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王府?”凤宁曦一个回身,眼里带着凌厉地望着卢逊,“你可确定是定王府?”
卢逊轻点头,虽是轻,但是凤宁曦如何不明白,深吸一口气,“那玉佩可从秋阳那里拿到手?”
卢逊沉默着将玉佩双手捧上,一边的沛瑶见此,接过递给了凤宁曦。
凤宁曦细细一看,果然是出自那位敦厚的王叔府上的。细细摩挲,此玉通体碧绿,不是上佳也是中上之品,在定王府里的地位该是不小的了。
卢逊细看凤宁曦,似是凤宁曦接受这个消息,便将秋阳与他的对话细细说给了凤宁曦听。
“嗯?你说那钱侍郎生前将私帐放入空花瓶里,待到喻穆去时却是发现已经不在了?”凤宁曦沉声道。
“是的,秋阳是这么说的,所以喻穆才会请旨下江南去寻蛛丝马迹,不过现如今喻穆在江南的日子也不好过。”卢逊在凤宁曦和秋阳中间不过是个传声工具,这前朝**的谋划他从来不参与,也不懂得,只是凭着凤宁曦这座靠山加上他自己的名声才安全至今。
凤宁曦听见卢逊这么说,手里摩挲暖玉的动作停滞了一会,一个转身望着架子上挂着的天朝区域图,一直盯着江南三州。
凤宁曦一直看图,卢逊就一直站着没有离开的意思,旁边的元香看着自个的师兄罚站,心里有些不愿意,想着提醒一下凤宁曦,被卢逊一个眼神威慑住,沛瑶见此不由奉上一盏新的苦荞茶,这个动作也将凤宁曦换回神,一个转身,对着侍立在书案对面的卢逊说道:“如今李贵在秋阳那边可好?”
卢逊听到凤宁曦这问话,一下子没回神,细想一番,却是老实的说话:“今日刚过去,秋阳似乎也是挺满意他的,我是在中途与他们分道,直接回的皇宫,毕竟这事最是紧要。”
“嗯。让李贵好好学着,不用特意去照顾他,由他自己去经历一些才好。”凤宁曦一边说着一边示意沛瑶将一个包裹交给卢逊:“近些时日你回护国寺看看静慧大师吧,大师也算是我的长辈,一直没得孝敬他老人家,眼下也快过年了,你便过去陪陪他老人家,听取些悟道也是一件好事”,说到这里凤宁曦微微一抬眼,对上了有些疑惑的卢逊,接着笑着说:“我看着秋阳除了喻穆在京城里也没什么个能说得上话的,一个人过年总是冷清些。”
“是,逊也是想着一位是恩师一位是挚友,不若相互引见一番也是人间美事,那逊明儿出宫?”卢逊岂有不明白凤宁曦的意思,一时会意便弯着眼角笑着说。
“沛瑶,今儿什么日子了?”
“回公主,今儿是腊月二十三呢。”
“那你明日准备一番,二十五过去吧。待到元宵再回来也不迟。”
卢逊听见凤宁曦的安排,知道她有深意,也不去过问,有的放假谁不愿意,这可是有足足的一个月的旬假,回去跟着师傅好好专研一下医毒,反正这禁宫藏书阁里的医书他都誊抄了一遍。如此,卢逊接过沛瑶手里的包裹,也不打开,想必是给静慧方丈的东西,便一搭在手臂上,眼神示意元香找个时间去一趟太医院找他,随后便弯身行礼退下。
亦风在门口看见卢逊退出来,接过卢逊手臂上朴素的包裹自己提着,一路送卢逊回到太医院。
“亦风,你说公主怎么会让我出宫呢?”行至宫道上,卢逊望见宽阔的宫道上无人,便眼望远处,双手背负身后似是优哉游哉的散步,亦风听见卢逊的话,稍微走快半步,微微直起腰,低着头,不见嘴大幅度的动作,也能让卢逊听见他的话。
“回卢大人,这自是有公主的道理,您想想,您若在这禁宫里,那些个想逃过您的法眼做些鬼事的,可不急的直上火?”
“嘿,这倒是,看来,近年了,日子也不好过咯。”卢逊听到这里,不由心情有些愉悦。
亦风见此也不再说什么,行至太医院门口才将手里提着的包裹交给卢逊,卢逊接过时,一个转身似是听到亦风散在风里的话语“小心张院判”,两人便一个朝里走,一个朝外走去。
曦宫,书房
凤宁曦手里把玩着刚刚卢逊带回来的玉佩,眼睛一直盯着天朝区域图上的江南三州,苏州白家,杭州舒家以及易州易家,究竟是和哪家接上了头还是这三家已经臣服于他?想着定王封王前一直都是呆在西南益州,如今怎么和江南的搭上还真是一直低估了这位皇叔啊。
沛瑶在一旁见此,看着外面的天色已经昏暗了,再想着前两日冷不丁冒出来的一个人,心里不由有些发笑。
“公主,你说这真是定王府做的吗?为何要杀了那王玉儿?莫非真的觊觎王员外的财产?”
“沛瑶,你只知道这王员外表面上富甲京城,却不知他暗地里可是将近垄断我天朝的盐铁。”
“啊?真的吗?这盐铁不是由来由官家控制的么,怎么会……”
凤宁曦也不回答沛瑶,如今的天朝,哪里有真正握在手里的,这些东西早就被瓜分的不到三成在天家手里了。
而由于定王府的牵涉,凤宁曦的计划开始进行变动了,以前是知道有一个官位高,实力强的人在和她对弈,但是定王府的出现,着实让她有些惊讶,毕竟当年是定王拱手相让皇位的,怎么,如今看见朝权慢慢收拢,便想着分一杯羹?
亥初,京城东城区,定王府,书房
“砰”一声茶盏与青砖地的一个接触,滚热的茶水泼洒在青砖地上,书案里侧的中年男子一身藏青弹墨菱纹圆领锦袍,束起的发间仅有几根银丝,宽阔的脸庞上饱满的额头只有几道浅浅的细微,一双粗眉下炯炯有神的双眼此时满是怒气,平日里常见的眼角细纹此时全部向下折起。
“好,你不是说不把我定王府牵扯进去的么,怎么?”原来书案内侧的中年男人正是定王,正想端着侍从放置在书案上的茶盏,才发现,那茶盏早被自己一怒之下摔到地上,一早屏退了下人,自是不会有人续上。
书案对面坐着的那人隐藏在灯火下,一张书案将这个书房分作两个世界,定王所在自是怒气连天,这边却是一派悠闲。
那人穿着普通的竹青锦袍,年纪与定王相仿,见定王如此不过是微微一笑,“哎,你别发怒,否则你今晚又不知道浪费多少西域的雪芙蓉才把你那些个皱纹抹平。”
“你少在这里转移话题,那王家的事可是你做下的?”定王听见此人的话不由强制平息下心中的怒火。
“那婢女可不是你定王府的人么?我还没问你王府的人去人家王家做那等事,你倒是先问起我来。”那人也不恼,慢悠悠的品着新上的冻顶乌龙。
“本来计策是要成功的,谁知道被秋阳坏了我的大事。”定王一想到王玉儿已死,接下来只要王员外死了,这王员外手下的财产可不全到自己这一边。
“哼,你那也叫大事,你做这等事都不和我商量,现下出了篓子就怪我,实在是…….”
定王见此人此话,脸上虽然平静,但是心里可不是就被这数数几言去掉怀疑,一直怀疑地看着对面的那人。
那人见此由着定王看着,也不说话,终究还是耐不住定王的压迫,按了按额角,沉声道:“那侍女你怎么安排了?”
“唔,灭口了,还放在黑房子那边。”定王听见这人的一问,知道这人是要帮着自己解决了,不由坐下放松了一直绷着的身子。
“嗯……让人把尸体丢到城郊的农田里去。”
“嗯?怎么还丢到城郊的农田里去?明日不是被人发现了么?”定王还未待人说完便插进话中。
“我有就让你这么让人随处丢了么?”这人见被定王插话只是微微皱起些眉头,继而说道:“衣服撕裂,做被抢劫奸污之状。”
定王一听此人的话,不由暗中狠骂此人伪君子,随后唤入心腹,如此交待一番,心腹自下去行事,这边下人续上新茶,关上门让两人继续谈话。
腊月二十五,正是这一年最后的一个佛光日。
这日,京城的城门一开,便有无数的马车朝着百里远的护国寺去。希冀能上到头柱香。
秋阳和卢逊两人自是不争在这一时,两人在刑部左侧的巷子深处的一家小摊档里用过朝食才上了马车前往护国寺。
“子义,昨日有人在京郊二十里地的农田里发现了那日王员外家的那侍女,与卯时被佃农发现,衣衫撕裂,下体被严重奸污,不过我却在停尸房再次检验时闻到与那钱侍郎书房处老师说的那墨香。”秋阳从上车就一直蹙起眉头,直到出了城门马车开始提速时,才出声对着卢逊说起这桩奇事,虽然那日卢逊没有明说那个玉佩的出处,但是他也清楚事态有些严重。
“秋兄的意思是?”卢逊听见秋阳说的最后事关钱侍郎,那可不是简单的抢劫奸污之事了,本来那日在曦宫里听到凤宁曦说是事关定王府,现在这侍女身上的香味和钱侍郎书房的墨香扯上关系,那么就是钱侍郎之案也和定王府有关系了。
秋阳就知道卢逊听到他的这番话会有这么一副惊异,和他昨日初初拉扯开一些迷雾见到的事实惊异一般。
卢逊见此也不瞒秋阳什么了,只在秋阳的耳边说了三个字,惊的秋阳双眼圆瞪,卢逊无奈的叹声气,秋阳一想平日民间口碑极好、表现敦厚老实的定王竟然与这两件事牵扯在一起,说不定还有更多的事,不由想起了孤身奋战在江南的喻穆,惊的冷汗直流。
卢逊见此,知道秋阳心里定是挂念远在江南的喻穆,也不说什么,只是低沉着声音安慰:“那****得知那玉佩不一般,才急匆匆和秋兄告辞回宫面见曦公主,告知了此事,当时曦公主让我从今日休假,至元宵才述职,想必她也是有心要去江南查探此事了。”
秋阳一听卢逊的话,立刻了解那日为何自己怎么问卢逊,卢逊都不作答,原来是这样,这些个事一旦牵扯上皇族,那可是要办个叛国之罪的,不过那玉佩卢逊如何一眼就认得?
卢逊怎么不明白秋阳眼里的疑惑,“那玉佩上的花纹是私纹,我只在曦公主那里见过一次,因为有些印象便记下来了,没想到……”
秋阳听到卢逊的解释,心里要得到的答案也有了,便撩起车帘,一边看着郊外的冬景一边细细琢磨。
“你也不用琢磨了,想着那定王灭口,不过是为了遮掩那侍女的身份,今日可不要去御书房那里伸冤,所以曦公主才让你我今日去护国寺小住些日子。”卢逊想着今日那定王定是哭的眼泪鼻涕糊了一张脸的,便笑着说起来。
秋阳也是知道这位皇亲的作态,以前以为真是一个无忧无虑、敦厚老实的亲王,现在想想自古出身皇族的哪个不是从阴谋诡计里走出来的,能活到现在的有哪个是真的纯真的?
不说二人到了护国寺后,卢逊抽个空隙让李贵找人把消息带给凤宁曦,只说这日定王被天和帝宣入宫里,被天和帝询问定王府的侍女如何与王员外闺女王玉儿之死有关系时。
那定王听见天和帝这么一问,立刻惶恐地趴跪在地上,以头叩首,一边用袖摆擦拭眼角的泪水,一边哽咽着:“皇上,这可真是有人要陷害臣弟啊,皇上明鉴啊!”说罢竟是一头贴地哭的不能自我
天和帝见此,只有无奈的说:“朕也没说你什么,不过是听说了这件事,就问问你。”
定王一听天和帝这话,低着的眼睛转了一转,又是一番哽咽:“皇上,是哪个心肠狠毒的人要离间皇上与臣弟的兄弟之情,皇兄啊,臣弟还记得五年前是皇兄您帮臣弟解的那缠绵之毒的啊,皇兄,臣弟不敢忘皇兄的救命之恩,更不敢背我天朝。”说罢竟是膝行上前要抱住天和帝身前案桌的腿。
天和帝见此,再有疑惑也在定王提及两人一路被石广元下毒挟持至今的种种,想着往日都是这位弟弟抢着吃有毒的食物,再多的疑惑也都在眼泪里消散得一干二净。
景总管见此,连忙抢着上前将定王扶起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唤过宫女拿来湿巾给定王,定王也顾不得自己脸上和衣服上的污浊,连摆手示意不用,只朝着天和帝的方向带着急切望着天和帝。
“唉,朕知道你一直都是做一个清闲王爷,有空的时候也应该帮着朕处理一些事情啊,不都说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吗,你怎么,唉。”天和帝见定王这幅摸样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皇兄,您又不是不知道,这天朝存活着的可就只剩下皇兄和臣弟了,臣弟本无意这皇位,不若清闲些也断绝那些个人的心思。”定王敦厚的声音里带着些自得,惹得天和帝只得苦笑。
摆手示意定王退下,天和帝背靠着龙椅的北面,景总管见此连忙塞着几个软和的靠枕,“福英,朕每日里坐着这个龙椅可不是硌得慌,硌得难受啊!”
“皇上日理万机,难免会劳神些,不若奴才给您端上一碗静气茶?”景总管听见天和帝的感叹,连忙扯着笑容给天和帝一直僵硬的双腿捶着。
“嗯,今儿难得精神好一些,竟是又给这些个事情恼的。”天和帝想着刚刚定王那般,使劲地按着额角,似是想着舒缓头疼。
景总管见此连忙示意自己的徒弟过来给天和帝按摩双腿,自己拿过一块使劲擦拭双手,打开书案下一个抽屉,捻起一瓶药膏,挑起药膏按在天和帝的两边太阳穴适度使力的按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