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每个守在病房外面的人都像小李那么焦急。
大周嘴里塞着一根烟,虽然并没有点上火,但还是会时不时咂摸一下滋味儿;我拿着手机玩俄罗斯方块也玩得比较尽兴。
小李则一直皱着眉来回踱步,一次又一次地朝病房焦急地张望着,手里的永和豆浆几乎全都要被他撒在地上了。
终于,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冲我们点点头。
小李捧着豆浆兴奋地跑了进去,通过打开的房门,我看到王思潮一见他,立刻激动起来:“李哥哥,对不起,我不该私自跑到薛家,给你惹麻烦了。”
小李把豆浆搁在桌子上,跑到床边握着她的手,说:“说什么傻话呢?是我对不起你,不该对你说这么多。”
看着这两个人十指相扣的甜蜜,我心里涌现出一股说不清的羡慕和酸楚。
每个女人都希望能够找到自己的soulmate,在受伤的时候,他是自己的港湾;在孤独的时候,他是自己的草原;在悲痛的时候,他是自己的苍天。
王思潮很幸运,她遇到一个懂得珍惜自己的男人,能够给她提供有些人一辈子都享受不到的温暖。
大周咳嗽了一声,超垃圾桶里吐了一口痰,面对病房轻声说:“多好的一对,可惜,这女娃真是命苦,而且她才十六岁。”
我突然想起来:“王思潮不是怀孕了吗?”
大周警觉地看了一下四周,说:“在外地做了人流,这件事情很多人不知道,对外我们什么都不要说。她家里的亲戚也开始冷言冷语,所以她没有随父母住在山城,而是回到梅城老家来居住。她在这里的熟人不多,认识的那些人和她关系也比较好,能够体谅她。”
我默然不语。看来,他们两个人以后的路也不会很好走。
这时,一个消瘦女人的身影在我们身后闪过。
我悄悄向大周打了个招呼,默默地跟在她后面离开医院。
她一直走到张天祥的私人诊所,在门口徘徊了一阵,举起手敲了敲门。
很快,门就被推开了,张天祥看到她,惊喜地拉着她的手。
她没有躲闪,反而一头扑进张天祥的怀里哭了起来。
张天祥显然也是吓了一跳,他一手拥着她,一手帮她拭泪。
两人相拥走进诊所,门砰地一声关上了,只留下门上的风铃还在轻轻地颤抖着。
我走到诊所门旁的窗下,听到屋里传来女人轻微的啜泣声。
“灵灵,你不要这么伤心,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错的是她(他)。”
“不,不,全都是我。都是因为我,那几个女孩子和小戴都是因为我才死的。天祥,我要怎么办,怎么样才能洗刷我的罪孽?”
我糊涂了,难道这些事情她也参与了?我原来一直以为她只是一个受害者,没想到后面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
我正打算继续听下去,手机铃声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屋里的啜泣声和说话声都停止了,接着,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我赶紧朝巷口跑去,直到拐了一个弯,才停下喘了口气。
电话铃声还在不停地响,我不耐烦地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传开小西的声音:“周石,你怎么现在才接电话?我告诉你,那两个地下室的受害者都声称自己全程晕过去了,不记得发生什么事情,但王思潮说出自己昏迷前见到薛晔出现在面前。还有,你带回来的两个嫌疑人,一个是傻子,我们已经通知家属来领人了;另外一个人现在也跟傻子差不多了。你最好赶紧再给我找一点有用的线索或者证据,要不我就把你当作嫌疑人抓起来交差。”
我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死神的血能够使吸血鬼失去魔性,转化为普通人类,虽然会另吸血鬼的身体状况远远亚于常人,但还不至于会另其丧失神智吧?血族的长老不是还经常向死神借血液来炼制进化丹药吗?
仔细想想,这件案子疑点颇多。虽然我本想像往常一样,将所有疑点都留给警察来解决,但如今看来,我不能置身事外了。
张天祥和风灵灵应该是两个关键的知情人。虽然我未能听完整他们的谈话内容,但他们显然对事态的发展了若指掌。
我将手机塞回衣服口袋里,又走回诊所。门开着,我直接走了进去。
这间诊所虽然不大,但是干净整洁,两个大药柜上整整齐齐地摆满了各种瓶子,但都没有打开包装。看得出来,诊所的生意并不是很好。
显然,主人并不在意店里的生意,因为屋子里大部分的空间都被书柜所占领,每个书柜上都码着厚厚一沓书,很多书看起来都有些发黄了。
屋子正中间的方桌旁,有两张藤椅,风灵灵正坐在一张藤椅上静静地盯着我。
我走到方桌前,仔细挑选了几片茶叶放在两个瓷杯中,然后顺手拎过面前的热水瓶,热水很快就注满了杯子,热气翻腾了好几个圈。
我将一杯茶放到风灵灵的面前,自己捧起剩下那一杯,在另外一张藤椅上坐下。
风灵灵端起那盏茶,摇了一摇,清淡的茶香溢出杯子,在空气里逐渐凝结,淡如思绪。
她品了一口,道:“我会告诉你我想说的,不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至于结果如何,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她盯着那袅袅茶烟,思绪似乎随茶烟一起飞转:“你一定会认为,我一个有夫之妇和一个男人这样亲热,一定是非奸即盗。其实,我和天祥认识良久,彼此倾心。奈何,当年,我们之间发生了一些误会,我一气之下,喝了不少酒,结果在高速路上撞到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就是薛一峰原来的妻子,薛戴的亲生母亲。薛家什么都不追究,但我终究还是过意不去。为了还债,更确切地说,是为了让自己良心好过一点,我开始暗中照顾两个孩子。渐渐的,我和两个孩子之间的感情越来越深,而与天祥之间的矛盾也越来越大,所以我最后就选择嫁给薛一峰。”
我拿起茶杯,放在鼻子前闻了一下,悠悠道:“你为什么突然离开桂城?你为什么每次都会碰巧出现在案发现场?”
风灵灵突地站了起来,脸色骤变:“我说过,我只说我想说的。我的话已经说完了,您请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