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代飞一跳下楼来,街上的人纷纷闪到一边。不过他也并不急着逃走,反而站定在街中心。紧接着,那七八个壮汉也追下来,团团把龙代飞包围起来,个个攥起钵盆大的拳头,一齐往他身上落去。但听到一阵“啊哟”之声,然后是一连串骨折之声,只见这七八个壮汉竟是十几对拳头相碰撞在一起,个个都撞坏了自己的手骨,而龙代飞却不知何时已闪到一边,正捧腹大笑地看着他们。这时,肥胖的公子爷也追下来了,一看到这个场面,霎时间脸色变得一片惨白。龙代飞倏忽出现在他面前,伸手就是重重的几个巴掌,一下子把他原本便肥胖的脸打得越发像猪头。肥胖的公子爷顿时痛得大声嗷嗷叫起来,手捧着被打肿了的脸,泪水哗啦啦流下来。龙代飞哈哈一笑,道:“我的大少爷,还想不想来打我啊?”公子爷哭丧着脸答道:“请大侠高抬贵手,小人不敢了!”龙代飞冷冷地哼了一声,道:“你这猪头,要是给小爷再在街上看见你敢胡乱调戏女子,下次非把你阉割掉不可!”说完,伸手故作抓向那公子爷的下体。肥胖的公子爷顿时给吓得脸色一片青白,裤子里滴滴答答发出流水的响声,然后传出一阵恶臭,居然真的给吓得屁滚尿流起来。龙代飞一掩鼻子,哈哈一笑,一个急速闪身,转眼间,已是飘出几丈之外,蹿入一条小巷,不见了。
龙代飞从小巷飞步离开龙堂镇,不一会儿,来到镇外的一处竹林里。这竹林紧挨着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翠茂幽雅,颇像清水镇的那个竹林,龙代飞触景生情,想想那时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两相比较,竟是仿佛一转眼间已经变成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不由得一时感喟莫名!然后又想到那个肥胖的公子爷的那一副熊样,不禁又是一阵捧腹大笑。他忽然觉得自己近来的这种种奇遇,竟是那样的不可思议,自己莫名其妙地便变成了一个身手不凡的武林高手,这简直犹如做梦一样!如是思量着,不自觉地拍了身旁的一丛竹子,却忽听到一阵“哗啦”之声,那一丛竹子竟就那样给他轻轻的一巴掌全拍断了!霎时间,他自己都给吓了一跳。原来是刚才他在想着关于武功的事时,体内的气流由心而起,迅速流转他的全身,不知不觉之间,他的气功发动起来,所以才会不经心地就拍断了一丛竹子。而由此看来,龙代飞的内功竟已是达到一个随心所欲的至高境界。于是一时之间,龙代飞大喜若狂,惊呆了!
便在此时,耳边忽然传来一个极其熟悉的嗤笑声,受惊的龙代飞不假思索一掌挥去,只听到“哎”的一声,随即眼前闪现出杨一凡和谷逸兰两个人,而刚才发出声音的正是谷逸兰。只见她满面怒容,秀眉倒竖,不胜气愤道:“你这呆子,怎么可以随便乱打人的?”龙代飞嘿嘿一笑,道:“姑娘,这可不能怪我,谁叫你偷偷摸摸地在我后面惊吓我?”谷逸兰俏脸一寒,一拔手中的剑,待要发作,杨一凡已是连忙制止,转向龙代飞笑吟吟地道:“这位少侠,话可不能这样说,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刚才那一掌的威力吗?”龙代飞霍然心惊,想到之前自己只是轻轻拍了一巴掌,便把一丛竹子拍断,而刚才那一掌正不知道力度大了多少,要是打到了那娇娇柔柔的谷逸兰身上,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于是冷汗大出,既愧疚复尴尬地道:“姑娘请原谅,小子实在是无心的!”谷逸兰嘴角一扬,道:“你这呆子既然诚心认错了,本姑娘就姑且饶你一回。”龙代飞嘿嘿一笑,转向杨一凡道:“刚才小子看见那四个恶人似乎是想找前辈的麻烦,不知道眼下前辈处理得怎么样了?”杨一凡微微一笑道:“想不到少侠竟如此关心我们,不知可否有空,愿意随我们同到舍下稍坐片刻?”龙代飞心喜若狂,想不到这样容易就有了可以亲近谷逸兰的机会,忙迭声答道:“小子求之不得!”谷逸兰狠狠地瞪了龙代飞一眼,同时满脸惊讶,想不明白师父为什么要这样做。原来杨一凡和谷逸兰在酒楼上逃逸出来后,转身又藏进了酒楼里,待估计孙一心几人已追远,方跟踪着龙代飞来到竹林。这时危险只能算是暂时过去,而在如此情形下,还要带上一个累赘,实是极其不明智的!不过杨一凡不说,谷逸兰也不敢多加询问,只好暗地里独自揪揪不乐。
三人接着互通姓名后,龙代飞道:“杨前辈,不知贵舍离这里远不远?”杨一凡答道:“不远,才半个时辰的路程。”谷逸兰一惊,以为师父要携带这小子御剑飞行,那岂不是泄露了自家的身份?但转而看到师父镇定自如的神情,立即明白到自己倒是多虑了,像师父这么慎重的人,又哪里会做出那么卤莽的行为呢?龙代飞听说才只有半个时辰的路程,心里未必不爽,想道:唉,如果远一点就好了,可以和谷逸兰多相处一些时候。他不知道,自己竟已不自觉爱慕上谷逸兰了。
沿着河边,曲曲折折,拐了好几个弯,经过竹林和一个桃花林,在一处瀑布尽头,穿过一个隐秘的山洞,豁然一亮,他们已是站在了一座巍峨的大山面前,只见山半腰以上即云雾缭绕,烟雨苍茫,好不飘渺壮观!龙代飞讶异道:“杨前辈,你们难道便住在这山上面?”杨一凡颔首微笑道:“龙少侠,请莫嫌寒舍清贫简陋!”龙代飞伸了伸舌头,嘿嘿笑道:“杨前辈,这样的神山我可是第一次遇见,艳羡还来不及呢!”杨一凡一笑,道:“龙少侠过奖了。”一旁的谷逸兰却凛然,心想:莫非这臭小子竟是知道我们神山派的?不过看龙代飞一脸的懵懂,又不像。
行到山脚,前面迎来两个人,待临近,却是两个少年剑客,一着黄衫,一着白衫。龙代飞一见到他们,情不自禁“啊”了一声。杨一凡心里微微一动,谷逸兰则又狠狠瞪了一眼龙代飞,心里很是气恼这臭小子的一惊一咋。原来这两个少年剑客不是别人,正是龙代飞之前在大山里所见的那两个黄衫人和白衫人,只见他俩行到杨一凡跟前,毕恭毕敬地弯腰参拜道:“师尊,徒儿们在此恭候多时了!”杨一凡点点头,转向龙代飞道:“龙少侠,请!”龙代飞这时早已目瞪口呆,万万想不到他居然也是一位剑仙,同时心喜若狂,本以为仙缘已经错失,殊不料此时又回来了!他忙道:“杨前辈,我不认得路,还是你先请!”杨一凡微微一笑,也不再坚持,飘然走在了前头。其余众人都惊讶不已,想不通这小子到底哪一样好,居然让自己的师父如此器重他。其中谷逸兰更是忿忿不平,觉得师父他老人家实在也太不通情理了,竟然对一个平庸的凡人如此重视,却是何道理?不过她并不表露在脸上。那俩师兄弟一见谷逸兰就分外热情地和她打招呼,不想谷逸兰正心思重重,只是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遂不言语,这顿时让他俩心里很不是滋味。
由山脚一条隐秘的山径一路蜿蜒而行,路途上只见青红纷呈,鸟雀不断,时而还有不少奇异禽兽,这可真把龙代飞看了个目不暇接,喜不胜收,心里越发对剑仙充满了好奇和艳羡之情,恨不得马上便可以跪倒在杨一凡面前拜师学艺!不知不觉之间,来到一座巍峨山门之前,只见那座似乎竟是由汉白玉造成的大门,拔地而起,高耸云间,上面赫然镂刻着三个大字:神山派。这三个大字刻得非常大气磅礴,再加上字周围同时刻有种种奇异的图纹,更衬托得神气非凡。不过可怜龙代飞目不识丁,扫一眼过去后,除了觉得这座山门气势非凡以外,便什么也不懂了。从山门进去,里面的殿宇一座连着一座,宛如一条巨龙迤俪伸上天际,一直连到山尖,在云雾之中隐约闪耀,竟是鬼斧神工般的奇壮和瑰丽!龙代飞看得越发眼发直了,暗地里咋舌不已,心想:仙家胜地果然是神妙万千,本小爷多年走南闯北,却也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东西。
就这样,他们一路行来,又遇到不少剑仙,而不管是谁,见了杨一凡无不毕恭毕敬的。龙代飞惊疑不已,心想:乖乖不得了了,不成这老家伙竟是一派之掌门?然后在山顶的一座高大宫殿之前,遇到两个和杨一凡同等年纪的剑仙,他们果然向杨一凡参拜道:“掌门师兄,一鸣和一叶在此恭候多时了。”说完,便引领他们走进宫殿。龙代飞见这座宫殿依山而建,排云而起,其四角龙头吞吐日月,更兼殿内筑有八根顶天大柱,对称而立,描龙绘凤,雕云刻雨,端的是奇丽非凡之极!杨一凡进到大殿,居中而坐,唤上香茗,便分派弟子去帮龙代飞安排妥当食宿。龙代飞一边品尝着清香透鼻、芬芳留齿的香茗,一边眼珠子碌碌乱转,到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不过期间,他的目光停留在谷逸兰身上的时间是最多的。谷逸兰气恼已极,但当着自己师父在场,却也不好发作。而杨一凡似乎自始至终也没有觉察到。于是龙代飞越发放肆,好几次故意笑嘻嘻地盯着谷逸兰看,只把个女剑仙气得暗下咬牙切齿无已,又不得不表面上装做若无其事。这边龙代飞在对谷逸兰无礼,那边可惹毛了天域和天翼俩师兄弟,他们侍立在杨一凡两旁,均对龙代飞怒目相向。
杨一凡稍稍品尝过香茗以后,笑吟吟地对龙代飞说道:“龙少侠,寒舍鄙陋不堪,又处于山野之间,若是少侠不介意,老朽倒想勉强少侠在此多停留数日!不知可否愿意?”龙代飞心里暗暗高兴,答道:“杨前辈这样看重小子,小子要是还不懂得领情,不就是太不给前辈面子了吗?”杨一凡呵呵一笑,道:“如此承蒙少侠惠顾!现在食宿皆已安排妥当,想来少侠也很疲惫了,不如我们就此去就餐,然后早点休息,有什么话留待明天再说,如何?”龙代飞尚未点头同意,不想自己那不争气的肚子已经是“咕噜”“咕噜”地大响起来,顿时引得众人皆是一阵笑。
吃过东西以后,各人便各自回房休息。当晚,龙代飞在神山派里睡得像一头猪,躺下床才没多久,就已经是沉入黑甜甜的梦乡。
月上柳梢头。在神山派的议会厅里,杨一凡和徒弟们还有几个派里的长老在商量事情。杨一凡向天域问道:“龙代飞睡着了吗?”天域答道:“睡了,刚才徒儿去看过了,睡得像头死猪一样。”众人皆笑了。杨一凡笑吟吟地道:“你们可知道我为何要对这小子那么器重?”谷逸兰道:“师尊,徒儿便是不明白,他不过是凡人一个,师尊为什么要如此器重于他?”其余众人也一脸不解。杨一凡沉吟片刻道:“想必你们看得出来,这小子根骨奇特,似乎仙缘极厚,又似乎不是,实在令人费解!另外,兰儿,你不是说过这小子很像那具人型冰雕吗?为师的仔细端详过了,他就是那具人型冰雕!”众人皆一惊。派里的长老见过小黑形成的冰雕,纵然是放进太和玄宫里解救,也非得七七四十九天不可,这小子为什么偏可以那么快就解救了?到底是谁有那般大的仙力呢?其中天域等三人尤其惊讶,向师父问道:“师尊,你真确定是这小子?上次师尊不是说他已经完全冰化,无法解救了吗?”杨一凡道:“这便是为师琢磨不透的地方,据为师所知,凡中了玄冰珠的毒,若是正面接触造成的,纵然是大罗神仙也在劫难逃。那具狼狗型冰雕不过是间接中了,尚且需要本派的太和玄宫经过七七四十九天的造就,方可完全解救,这小子却到底是何方神圣?正面中了玄冰珠的毒,居然还可以在一两天内完全解救了,而且一点事也没有。”众人皆眉头大皱起来。
杨一凡又道:“不过好在这小子现在已经完全掌控在我们的手中,来日方长,我们倒可以慢慢研究一下他;兰儿,你也看得出他非常艳羡我们剑仙这一流,以后你多和他接触一下,想办法把他永远留在我们这里。”谷逸兰俏脸微微一红,知道师父他老人家也看出了龙代飞一路上对自己的非分之想,心里暗暗着恼。天域俩兄弟更是气愤难当,想到自己的美丽师妹从此要侍侯着那可恶的臭小子,心里极不是滋味!
杨一凡喟然一声长叹,忽然眉头大皱起来,道:“这次出山,另外还有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啊!”谷逸兰心里一动,道:“师尊,你说的莫非是在酒楼上见到的那个和尚?”杨一凡点点头。派里的长老们耸然动容,问道:“掌门说的是数十年前那个叛出本派的孙一心?”杨一凡道:“正是他,他已经带了几个旁门高手过来,想必这一两天便要找上本派了。”长老们皆感辣手,因为孙一心当年号称为神山派第一高手,即使是杨一凡,若非取巧,只怕昔日那一战,早已败在他手下,更遑论他人。不过他们还是安慰杨一凡道:“掌门倒也不必过虑,想掌门这几十年来苦研本派秘技,早已今非昔比,又何用把那一个小小的叛徒放在心上?”杨一凡苦笑道:“他如今也投靠在西域的天元大师门下了。”“天元大师!”长老们顿时一片惊惶。
原来这天元大师号称西域第一奇人,其实却是一位道行极其高深的散仙,早在数百年前已经和中原的第一奇仙“天龙子”柳逸江合称“乾坤奇仙”,端的是法力无边,神妙无方。现在孙一心居然投靠在了他的门下,试想,本派只是尚属中原的第二流派,又如何能够与之相抗衡?杨一凡看到长老们的恐慌之情,淡淡一笑道:“水来土淹,兵来将挡,其实怕倒也未必怕他,只是本派上千年的清誉,却千万不能毁在我的手上!因此,如果他真找上门来,我自有办法解决,众长老不必担心。”长老们听到杨一凡说有办法解决,虽然半信半疑,但是到底放下心思了,索性不再去想,嘴头上却依然说道:“掌门请放心,我们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到时候孙一心真要敢找上门来,我们却也不是好欺负的!”杨一凡一笑,道:“好了,夜已深,今晚的议事到此,大家姑且休息去吧。”众人参拜退出。杨一凡也返回房里,一宿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