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氏跟着李后步入到偏间里,这里面不似想象中的昏暗,外面的阳光洒进来,加上香炉里燃着的檀香,总是让人烦躁的心平静下来。
安和端上两杯新茶上来,宁平端上一盘素点心,便退到角落里候着,李后笑着对高氏说:“今儿本宫看了除了北风可是无其他风把你给吹来啊。”
高氏听见李后这么说,以往的爽朗今儿也体现出来,“娘娘说的什么话,没事不能进宫找娘娘唠唠啊?”
李后听见高氏的话,温润的眉眼也不恼高氏这么自然的做派,自己端过一盏茶,拂过茶末细细品起来,“来,你也尝尝这茶,还是利州那边跟着这檀香一起进贡的檀香茶。”
高氏在李后捻起茶盖时已经嗅到那丝丝的檀香味的茶味,早已经心动,听见李后的话,不由也端起茶盏细细啜了一口。
两人无声地品了会茶,待安平续上茶水,李后舒开眉眼,笑着侧过脸对着高氏说道:“你今儿来可是为了江南的物资前来?”
高氏听着李后的话,知道那人定是在李后面前提过自己,便也放下心来,将自己欲为江南百姓做些善事之心说了出来。
李后听罢连连点头,本就是向善之人,如今高氏的提议哪里不进她的心?“放心吧,本宫今日便下旨,呼吁京中的百官家眷尽绵绵之心,为江南疫情向上天祈福。”
高氏见此,自己心中的事情定下,便也陪着李后说说闲话,午膳时两人吃过素斋,在凤栖宫里的惜云殿两人品着茶聊着天,及至高氏未时出宫。
贤倾宫,贤妃自是教导着凤宁雪的礼仪,听到自己贴身侍婢红笺说高氏进宫后,李后便下旨让京城各官家女眷为江南百姓祈福,有旧衣物的捐赠旧衣物,有米粮的捐赠米粮,全部送到定王府去,由定王妃作为此事的主管。
贤妃听此,淡淡一笑,随即让红笺派个人回府告知母亲响应李后的懿旨,自己也专门找出些旧衣物以及一些银两以凤宁雪的名义送到定王府。
淑晚宫,淑妃听见红袖的回话,知道贤妃是**第一人跟随李后脚步的,自己便也跟着贤妃的步子。
其他嫔妃收到消息时,已经是连着贤妃、淑妃早已作为**榜样之后了,顿时连连捶胸,特别是贤妃如今有了得宠的凤宁雪还如此招摇,不怕泰极否来?
这段时间,定王府门前的车马络绎不绝,饶是定王府的管家再能干,高氏再如何增派人手,众人还是忙得手忙脚乱的。
这日恰好是元宵,京城各家都在忙碌着元宵节事宜,京兆府尹更是加派人手在京城的各个繁华街道上来回巡逻,几个园子更是设计的别出心裁,各种花灯,各种字谜,无不彰显着京城的繁华。
定王妃高氏早在前一日清点好运往江南的物资,今儿拿着清单进宫上报李后,随即由官家出面派遣五百人的侍卫运送物资,而清单上面的排名也由着天家在京城的各个繁华的街道口显眼处张贴出来,身为主管的定王府不偏不倚的排在第十位,而排在第一位的便是贤妃的娘家户部尚书李尚书家,这一红榜张贴出来,贤妃连带着李家一时被百姓称道,户部尚书李可一直把持户部,为官十载不见有任何差错,平日更是以节俭的形象深入百姓的心里,这一次的捐赠多是旧衣物、被褥、米粮等,高氏全部都是折合现今的物价来算出总和。
果不其然,到了元月十六,年后的第一个早朝,户部尚书李可便受到天和帝的称赞,上次更是比上次钱侍郎一案赏赐得更是丰厚且上等,而主管此事的定王更是受到天和帝的厚赞,京城的百姓经由此事对定王的善举更是乐哉了好几天,甚至那酒楼里的说书先生大谈定王如何周旋各家士族、官家。
下朝后,天和帝由着景福英扶着回到御书房,此时张显正、司空超,顾旭几人早等在里面,见到天和帝从里间出来,连忙跪下参拜。
天和帝坐下后摆摆手,景福英连声“平身”,众人起身坐下几个太监搬来的椅子,待闲杂人等退下后,由着顾旭先出声:“皇上,如今京城里百姓对定王此举甚是赞扬,料想定王此举日后会在江南三州里‘贤能善举’之名更是少不了。”
天和帝听见顾旭如此说,知道他这个三朝元老心里甚是忧心,正笑着要解释,便见坐在顾旭对面的司空超对着顾旭说道:“这些不过小事,你怎么敢劳烦圣上忧心,该忧心的,应该是江南疫情之事。”
顾旭听司空超之言,再看了看坐在上位的天和帝,知道司空超这话里有话,也不继续定王这个话题,坐在顾旭旁边的张显正听到司空超提起江南疫情之事,反倒连连点头,起身对着天和帝行礼,沉声说道:“司空大人说的甚是,如今江南疫情不甚明了,臣等甚为忧心,不知曦公主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听张显正说起凤宁曦,大家同时沉默望着上位的天和帝,天和帝见此,不由眼角带着好笑,什么时候忠心他的臣子现在一个个的关心起曦公主了,不过他也不是那等昏庸的君王,能得到这些老臣的认可,说明凤宁曦的能力已经达到了他的预想,总算是有一件事可以放心的了。
“众爱卿能这么关注江南疫情之事,朕代江南的百姓谢过了,昨天收到皇后递过来此次各官家捐赠的物资,也已经开始交由司空静去办理了。”说到这里天和帝望着司空超,司空超听到是自家孙子前往江南,不由双眼带着敬意看着天和帝,此中缘由想必他心里也是清楚了。
“如今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曦儿也没有回音,不过朕相信她能做好,虽然曦公主已前往江南,却是暗中行事,如今朕头疼的是此次江南钦使人选,众爱卿有何人选,不妨推荐则个。”
三人一听天和帝此话,顾旭本想推荐司空静,不过一想司空静已然被选为派遣运送物资,便也咽下将要出口的话。
还是张显正想到什么般,连声答道:“圣上说这事,那日曦公主倒是也问过微臣,微臣心里倒是有两位人选。”
“哦?张爱卿说说看是哪两位能入得你这位铁面神的眼?”
天和帝这一番打趣,饶是再绷着脸的张显正也无奈地红了耳后根,待众人轻笑几声,自己轻咳了几声,便正颜说道:“臣推荐状元郎郑刚与探花郎舒风清。”
张显正此话一出,顾旭和司空超不由有些惊讶,此次江南疫情事关重大,如何让两位新人担任如此责任重大的钦使位置。
张显正不等天和帝问出来,便自己解释起来:“臣认为,郑刚此人刚正之余又懂得官场的平衡之术,其在吏部里任吏部考功司员外郎,其上司与吏部尚书对其评价甚高。”
天和帝也是一直派人暗中观察这次文武科举的三甲众人,特别是一甲里的六人,暗使回报的郑刚之事确实如张显正所言,不过,“爱卿不是还推荐舒风清了么。”
张显正听此,连忙答道:“臣首选必是郑刚,不过舒风清乃是江南三大家族之一舒家长房长子,对于江南各大家的情况比郑刚熟悉得多,由他担任钦使想必会事倍功半。”
天和帝听完张显正的话,不由沉吟不语,一边的顾旭和司空超也难得保持沉默,不发表意见,各自抚须思考。
张显正见这两人不表态同意也不持反对意见,不由有些搞不清楚天和帝沉吟的暗意。
整个御书房安静了一盏茶的时间,才由司空超开口问道:“刚才听闻张大人说之前曦公主也向你提及过这个问题,当时曦公主可有说什么?”
张显正一听司空超这番暗示,连连回忆起那日凤宁曦的举动,想必也是属意那人的,不由带着深意望了司空超一眼,随意对着天和帝说道:“禀圣山,当日曦公主确实提及到朝堂中坚力量的可贵以及增加新的人才加入中坚力量,臣认为,郑刚此人学习能力极强,思考周密,加上此番曦公主在江南那边行事,多少也是一种历练,年轻人多锻炼一下也是不错的。”
天和帝听此,也正和他心意,既是凤宁曦有意如此,他也就无任何反对意见,正喊着景福英进来拟旨,却见景福英听见宣喊后快步进来,俯身报:“禀圣上,吏部尚书佟开进与吏部考功司员外郎舒风清在门外请求面圣。”
天和帝不做任何表情,倒是张显正三人你望我,我望你的,不知这吏部老佟这个时候跑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哦?佟开进可有说什么事要奏?”不重不轻的声音传到门外,让一直垂首站着侯旨的佟开进不由深深望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的舒风清,而穿着一身碧青官服的舒风清却是垂首不见忐忑,更是有一股定力在,轻叹一声,果然是后生可畏啊。
景福英听见天和帝如此一问,倒是不知怎么回答,因为佟开进也没有说明面圣的原因,只是故作神秘,此时也是颇为难地望着黑灰的大理石地面。
天和帝见此,知道佟开进应是有机密的事宜才会如此,也不为难景福英,一个“准”便让景福英出门宣两人觐见,顾旭三人正要退下,天和帝摆手:“你们三人也是朕的股肱之臣,若是佟开进有朝廷机密之事,你等听后多想想也无妨。”
佟开进听到景福英的宣喏,连忙整理衣冠,垂首抬脚跨入门槛,两人一进入御书房,景福英便关上了朱红的门。
“臣参加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佟开进待走到中央便跪下行礼,后面跟着的舒风清自是随着上司跪下,天和帝也不说话,只是端起右手边的茶盏轻轻滑过茶盖,由着两人跪在中央。
佟开进一开始倒是也想到天和帝会如此,毕竟朝廷的规矩,三品以下的官员除非圣上宣召,否则是不能踏入这御书房的,今儿自己还真就破了这个祖例,不由想着之前舒风清找到自己时信誓旦旦地说只要自己把他带进宫里觐见圣上,便不会追究他今日之过。
顾旭三人见此也明白天和帝此举,不这么样日后各个一品大臣都随意带着下属进宫觐见岂不乱了套。
犹是这样过了小半晌,天和帝才沉声打破平静:“佟开进,你也是老臣了,该知道这宫里的规矩,怎么今儿?”
佟开进一直跪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后背早就冷汗盈盈了,额间也渗出粒粒汗珠,只不过,既然来了,就应该把事情办好。
“臣知罪,只不过是臣深知圣上为江南疫情之事甚是忧心,顾今日来是为圣上举荐江南钦使,所谓‘举贤不避亲’,臣举荐吏部考功司员外郎舒风清。”说罢终是像完成一项艰巨任务似的,长舒一口气,以首伏地。
顾旭三人听见佟开进如此说,再一看跪在其后神色平静的舒风清,哪里还不明白,想来是舒风清自荐家门。
天和帝听完佟开进的话,不由有些好奇佟开进身后的舒风清,只见他一身官制的碧青官服,垂首跪在冰凉的地板上,双手撑在地面,不见紧张和颤抖,一个大家出来的名门子弟再如何眼界开阔,第一次在天朝决策之地的御书房面圣倒如此镇静,果然不愧是今科探花郎。
“那舒风清可是有何话要对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