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秦掌柜点了点头,他并没有看出黄仁成的异样。接着他客气的对黄仁成说道:“那就请你稍等片刻啊,我这就叫店里面的伙计去拿银子给你!”说着,他挥了挥手。
店里面的那个小学徒会意,马上跑到铺子里间去拿银子去了,他自己则低头写起当票来。
没过多久,当铺里的小伙计手里面托着一个盘子从里间跑了出来,盘子里面装着一大一小两块银子。
两块银子的形状呈圆形,形状并不规则,并不是黄仁成以前在电视里所看到的那种元宝的样子,而是两坨银饼,银坨上面还刻着字。这时秦掌柜正好已经写好了当票,他看到银子拿来了,就随手拿起柜台上面的戥秤,秤给黄仁成看。
大的那块银子重量是八两七钱,小的那块重量是二两八钱二分,两块加起来一共是十两十五钱二分。明代银子和铜钱的兑换比例并不是固定的,大致范围为800到1300之间,一两银子等于十六钱,一钱银子等于十分,一般七个铜钱折银一分,秦掌柜一共要给黄仁成十一两银子,还差他八分银子,他便又在柜台上拿了五十多个铜钱补给了他。
银子加上铜钱,柜台上摆着满满的一大堆。黄仁成以前一直以为银子是以一百枚铜钱为一两做计数单位的,没想到竟然是以千为计数单位,一两银子居然值一千多枚铜钱,看到一个打火机加上一个空烟盒能当这么多钱,他顿时感到惊呆了。
他好奇的拿起一块银子看了看,看到上面刻了很多字,有出产这个银饼银楼的名字,有造这个银饼工匠的姓名,还有这块银饼的重量。
他觉得有些奇怪,在他印象中,银子都是船型的,两头有翅,中间一个圆型鼓包,民间都称之为“银元宝”,怎么还会有这种奇形怪状的银子。
其实他不知道,在明朝嘉靖的时候,他所记得的“银元宝”大多为官府的库银,是不能参与流通的。那时候虽然不像洪武年间那样对用白银做货币明令禁止,但却也没有提倡。所以平日里民间所流通的商银,都是各个银楼或商号自己私下加工铸造的,形状不同,重量也各异,每次交易的时候,都需要用戥秤来秤重量的。
秦掌柜付完了钱,拿着当票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他走到黄仁成面前,亲自把当票交到了黄仁成的手上,然后态度诚恳的对他说道:“非常感谢你对本店的惠顾,以后还要靠你多多支持本店的生意啦!”
说着,他脸上堆着笑,又拍了拍黄仁成的手,接着对他说道:“我们这里,只要不是偷来的东西,一律高价收购,保证以质定价,童叟无欺!”
黄仁成连忙点头陪着笑脸答应道:“知道!知道!我以后有什么东西要当,一定会优先考虑你们的。”
看到秦掌柜这副热情的样子,黄文焕忽然有些过意不去了,两个垃圾玩意换了别人这么多钱,自己是不是在作孽啊?一看到秦掌柜那副努力想讨好自己的笑脸,他就想起小品《卖拐》里那个被骗的厨师,明明自己给别人骗了,临走的时候还要对那个骗子说声“谢谢”,他顿时心里感到有点内疚起来。
秦掌柜一直等黄仁成把钱收进了怀里,又殷勤的把他送到了店门口,这才笑眯眯的转回身。
发财啦!他兴奋的用手在空中挥了一下,十一两银子买来两个宝物,一转手就能赚个几十两银子,这可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他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得马上去祖师爷像那里给他上柱香,让他保佑自己大吉大利,要是每天都能遇到这种不识货的财神爷,那自己就发大财了。想到这里,他马上四处去找香。
找到了香,秦掌柜还没来得及点上呢,这时从门外又急匆匆的走进来一个人。他从怀里掏出来一件碎布包裹的东西,隔着柜台远远的递了上去,嘴里还问道:“掌柜的,你看这个能当多少钱?”
秦掌柜接过来打开一开,竟然是颗珍珠。这颗珍珠个头虽然不算大,但品相很好,圆润光洁,放在柜台上面能自由滚动。
秦掌柜倒吸了一口凉气,这颗珍珠就是人们常说的“滚地珠”了,圆度很高,市场价格至少在二百两银子以上。他打量了一眼来人,就见那人三十岁左右的样子,脸色蜡黄,身上穿的十分破旧,不禁邹着眉头问他:“这颗珍珠你是哪来的啊?”
那人笑着答道:“这是祖上传下来的,因为家里面缺钱,不得已才拿出来卖的!”笑容僵硬,表情看起来十分的不自然。
这人就是吴二柱,他从船上一下来,饭都顾不上吃,就跑到涟州府的当铺里来了。
秦掌柜冷笑了一下,心里知道他在说谎。这颗珍珠,看色泽就知道年代不会久的。常言道“人老珠黄”,要是祖上传下来的珍珠,是绝对不会有这么好的光泽的。
他犹豫了一下,有些迟疑的答道:“这个珍珠嘛……大概能当个五十两银子吧!”
吴二柱很痛快的答应道:“行,那就五十两。你快把银子给我,当票我不要了。”
秦掌柜连忙吩咐店里的小伙计去后堂取银子,自己则拿着那颗珍珠左右观瞧着。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又做成一笔大生意,秦掌柜却没有丝毫一丝一点的激动,他总感觉到右眼皮直跳,心里隐约觉得有些不安。
吴二柱在一旁无聊的踱着步,时不时的还紧张的朝门口方向看上一眼。
小伙计终于把银子送来了。银子送来以后,吴二柱上前接过银子,匆忙往怀里一揣,说了声“谢谢了啊”,急急忙忙的就走了。
望着吴二柱匆匆离去的背影,秦掌柜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猛然一惊,这颗珍珠,别不会是从珠池里采的吧!人家常说: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自己今天不可能一天连交两次好运的。“番鬼”的东西他敢收,可要是皇上的东西他可就得考虑了,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啊,就是给他九个胆子,他也不能要啊!
他马上转过身去,命令身后那个小伙计道:“赶快跟上那个人,看他往哪里去,要是去了别处,那就算了。他要是去珍珠城,你马上就去报官,私收御珠可是大罪,要让官府知道了,我们脑袋都得要搬家!”
小伙计愣愣的看着秦掌柜,好像是被他的话给吓坏了,过了半晌他才反应过来,飞快的出门跟了上去。
与此同时,黄仁成现在却悠闲的在大街上踱着步。这一次,胸口那沉甸甸的银子和铜钱让他有了底气,“人是英雄钱是胆”,有了这些银子,他的腰板立刻硬朗了很多,看人的眼光也不再是躲躲闪闪的了。
他沿着街道一直往前走,边走边看着街道两边的商铺。走到一家客栈的门口时,他忽然停下了脚步。自己在这里无依无靠,要是等会到了“永吉昌”货栈那里,如果没有找到自己的先祖,或者找到了他,他不认自己,那他只有先在这里住几天再做打算了。反正现在自己身上也有了银子了,正好也可以看看怀里的银子能在这里住几天的。想到这里,他转身走了进去。
客栈的老板看到黄仁成进来了,很是热情。他客气的和他打了一声招呼,然后开始询问他是否要在这里住宿。涟州是物质商品的集中地,每天南来北往到这里来的商户很多,所以他的客栈一直是生意兴隆。
“掌柜的,请问一下,在这里住宿要多少钱一个晚上啊?”黄仁成问他道。
“我们这里,通铺是十个铜钱一个人,八个人一个房间,你要是想住清净雅致的上品好房,那就要四十个铜钱一个人啦!”客栈老板点头答道。虽然他看黄仁成的衣着打扮应该是住不起单间的,但他还是习惯性的把单间的价格告诉了他。
一个单间才四十个铜钱一天,那我手上的银子都够我在这里住一年的啦!黄仁成感到很是吃惊,虽然他原先就估计到当铺老板给他的银子要比他原来想象中的要多,但是他没有想到会多这么多出来。手上有了这笔银子,他完完全全可以不依靠别人,在这里做个小生意养活自己了。
十一两银子到底值多少钱,我这里可以给大家一个数据,供大家参考一下,明朝的时候,大米3文/斤,猪肉20文/斤,牛肉15文/斤,七品县官的俸禄,大米7.5石/月,合银四两不到,九品县丞工资大米5石/月,合银二两半,普通帮佣的长工,一天得银5分,一个月接近一两银子,所以说十一两银子相当于一个普通打工仔一年的工资了。
他想了一下,又继续问那个客栈老板:“那请问,‘永吉昌’货栈离这里还有多远?”
掌柜的愣了一下,好像没听明白他的话,过了一会,他用手往门外面一指,告诉黄文焕道:“斜对面那家就是。”接着他又转回头,很认真的矫正了黄仁成一句:“那不是什么货栈,是一家酒楼。”
“酒楼”?黄仁成感觉有点懵了,家谱上明明记载着他的第一代先祖黄文焕来涟州的时候开的是货栈啊,怎么会变成酒楼了,难道他是原先开酒楼的,后来才转行开的货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