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沛瑶和江梅娘正从外面回来,刚踏进风满楼大堂的门槛,便听到一个清脆的女声在两人身后响起:“夫人,风满楼到了,您小心些。”
二人本是没有兴趣去查看哪家夫人前来,但是见着坐堂的掌柜福叔那矮墩墩的身子如一个大球般滚过来,并对着她两使了眼色,两人才有意在一角里站着微侧过头看着门外。
只见那是一顶普通的官宦人家的轿子,两个轿夫放下轿子,那一直跟着的侍女打起帘子,扶着一位盘着祥云髻,穿着一身藕色暗花素锦上衣,配上一条碧色暗花梅纹百褶裙的夫人走出轿子,髻上只是简单插着两三支银镀金穿珠点梅花簪和镂空的珠钗,耳挂小巧的碧玉耳挂,细瞧眉眼,似是三十的年纪,倒是保养得宜,几名家丁只是在门外候着,自己倒是扶着丫鬟的手臂步了进来。
不说沛瑶和江梅娘见此夫人相互对视点头暗称赞一番,倒是那掌柜的一见此夫人的面容,哪里不知道是谁家的夫人,连忙上前打喏,“我说今儿怎么门前麻雀儿叫个不停,原来是印着今儿咱们的城令夫人会来呢,来,夫人,这边请!”说罢对着站着的几个侍女使了眼色,一名侍女上前挑起垂帘,一名侍女待这群人进入里间后把屏风展开,沛瑶和江梅娘见此,两人眼色对上,留着沛瑶在这里守着,江梅娘则是到后院通报凤宁曦一声。
却说这杨氏今儿一早便让下人备好轿子前往风满楼,按照孙建平的要求,各色要求都是低调不显奢华,却又透出大家之气,果然一进入这风满楼,原先外面瞧着这风满楼不如别家的老字号那么张扬,想着里间应该也是朴素的,没成想进来后,倒是瞧着大堂里光线充足,西侧是作为抓药的地方,东侧则是纱帘隔开坐堂的大夫,此时早晨,病人还算不少。由于孙建平管理宁城得当,百姓甚是爱戴,今儿见着杨氏到来,不由眼里有些尊敬和着急,想着不会是可敬的孙城令身体不适。
杨氏由着自家的丫鬟扶着走进到东南角去,见着这里用屏风隔开两三个空间,里面放着苏氏的红木椅榻,多宝格里放着一些书籍和古玩,远端放着一个药炉,屡屡烟从镂空的炉盖里散出来,倒是不觉得这里间的空气不清新,相反,却是觉得头脑清了许多,杨氏正要问出来,倒是这福叔见着自个说道出来:“夫人请坐,这里是风满楼专为贵人设置的雅间,这药炉里染的是清心香,有镇痛清脑的作用,一般来这的病患大部分是要等候的,这清心香便是缓上心智,令他们烦躁的心境平和下来。”说罢,福叔一个侧头指着正端着茶盏送上去的侍女手里托盘的茶盏对着杨氏道:“夫人请喝茶,这茶呀,也不是一般的药茶,瞧着夫人的面色红润,小的不敢自专,便是用着最是养颜的药茶要待夫人,夫人先尝尝。”
杨氏听着这香新奇,想必这风满楼在宁城能风头盖过济仁堂和回春堂,手段不止这一点,便是对着这茶也是好奇起来,接过婢女递上来的茶,只是微微拾起茶盖一些,便能嗅到浓浓的香味,轻轻啜一口,这杨氏不由在心里赞上一声,“这茶,可是有红枣、枸杞、山楂?”
这福叔一听杨氏的话,不由笑得两眼眯成一条缝,连连夸着杨氏:“夫人便是厉害,这茶里有着养颜的红枣和枸杞,加上一些和中的岩茶,润肺清肝的栀子花瓣,加上一些蜂蜜,倒是春天用最是好,回头风满楼自是给夫人带上一些回府上让孙城令和孙公子也尝尝。”
杨氏点点头,倒是对这矮墩墩的掌柜另眼相看了,啜了半盏茶的样子,杨氏才缓缓道出来意:“这段时间,掌柜的也是知道的,为了这宁城的事务,我家夫君甚是劳累,其实都是为了这百姓着想,累些倒是无妨,只是这初春,总是咋暖还寒,虽是有下人服侍,但男人嘛,总是一忙乱起来就不知道体恤自己,这不,前段时间,夫君耐不住积劳,恰才一番反寒,便是邪风入体,找了好几个宁城出名的大夫,喝了好几天的药,倒是没什么效果,听说风满楼的药茶疗效不错,这不,我便来瞧瞧。”
福叔这般听了,心里倒是有些明了,只不过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的,便也收起待客的笑容转为严肃道:“孙大人一直为了咱们宁城劳心劳力的,如今身体微恙便是赶紧的药到病除才是,哪能劳动夫人大驾亲自过来?您派个下人过来,我这肯定为您找个楼里最好的大夫过府上去的。”
杨氏听着这话,倒是没有福叔这般严肃,笑着道:“总归也是要我亲自过来瞧瞧风满楼是不是真如外边人那般说的好才是,不过听说你们这儿的姜茶也甚是不错,昨儿喻大人可不就是买了些回府去。”
福叔听到这话,倒是有些犹豫了,一直站在外边的沛瑶隔着屏风听着两人的这一番对话,不由在心里也暗暗咋舌,看来孙建平真如自家主子说的不是一般人,其妻的城府便可见一斑了。
这边福叔在想着怎么回答,那边江梅娘收到沛瑶递过来的眼神,连忙转身穿过几条回廊走到凤宁曦的书房外,正推开门抬脚踏进去,听见一个熟悉的男声在里屋响起:“这般计议,于我流夜楼倒是无碍,甚至好处多多,只不过你为什么非要我帮着你查易州那一家子呢,不过是江南三大家之一而已,外边说的再好也不过是一介商贾而已,有什么好查的。”
江梅娘转过屏风,见着那熟悉的男声果真是陆羽发出的,只见他换了一套月白的锦袍,与那日见着的却是透出一般优雅和谦谦的气度,不由一时也怔愣了。
这边凤宁曦听着陆羽的话,笑着道:“如你所说,不过是一介商贾,那为何我三番央你帮着查总是不愿意?莫不如?”
陆羽听着凤宁曦这话的尾音望上扬着便知道这主已是有些怀疑的成分,便赶紧道:“好,好,好,我查便是了,真不知道你要查来干什么?”
凤宁曦听着这话笑着不语,站在一旁的青昀显然是一早便过来汇报消息的,听着陆羽的话,不由也笑着道:“陆楼主,我家主子从不做无用之事,只不过时机未到,就如静慧大师的口头禅‘天机不可泄露’,而且几日后江南的特使便会来到,陆楼主消息灵通,必会知道是何人?早些知己知彼的,便不会事到临头的上赶着再去安排吧。”
陆羽听着这话,不由以指点着青昀道:“果然有其主必有其仆啊,瞧瞧这嘴,这心思。”说罢便是对着凤宁曦道:“查探到舒风清已在昨日到达离杭城五十里的清风镇了,估计今日便会到达杭城,我好奇你给他的书信里说的是什么内容。”
凤宁曦听着这话,不由瞥了一眼,原本还是笑意的面容一时转换成严肃,让陆羽霎时以为自己问错了,谁知凤宁曦却是一脸严肃地道了一句“天机不可泄露”。
陆羽听着这话,瞧着凤宁曦虽是一脸严肃,但是那水眸里却是闪过戏谑,正要开口,却是听到身后一声“扑哧”,陆羽侧头瞪了一眼笑出声的元香,正好余光扫到站在屏风处等候的江梅娘,而江梅娘知道大家都注意到自己收拾好自己心里的想法,缓缓走到凤宁曦五步前,只微微福了一身,便道宁城城令孙建平之妻杨氏正在前堂,福叔正待着客,沛瑶在外边守着,自己便前来汇报,得凤宁曦示下。
青昀见着凤宁曦听到杨氏的到来似是无任何惊奇和好奇,便压下自己心头浮起的好奇,只是定定的坐在椅子上听着江梅娘说着杨氏如何来如何去的话,听到杨氏有意过来试探喻穆与风满楼的关系时,青昀还真的右眼角一跳,余光瞧着表情依旧没有变化的凤宁曦。
却说温文清听到江梅娘的话,将手中的折扇风骚无比的显摆一番,细长的眼角一挑,带着戏谑的语气说道:“据说这杨氏可是天泰十八年间状元杨文举的孙女。”
“杨文举?可是那个被泰祖赞誉为‘至诚不阿’的杨中丞?”青昀在一旁听到这话,不由也有些惊讶。
温文清点点头,接着道:“这杨文举倒是看得清这朝局的形势,便是家训里规定杨家子弟自他下面的不允许入朝为官,因此杨家子弟多为做学问的才子,或者是经营族里商业的。”
青昀点点头,他虽是天和年间人,但是对于杨文举的人生确实知道的,当年天正帝在位时,为了保下皇族一脉,杨文举在朝堂上以古稀之身血谏,致使天朝士子闻之事迹纷纷上书、热议,甚是围堵石广元于宫门处和丞相府门前,石广元难以堵悠悠众口,为了不将矛盾激化,便是找了替死鬼出来,自己再一心辅助太子,至天和帝即位,便下旨给以杨文举“文诚”谥号,这便是作为一名文人士子能得到的至高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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