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
拽住缰绳扯着马儿放慢了速度,秦之雅掀开并行的马车窗帘,“宁修,你要不要出来放放风?成日闷在马车里,也亏得你不嫌无聊。”
手持书卷的年轻人头也不抬,“我又不是你。”
秦之雅:“……”
傅宁修你这样是会失去我这个好朋友的你懂不懂?!
“不过偶尔调剂一下,也是可以的。”搁下书,傅宁修抬眸微笑。
吩咐马车及护卫跟在后面,傅宁修的马就被秦之雅抽了一鞭子飞奔出去,身子猛地晃荡几下。他才稳住,旁边秦之雅已纵马超过,擦身之时故意笑得大声。
傅宁修低头看了眼自己紧紧攥着缰绳的五指,唇角绽开一抹轻笑。
抬手扬鞭,策马奔腾。
后面刚从马车上探了头出来的竹篱几乎心都跳出来,公子你身子弱不能剧烈活动啊!
然而一人一马已经远去,只余践踏起的尘埃,缓缓落定。
前边秦之雅被追赶上颇不服气,你来我往几回,见傅宁修面容不若旁人运动后红润反而略略苍白,蓦地停了下来,“宁修你没事吧?”
“无事。”傅宁修摇头,见他还是担忧,禁不住调侃,“我还不至于到弱不禁风的程度,你方才不还说我闷着不好么?不过是这一小会儿,没有大碍的。”
秦之雅却是懊恼,“早知道不该与你争的。”
旁人不知,他跟宁修一块儿长大还能不清楚他的身体状况,看起来没什么大碍,事实上根本健康不到哪里去。
傅宁修说的这些话,入耳起码要打个对折才是真的。
强硬地把人拉下马到路边休息,秦之雅解了自己的披风给他罩上,“歇一会儿吧,后面他们赶上来,我们回马车上。”
披风尚带着余温,傅宁修眼睫颤了颤,没再说什么。
这一等却是久了些,秦之雅暗暗后悔方才纵意,看着如芝兰玉树一般的人正乌眉微颦,起身护着他走到避风的树后,两手将他圈进怀里。
也不是第一次被这么虚虚拢着,傅宁修又确实感觉有些疲惫和冷意,没有胡乱挣扎,反而离他更近了些。
淡薄的体息宛如幽兰香,一缕缕渗入秦之雅鼻翼,莫名地,眼中就染了些柔色。
直到后面的随从追赶上来,他才恍然放开人。
见傅宁修回了车上,转过身斥问道,“你们怎么现在才到?”
这次出来秦之雅带上了王府里的侍卫,领头的更是他的贴身仆从秦卫,“爷,路上被一队人马拦了路,属下们清理花了些时间,还请爷降罪。”
“降什么罪?起来吧。是什么人敢拦你们?”
“据他们自己说是走镖的,才被匪贼打劫,因此见到咱们就动了手。”
“还动了手?”秦之雅眼神一冷,“查清楚了没有?”
“查清楚了,他们所言属实。前头的匪贼是落草为寇的穷百姓,原来干了一票尝到了甜头才又打劫的,已经派人送往官府了。”
秦卫做事自然利落,倒是没落下旁的。
“你让那群人前面去,赶紧离开。宁修可受不得这么些人。”
“是。”
秦之雅转身也上了马车,车里燃着炉香,暖意融融,初春到底凉意未尽,考虑到傅宁修的身体,出来前就做了准备。
“你把那些人赶走了?”
“你怎么知道?躲在马车里悄悄看到的?”
傅宁修但笑不语。
秦之雅也不在意,正如他了解傅宁修,傅宁修又何尝不了解他?有些事有些做法,自然不需要用眼去看也能料想到。
“让秦卫去查查吧。”看他除下外衣,傅宁修递了杯热水给他。
一仰脖全灌下,他不由得紧了紧眉心,“还真的要查?”
询问赶人不过是他们这样身份行事的惯例,虽然有动手感觉有些奇怪,但是秦之雅也不至于纠结太过。
宁修却说要秦卫去查。
那就是要查出个来龙去脉前因后果了。
秦之雅盯了半晌,发觉这人是真不打算多说什么,只好回头吩咐了下去。
自己懒洋洋地倒在毯子上反复琢磨,倒也觉出几分不对劲。
却也无聊得紧,翻了个身打开话头,“宁修,这次怎么想起来要去滨州了?哪儿可是离京城远得很。”
幸好他跟来了,不然宁修回去的越晚,父王就越揍得狠。
出来一趟且不论旁的,免一顿皮肉之苦就是赚了。
去滨州当然是为了等那位穿越人士到来了。
傅宁修心里想着,嘴上却道:“此前因为身体,我独自游历之地最远也不过是离京城两三个州郡,前阵子看过林大夫,说是近来好了不少,也想往不同地方走走。”
“听闻滨州自海禁开放后是一日比一日繁华,又是濒海临江,便去走一遭。”
“你若是嫌远了,自行回去就是。我可没求着你来。”
眸光垂下,翻开书卷所阅的一页。
果然听到秦之雅轻哼,“嫌弃归嫌弃,爷还偏要跟着你,看看成日被父王夸的傅才子傅宁修能入眼的,都是些什么样的景致。”
离得远,自然路途就长。
停停走走两三个月,一行人才到了滨州,顺利地安顿下来。
为着傅宁修的身体歇息了两日,秦之雅就拉着人出了屋门,说是要好好游赏。
换了个地方还是被留下看家的竹篱欲哭无泪。
滨州也繁华,却和京城不同。
光是吃食上就可见一斑。
游逛了半日,不爱生食的两个人还是挑了家寻常酒楼祭五脏庙。酒足饭饱也不慌忙走,借着高处的地势饶有兴致地看街上热闹。
“这滨州地界还真是不一样。且不说这街上卖的东西都有西洋物件,就是这边的房屋也很有些意思。等我回京,有时间也改改我那院子。”
秦之雅在路途闷得太久显然需要释放一下,不用傅宁修应答也兀自说得兴起。
“哟,这些个人是约着去妓院?诶,宁修,我们也去吧?也好看看,这滨州和京城的青楼,能有什么差别。”
傅宁修瞥一眼他,“想去就直说,何必找借口。”
秦之雅:“……那你去还是不去?”
“走吧。前些日子把你闷狠了,我虽不用舍命陪君子,但这小事还是可以应的。”
他慢悠悠站起来,秦之雅连忙也动了。话说得不中听没关系,能去就行。
他秦之雅可是有度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