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宁修确实没怀疑,方才他还走神呢,“嗯。你少喝些酒吧,待会儿可还要一路行走回去,酒劲上来再被风一吹,这天气可容易生病。”
“好。”秦之雅顺从地放下了酒杯。
生不生病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万一真喝醉了,就他现在老是对宁修产生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怕是连他自己也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要真是那样,可就酿成大祸了。
傅宁修起身出去了一趟。
再回来时,身后跟着两名各具风姿的女子,秦之雅惊诧地看着他。宁修不是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么,怎么会……
傅宁修淡声道:“你们后面去。”
能在丝竹馆的女子自然各个识情解意,两名歌姬也抱着琴筝退到了屏风后面。
渐起的曲音泠泠动听,伴随着婉转优柔的歌喉。
秦之雅的注意力却没分出半点去听。
傅宁修被人这么盯得无奈,“你不是酒劲上头么?又精神了?”
“你不喜欢,何必勉强?”
“也说不得是勉强。”他听得一笑,斟茶一杯递了过去,“至少闲暇时也值得一赏。”
秦之雅哼了声,接过茶盏喝了一口,“你说得简单,之前怎么不见你这么宽容大方,害得我每次见你,都得正襟危坐严阵以待。”
傅宁修白他一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以为我允许了,谦叔就不知道你干的事?你成日寻欢作乐也不肯回府打理事务,若是我也被你拖下水,你可仔细你的皮肉吧。”
逍遥王府的小王爷什么时候干过正经事,也就是他老在明面上装啊装的,才弄得周围一家子人跟着装,还被他嫌弃。
秦之雅无语,这人埋汰他都成习惯了啊。
坐起来挪到傅宁修的榻上,躺倒枕在他腿上,“我小憩一会儿,你替我按按。”
久病成医虽谈不上,但是傅祁揉穴位还是有一手的。
不客气起来倒是脸皮够厚,傅宁修取出一方干净的手帕,蘸了水后擦拭双手,而后才轻轻搁在秦之雅头两侧。
指腹贴上他的太阳穴,慢慢地施了劲道揉按起来。
一下一下十分规律,秦之雅阖上眼,原本只是休憩,结果却睡了过去。
傅宁修的力气算不得大,也不过揉按了一刻钟的工夫,手臂便有些酸软,看人睡着了,也只是静坐不动,直到歌姬一曲唱毕,才令二人退下。
只是唱了一曲,赏酬却是不菲,两名歌姬心里都暗暗叹息,却不敢多说多做,无声地退出了房间。
识人情解人意,自然看得出这两位公子的不同凡响。
傅宁修扯过备用的锦褥盖在秦之雅身上,自己往后倚靠着榻背也合眸入眠。
人美,做什么姿态都是美的。
醒过来的秦之雅还未清醒,就被惊艳到了。对美人都有些视觉疲劳的他,却忍不住地将视线流连在睡美人一样的宁修身上。
一袭静雅的青碧色衣裳,双手服帖地放在腰腹处,五官精致美好的一张脸,因为睡眠而泛着淡粉,安然又空灵,长睫卷翘轻颤,青丝垂落如瀑。
怎么看,都美如谪仙。
秦之雅自小就知道傅家的小儿子是个漂亮的娃娃,可是没想到能越长越出色,美成了让世人都惊艳的样子。
舍不得叫醒这一刻的傅祁,他弯腰将人抱起来,离开了丝竹馆。
那日以后秦之雅再没领着人进妓院里。
滨州还是有很多风景宜人的地方,秦之雅让人天天在外面转悠,打听到了好去处,便拉上傅宁修出门去。
如此度过数月,倒也十分潇洒。
直到逍遥王和傅太师都发来最后通牒,让他们立刻回京。
秋闱,要开始了。
科举进士素来是一朝大事,作为一朝王爷和一朝太师,秦谦和傅知砚的责任也不小。加上皇帝对于这两个小辈一向疼爱器重,这时候自然是要抓壮丁的。
一回京,两个人就被分派了任务。
傅宁修还好,他先天不足体弱已是众人所知,傅太师也不是只有他一个孩子能使唤,便没有让他多做什么,只抄了些文书,评了些拟出的试题。
秦之雅可没这等宽容,逍遥王气他逃之夭夭数月之久还拉着宁修,任务是又多又杂。
忙得连哀嚎的时间也没有。
他倒是想推脱,奈何当时做父亲的一心要惩戒他,请了圣上亲口玉言,那还怎么推?只好捏着鼻子认栽。
苘山园居。
“宁修,你此去滨州就什么也没带回来么?”
眉目俊俏的青年手里摇着把扇子,坐在栏杆上晃荡着二郎腿,闲得发慌。
傅宁修手执长剪修理着花枝,抬眼瞅他,“我被父亲急急忙忙遣送回来,你还指望着我给你带特产?”
“啧,表弟,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为兄最知道你了,定然是有的,是也不是?”
倒真是了解他。
傅宁修摇摇头,吩咐身边的竹篱,“去,带表少爷拿特产。”
看穆晔亭脸带喜色,又添了一句,“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了,那顺便帮个忙,替我将给爹娘还有谦叔小柔的特产也一并带走送过去。”
“尽会使唤人。”穆晔亭白眼一翻嘀咕道,“知道了,傅公子。”
傅宁修笑笑,低头继续忙活手头事。
没一会儿竹篱却跑出来,哭丧着包子脸,“公子!表少爷他把给小王爷的也拿走了!”
他愣了下,失笑道,“拿走便拿走,你这副表情露出来给谁看?”
他这么淡定,竹篱反倒傻眼了,“可、可是小王爷不是说给公子收着,到时他得了空再来拿么?”
傅宁修顿了顿,裁下一节细枝,声线舒缓,“竹篱。”
“公子?”
包子脸少年迷茫地回答,就见他家公子随手掷下剪子,擎着枝条走过来,“你是本公子的小厮还是他秦之雅的小厮?这么为他着想?”
这话怎么能说?忠心赤诚的竹篱一下子急了,眼睛都含上两包泪,“公子你别不要我啊竹篱知道错了……”
傅宁修一个趔趄。
有这么蠢的小厮还真是很容易感觉到惊喜啊。
“行了,”他扶额把手里的绿枝插在竹篱的发髻里,“去给我顶着枝条做事,没做完不许到我面前来晃悠。”
“是,公子!”竹篱应得欢快。一点儿也不觉得是惩罚,公子这么说就是不赶他走了!
看包子脸少年转身跑了,头上绿枝一晃一颠地,傅宁修眼中含了笑意,要转移这个笨小厮的注意力还是很简单的。
至于秦之雅么……哼,他什么时候答应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