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被蛊惑了一样。
他不自觉地靠近,甚至于因为这个少年,主动踏出深渊,来到阳光之下,惊诧地发现,原来他也是可以和少年一样,无压力地在阳光和黑暗之间穿行。
只不过他一直没给自己信心罢了。
邢舒雅笑得很灿烂,灿烂到缺心眼,看得夏侯双心悸,该不会——
“殿下,需要吃药吗?”
“不需要。”
还是对着少年露出灿烂的笑容。
夏侯双沉默片刻,诚恳地道:“殿下,讳疾忌医可不好。”
邢舒雅不解,指了指自己。他?讳疾忌医?
少年认真地点点头。
邢舒雅更不解了:他没病啊,别说忌医了,问题是哪来的疾?
如此二缺。
逗起来不好玩,夏侯双干脆不再逗他,“殿下,你是不是应该放我下车了?”如果她感觉没出错,似乎马车已经停下好一会儿了。
邢舒雅终于恢复到正常状态。
“小双,改日我再来,你要记得回答我的问题。可不能再像今日一样避过去。”
他唇角含笑,眉眼温柔,手在少年的额头轻抚了下,就行云流水般收回,马车帘放下,掉头离去。
夏侯双微微恍惚。好似,这是第一次,邢舒雅走得这般痛快。
摇摇头,人家可是皇太女殿下,应该会自己调节好的。
用不着她多管闲事。
邢舒雅却一直保持着那样的状态回到府中。
思索了很久,大概明白自己因何心绪难以平复,不由得叹了口气。
“小双,我接下来会怎么做,可就全看你自己的答案了。便让你的选择来决定我的选择好了,真要有缘分,我们必然是不会错开的。”
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邢舒雅没来,夏侯双安心地呆在府中,等待着自己的成年礼。
官苓也不多问,小儿女的事,还是叫他们自己处理的好。
太女府。
“你是说,夏侯少爷半点没提起过本宫?”
明紫色的衣摆从眼前划过,单膝跪地的黑衣暗卫脊背冒出冷汗,却还是维持着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状态,强迫自己回答道:“是。”
片刻的沉静,陡然响起一声冷笑,“很好。夏侯少爷,呵!”
邢舒雅按捺住心头的不悦,略带烦躁地一甩袖,“回去继续给本宫看着。”
暗卫侥幸逃过惩罚,连忙告退,却被殿下突然叫住,“慢着,你方才走的时候,夏侯少爷在做什么?”
“属下只听见夏侯少爷吩咐人打水。”
“打水?”邢舒雅眼中闪过什么,“待会儿本宫也要过去,你在外面守着,离远些。”
“是,殿下。”
暗卫默默尾随着自家主子离开,心里为夏侯少爷掬了一把同情泪,不管主子是要偷窥还是做什么,吃亏的肯定是夏侯少爷啊。
但是为什么好带感的样子……
邢舒雅毫无带歪属下的自觉,也不换衣服,就这么张扬地运起轻功往夏侯府而去。
夜幕下,月色显得格外的柔和明亮,淡薄的云时不时遮掩,还是有光亮透过窗纱映进,即使东院房中只亮着一盏琉璃灯,也并不黯淡。
屏风后有模糊的人影,窸窸窣窣的一阵声响后,缓步绕了出来。
还没走到桌边,已经站住了脚。
邢舒雅正立在放着外衣的椅子旁,手里端着茶杯,好整以暇地看着出浴的少年。
嘴角弯起,笑意轻柔。
少年精致白皙的面庞晕开一层水润的红,一头缎子似的乌发带着水汽,眼眸温润柔和,在月色下愈发显得出尘清艳,如亭亭玉立的莲。
因为看见不速之客,少年下意识地拉紧了自己身上的单衣,却掩不住清瘦的身姿。
意识到邢舒雅的眼神始终在自己身上,少年既羞且恼,想也不想,抄起手里的东西就扔了过去。
邢舒雅被湿润的布巾当头罩下,拿下来一看,弯了下嘴角,“小双,这是让我也洗个澡的意思吗?”
“闭嘴!”夏侯双恼怒,却也没忘了眼前是什么人,“殿下这是作甚?大晚上的来夏侯的闺阁,不是殿下该为吧?”
来也就罢了,挑的这是什么时候!
感觉自己被调戏的夏侯双很是不高兴。
邢舒雅早就没有来时的烦躁了,眉眼含笑地道,“那小双觉得何事才是本宫该为?”
她叫他殿下,他自称本宫。
夏侯双被堵回来,一口气憋在喉咙里,“殿下,若是有什么事需要找到夏侯,也该挑个时间不是吗?这样做未免太有损形象了。”
“没关系。这里只有小双,在小双面前,我不需要形象。”
“……殿下深夜到访,有何贵干?”
少年不和他斗嘴了,邢舒雅有点遗憾,倒也没有得寸进尺,淡定地坐下来,“贵干嘛,那还真是没有,不过小双是不是又忘了,我要的答案呢?”
夏侯双一愣。
她还真给忘光光了。
某殿下不来刷存在感的话,她真的很容易把这种小事给落下,主要是生活得太安逸。
邢舒雅看她一眼就知道,不过也不意外,小双对那个问题抵触得很,当时问就不肯直说出来自己的看法,自然是能不答就不答。
可他偏偏就想弄明白。
夏侯双:“……”为什么要这样互相伤害呢?明明这个事情你知道之后也很气不是吗?
邢舒雅很不要脸地表示,他更喜欢看少年被他招惹得奓毛又不得不忍耐的样子。
“小双要是忘了,那我就再说一遍好了。”
无视了夏侯双的脸色,他微笑着说道。
“华清郡主和宰相府大小姐因为才学出众,目前都在太学就读,我朝的太学因为曾祖开明,故而男女皆能容纳,只是分为两院。”
“因此我的皇弟——邢淑仪那个呆蠢货,也在那里就读。”
“他比你大一岁,及笄已过,算是可以议亲的年纪,只是母皇觉得尚小,便没有太急,只是总有些人不怎么想。”
“能作为皇子我的弟弟的,至今也就一个邢淑仪,所以不少人都在打他的主意。”
“小双不是说过,原来有人打你的主意,透露消息甚至用上了美人计吗?没想到邢淑仪竟然中招了。他虽被我和母皇等人提点过,到底深居宫中被保护得太好,那一点戒心也没能维持多久。”
“现在的问题是,他准备为他的心上人向母皇求旨下嫁,邢淑仪到底被娇养长大,担心他受到打击,母皇和父君把打消他这个念头的任务交给了本宫。”
“现在我想知道小双,若是你,会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