柜了,信也给他看过了。他让我带话给你,说你找的人没有走,还在铺子里。还说一定要你保重身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要成事,没有好身体可不行!”莫言说道。
“他没走?我就知道他没有走!真是太好了!”心月自言自语道,眼里闪烁着激动的泪花。
“三小姐,这下可高兴了吧?你看你这些日子把自己折磨成什么样了?后悔不?还不快点把补药喝了,托人捎信哪有自己亲力亲为好呀?你难道不想早点见到他吗?再这样下去,恐怕等不到双宿双飞,你就饿死了,岂不抱憾终身?”莫言劝慰心月道。
“嗯!你说得对,他没有放弃,我又怎么能放弃呢?幸福要靠自己去争取,我不能和娘硬拼,我要以退为进!”心月又重燃希望,满怀斗志,捧起药碗一饮而尽。莫言见状,也感到宽心多了。她着实为这样一个敢爱敢恨、执着单纯的三小姐感动和深深祝福,真心地希望她可以如愿以偿、得到真爱!
一连几天,心月都吃得香、睡得好,身体渐渐恢复,可以下床走动,脸上也变得红润起来。二太太见女儿又回复了往日的神采,心里踏实了许多。
“早就说过,这世上没有谁离了谁活不了!那看墓园子的小子一走,日子一久,心月自然就认命了。了却了我一桩心事啊!”二太太看着女儿在香草的搀扶下出门散步,对身旁的丫环银珠感叹道。
“是啊,多亏二太太及时出手,棒打鸳鸯……不对,是快刀斩乱麻!”银珠恭维道。
“我那叫慧剑斩情丝!我的女儿才貌双全、金枝玉叶,岂能被一个卑贱的下人糟蹋了?虽然我不打算让她进宫成为皇上的女人,但也至少要她当上三品夫人,为我们江家、叶家光宗耀祖、传为佳话!一般的凡夫俗子我是绝不入眼的。”二太太心高气傲地说道。
“那是那是!咱们三小姐气质高雅、相貌脱俗,非一般池中之物,没有哪家王孙贵族会看不上我们家三小姐的,二太太一定会心想事成,三小姐也一定会嫁入豪门的!”银珠口若悬河地拍着马屁,一番话说得二太太心花怒放。
张猛拿着当票来到永盛当铺里,找到柜台上的伙计说道,“伙计,赎东西!”
伙计正是宝柱,一看当票上的字据,又打量一番来人,说了声:“你等会儿啊!”便转身进了内间。张猛把身上的钱袋取出来,认真地又把钱数了一遍,码放在柜台之上。
致远跟着宝柱从屋里出来,看到前来赎玉锁的是个陌生男子,心中不由得大失所望。
“你,是来赎这个玉锁的?”致远把玉锁递给张猛,疑惑地看着他的表情。
张猛按着莫言事先告知的玉锁特征,将玉锁正反两面都核对了一遍说道:“正是,正是,没错!喏,钱在这儿,你点点!”
谁知致远并不拿钱,而是从张猛手中抽回了玉锁说道:“这玉锁不是你的吧?”
“嗯,是我朋友的,我帮她赎的,给我吧!”张猛又伸手想去拿玉锁,致远却把玉锁紧紧握住。
“既然不是你的,还是请你的朋友亲自来赎吧!”致远说完就要回内间去,被张猛一把拉住。
“哎!你这个人真是有趣,是谁的东西你管得着吗?谁说一定要本人才能赎回所当之物啊?我这当票又不是假的,钱也不差毫厘,你凭什么不让我赎啊?”张猛不服地说道。
“这东西已经过了当期,必须要本人来赎。”致远轻推开张猛的手回了内间。
“什么时候定的规矩啊?都是为江府里做事的人也不能通融一下吗?哎……你出来呀!简直是莫名其妙!”张猛向内间叫了两嗓子,见没有人理踩自己,只好一甩袖子,收起钱扫兴地走了。
宝柱从没见过致远这样对待客人,好奇地询问道:“高大哥,这块玉锁掌柜生怕没有人来赎,现在有人来赎了,怎么不收下他的钱呢?”
“宝柱,有些事你不知道。这块玉锁的主人对我很重要!我一定要找到她。你放心,就算真的没有人来赎回它,我也会出钱赎下来的,不会连累你挨骂的。”致远宽慰宝柱道。
宝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说道:“哦,对了,刚才那人说他和咱们都是江府里的人,说不定你要找的那位姑娘也在江府哦?”
致远一听,放下手中的笔沉思片刻后笑着对宝柱道:“没错,盼儿应该就在江府里!谢谢你提醒我。”
莫言在厨房里正为大少爷煎药,张猛垂头丧气地走了进来。
“猛子,你回来啦?东西帮我赎回来了吗?”莫言问道。
张猛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叹了口气坐在了莫言身旁。
“怎么了?被人买走了?刚才到期没两天呀?这刻了名字的玉器不会那么好出售吧?”莫言自言自语猜测着。
“那倒不是,只是当铺里的人说这过了期的东西一定要本人去赎才行!”
“有这样的道理?不是有当票就行的吗?真奇怪。”莫言不解地说道。
“就是说呀,那小子真难说话。不过没关系,反正我这里钱够的,你拿去再跑一趟好了。”张猛把钱袋递给莫言。
“那,好吧。猛子,谢谢你!”莫言接过钱袋,向张猛报以感激地一笑,张猛顿时觉得骨头都酥了。
“猛子!李管事在不在?”丫环小茹走进厨房,对着蹲在地上的张猛问道。
“李管事这会没在,小茹姑娘你有什么事吗?”猛子问。
“你赶紧让厨房里的伙计张罗饭菜,今天要丰盛些,老爷和湛管家回来了!”小茹交待完,看了一眼莫言转身离开了厨房。
猛子得了消息,不敢怠慢,急忙进厨房后堂招呼大家备菜。不多时,厨房后堂便传来切菜、揉面、杀鸡、宰羊的声响,好不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