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儿听见秋阳一问,脸上顿时更加苍白,双手不断绞着,两边的妈妈看着,不由劝着她说出来。
这时王员外也进来,自是听见秋阳这一问,再看香儿的样子,谁不知道里面肯定存着事儿?一时连呼无关人等退下,香儿见如此还是不肯出声,秋阳见此便柔和了声音:“我见到你家小姐房内挂着几幅字画,下面盖着的似乎是你家小姐的闺名,想必你家小姐文笔很好吧。”
香儿听见秋阳赞扬王玉儿,即便心里悲痛,还是笑着对秋阳说:“那可不,大人,我家小姐自幼便爱读书习字,香儿跟着小姐好些年了,也是小姐教香儿认字习字的。”
“那为何本官在你家小姐的闺房里不曾见到写着自己的纸张啊?王老爷难道不觉得奇怪?”
王员外听见秋阳如此一问,不由楞了起来,“没有吗,大人,不可能啊,小女最爱做些诗词,昨日还说做了一首好诗,今儿要裱起来呢,大人没在她的书案上见着?”
秋阳听见王员外的话,心里大概有些主意了,“香儿,本官见到你家小姐房里一件稀奇事,你不妨为本官释疑释疑。”
香儿一时没能明白秋阳的话,抬着头望着秋阳,秋阳见此便指着王玉儿闺房的方向对着香儿说:“本官见到一个蓝花瓷的大花瓶,插着几只万年青,只不过令本官好奇的是,这瓶子里既是种着竹子,为何没有水呢?难不成你王家的竹子成了仙?”
香儿初初一听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只不过边上的一人脸上已是大变,香儿直愣愣地回答秋阳,“啊,大人说的是那个花瓶啊,那里装着小姐重要的一些书信……”说到这里香儿似是想到什么,连忙捂住嘴巴,对着秋阳摇着头。
秋阳笑着对王员外说:“原来是书信,是和谁的书信呢?”
王员外一直愣着不说话,秋阳却是转向一边侍立的王夫人,问了起来,“不若由夫人给本官释疑,今日午时至未时,你在哪里?”说至最后一句已是喝问。
王氏被秋阳喝问一声吓了一跳,身体抖了一下,便满脸凄意地挽着王员外的手臂,一边摇着一边哭着说:“老爷,妾身虽不是玉儿的生母,但是素日待她也是如亲生女儿一般的疼爱啊,老爷,老爷。”
那王员外因为独女的惨死已是心力交瘁,像是一夜之间白了头,此时听着一直宠爱的王氏如此哭的花容失色,难免耳根子软了下来,连忙安抚其背。
“王夫人还没有回答本官的话呢?”
“我,我,我在……”王氏听见秋阳这一声已是带了不耐烦的喝问,哪里还敢哭,直绞着手绢不说话。
“当时奴婢正陪着夫人在香宅里挑选胭脂水粉,大人不信自可去查探。”一声清脆的嗓音响起,惹的众人望过去,王氏见此不由吁出一口气,秋阳则是带着探究。
“胭脂水粉?那为何王夫人要匆匆回府洗去脂粉呢?”又是一声雷响,直炸得王氏惊异的望着秋阳,说:“大人怎么会知道啊……”
“本官怎么会知道?本官自是知道。本官知道的东西多着呢,自然知道王家小姐不是自缢而是被人害死的呢。”
一句话,惊的屋子里的一众人脸上各色,卢逊一直摆着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在见识了暖和那一次,今儿又是一场好戏,不看对不起自己不是?李贵则是长大了口惊讶地望着秋阳的脑后勺,王员外听见这话,一个怔愣后便是怒气横生,直嚷着要找出真凶,而王氏则是惨败着脸靠着那名侍女哆嗦着。
秋阳看着那名侍女,不由沉声:“怎么,还要包庇你家主子不成?她让你杀了小姐,你便去杀了?”
那侍女听见秋阳如此说,一时惊讶地抬起头,眼里一闪而过不相信,随后嘲讽地问着秋阳:“秋大人果然是断案无数的好官,知道找不出凶手,便拿我这小小的侍女充数,难不成大人的眼睛竟是瞎的么。”
很有挑衅的话,任是别人都不会如此平静,眼见王员外便是想着一巴掌打过去,不过被秋阳制止住了,“你以为你长的如此瘦弱的样子本官若是还以为你无辜便真正的瞎了。不若先说说你家主子如何迷倒你家小姐,再由你将其挂上去的?”
王氏和那侍女听了,那侍女还没什么,王氏便像是要混到一般,气得那侍女只咬牙。
“你可知道你们犯了什么破绽吗?”秋阳此时倒是有些闲暇的对着那侍女说。
侍女一直沉默,秋阳也不在意,在王员外的疑惑下慢慢说道:“因为那个圆凳是向前倒的。”
此话一说,除了王员外一时不明,李贵和卢逊已是明白了,王员外正想问出来,秋阳已经开口解释:“一般来说,女子自缢踩凳上去时,往往是脚后一蹬,凳子便会向身后倒去,可是本官一进来首先便是觉得这张凳子很是碍眼。往往大伙一进命案现场首先都是被尸体吸引住而忽略掉一些小小的线索,凶手亦是如此,她以为只要凳子的高度和尸体的脚能重合便天衣无缝,实际上到处都是破绽。”
王员外一听秋阳此话,细细一想,若是自己自缢还真是如秋阳所说般,不由敬佩地看着秋阳。
王氏在侍女的搀扶下一直压抑着,激励表现平静,秋阳见此也不由笑着说:“王夫人可得站好咯,两位妈妈虽是注意点你家夫人,本官下面的话可是会让你们夫人直接晕倒过去的。”
那两位妈妈一直就是伺候王玉儿生母的,如今必是护着王玉儿,听着秋阳的话,心里也是有了存疑,更是走到王氏和侍女的身后牢牢的守着。
“王夫人,你这侍女说是去了香宅,本官不是很认同,你真的不坦白?”
王氏听见秋阳的话,贝齿紧紧地咬着下唇,说是死,不说可能还有一点希望。
秋阳见此也不多说什么,细细一摆手示意官差将两人拿下,那侍女见此不由放开王氏,正要冲出官差的重围,挟制住秋阳,秋阳见此示意李贵不必动作,由着那侍女连打退几个官差,直逼过来,不过半晌,那侍女已经抓住秋阳的脖子,阴测测地笑着道:“秋大人好眼力,不过再聪明又如何?人都说聪明人可活不长时间呢,秋大人怎么看?”
秋阳示意一众人稍安勿躁,只是微笑着对着身后的女子说:“怎么,一直藏在那衣橱的滋味可好?”
那侍女一听,一时惊讶,正想开口你怎么知道,只见那马捕头一刀上来,她连忙推开秋阳,待众人皆上去将撞在马捕头刀伤的秋阳时,自己一个旋身出了房门,飞出王家。
马捕头早在那侍女一推开秋阳时便立时收了刀劲,一个转身以背撞着秋阳,众人一忽而上想着解救,没成想人家却是无碍。
王员外还在呆愣着,秋阳见此便在一旁坐下细细道来。
原来秋阳一进王玉儿的闺房自是首先也是被王玉儿的死相吸引住的,但是他多年来看惯了这些,便很快的回神,扫过四周,他便发现了这间房虽是干净整洁,但是那圆凳的倒向着实让他觉得突兀,只不过那王玉儿双脚离着地面的距离恰恰好是圆凳的高度,所以当时他没想那么多,只是看到那圆桌时他便留心了,不管哪家房间里的圆桌都不会干净地什么痕迹也没有,怎么也会有一个茶盘吧,可是这里没有,连小姐用的杯子都不曾看见,这是一个疑点,此后他发现窗户紧闭,房内还熏着香,这又是一个不寻常的地方,待看到那个养着万年青的空花瓶时觉得此案没有那么容易,一个富家的小姐怎么会如此想不开的自缢呢,这就是本案的最大的疑点。
众人听他这么说,一时沉吟,还是王员外执着凶手,连声问道:“既如此,大人如何想到此事与那贱人有关?”
秋阳一摆手,示意王员外稍安勿躁,“王员外当时悲痛万分,自是没有细细观察,当时王夫人可是穿着鲜亮的衣物,虽说脸上咋一眼望去没有脂粉,但是其眼角与两鬓见还残余了一些,王员外,你想啊,若女子洗去脂粉自是洗的干干净净的,为何你家夫人的却是如此?”
王员外此时低着头想着,秋阳有心考校李贵一番,便开口叫李贵来说说。
李贵一直听着秋阳的话,心思自是跟着秋阳的推理走,听到秋阳叫着自己来说,便鼓着勇气说着自己的想法:“按照大人这么说,阿贵倒是觉得王夫人应是盛装打扮地出去过,否则为何要洗去脸上的脂粉?若是心里没有心虚,便是擦着脂粉也无什么不妥。”
秋阳赞扬的点了点头,鼓励李贵继续。
“阿贵便猜想,应该是王氏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她今日出去是要会见一个人,这个人还是个男人。”
李贵说到这里,王员外不由怒极攻心,灰发倒立,“你,你,你,你别乱说。”
李贵见此,知道这一说想必就是王员外也猜到了,不错王氏正是给王员外戴上一顶好好的绿帽子,一个妇人打扮得如此艳丽和娇嫩,若是上街至于么?不过是去买个脂粉还需要打扮得这么漂亮的去?
王员外想必也是早有疑虑了,如今经过秋阳的证实,双手捂着脸,只哭着自己害死了自己的独女。
说到这里,王员外家的命案算是有个结果了,王氏以谋害罪处斩,处刑之日定在二月十八。
王员外经过此事一直坐在房里郁郁,秋阳等人安慰几句便领着一行人出了王家,马捕头等人自是带着王氏前往京兆尹,秋阳四人与马捕头告别后上了来时的马车。
马车一路晃着,卢逊率先鼓掌,赞扬秋阳又破一案,只是秋阳一直没有怎么说话,似是想着心事,卢逊给李贵和书墨一个眼色,两人跑到马车的车辕处坐着。
“怎么?还在想那么侍女?”
秋阳似是才回过神来,带着些犹豫点了点头。
“你当时为何要激那侍女出手?”卢逊接着问。
“唉,你不觉得此女出现很是神奇吗?”面对卢逊的好奇的眼睛,秋阳有些无奈的说道。
“嗯,当时我们可以说把无关的侍女遣下去,房门又是关着的,她就这么突然的出现了,想必是你说的那样,命案发生后,她一直躲在衣橱里等着众人散去逃跑?”
秋阳点了点头,“是,其实王玉儿就是她杀的,不过是王氏让王玉儿喝下带有迷药的汤药,再让这位侍女用白绫装作是她自杀般,反正有香儿那一套说辞,我们也会认为她是愁苦情深自缢而去。”
“香儿的那一套说辞?”卢逊仔细回想起来,他怎么对香儿那一套说辞毫无印象。
秋阳见此,不由低笑一声:“是呀,这王氏通奸之事大概是被这王玉儿察觉了,说不定就是有证据在手了,只不过这两人一直不对盘,平素里王玉儿自是对王氏警惕很多。王氏见害其不能,便想着十四岁的女子正是向往爱情的时候,便让她娘家的一位侄子来勾引王玉儿,这就是为什么王玉儿今日早上愁苦,待香儿回房后却又高兴的原因。”
“这个,你怎么知道的啊?”卢逊不由睁大些眼睛望着他。
“呵呵呵,不过是推理,当时我看见那床褥虽是凌乱,可是却毫无睡过的压痕,然而王玉儿确实是被人迷倒在前,你说,在这个王家里,谁能让王玉儿心甘情愿、毫无警惕的喝下那迷药?”
“嗯,对,王氏一直觊觎着王家的家产,王员外自是不会让自家女儿喝下迷药,便只有这个原因了。”
“然后是香儿提到的书信,对书信,呀”秋阳似是想到什么般,望着卢逊一脸后悔,卢逊见此,连声问:“书信怎么了?”
秋阳听见卢逊此问,这些时日他每夜都在思索着,也感觉到卢逊毫无保留地相待,便沉了沉声音,“子义,当初老师离开京师时曾说,钱侍郎的私帐不知所踪,如今想来我大概知道钱侍郎死前一直保存私帐的地方在哪里了。”
“在哪里?”
“就在书桌后那个养着富贵竹的空花瓶里。”秋阳不由沉声答道。
“又是空花瓶。”
“是呀,当时我还纳闷怎么这个花瓶不装水养着这些竹子,经过今天的这番,我才想到钱侍郎那空花瓶里装着的一定是重要之物,尤其这花瓶内部毫无灰尘,便知道是有人时时擦拭内里,想来,必是钱侍郎生前经常从里面拿东西出来,随后又放进去。”
卢逊毕竟不是干这一行的,他的思维没有秋阳的开阔,此时也只是跟着点头,随后一想深,也正色起来,“你是说?”
秋阳点点头,随之又从袖袋里拿出一样东西,在卢逊面前摊开一看,卢逊见此纳闷的看着秋阳。
秋阳沉声道:“这是我被那女子挟持时趁其不备,拽下来的。”
卢逊深看秋阳一眼,原来你当时打的是这个主意,待细看这玉佩上的花纹时,卢逊一直平静的脸终于裂开了一个缝隙。
秋阳带着疑惑地问卢逊:“子义,你见识广,这花纹你可知晓?这侍女是出自哪个府上,你可告知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