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勉强笑着说:“说什么胡话呢,我不是活生生地站在这儿吗?”
温娟华小心翼翼地走过来,试探着伸出手,在我额头上摸了一下,然后一扫脸上的惊恐之色,笑着说:“果然是活的。”
还没等我回应,钱晓丽就在我胳膊上使劲掐了一下,我疼得“嗷”一声跳起来。
钱晓丽拍拍手,跌坐在床头:“大家可以放心继续睡了。哎,可惜了,听到你死的消息之后,我还准备给你烧几个摇钱树,定金都付好了。”
我嘻嘻笑着:“你可以折现给我啊,反正要送一次,现在给我了,等我百年归西之后就不用再麻烦你了。”
钱晓丽钻进被窝里,嗡声道:“不理你了,继续睡觉。”
蓉蓉再次探出头来:“石头,我已经给我哥发了短信了,告诉他你还活着。”
我沉默了一下,换了一身衣服之后,就疾步如飞地走出宿舍。
很奇怪,我现在才意识到不仅脖子里的刀痕不见了,连之前崴到的脚也完全恢复了健康。虽然使用了陈医生的药之后,脚伤很快就好了,但毕竟伤筋动骨一百天,跑步的时候脚踝还是隐隐作痛。
但是现在,我试着跑了几步,又连着用力跳了好几下,都没有感到任何异常。
我把衬衣的袖子往上一卷,发现胳膊上的刀痕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天啊,我到底是服用了什么灵丹妙药啊!
到了公安局的时候,我发现几乎所有的人都用异常夸张的吃惊表情看着我,小李更是惊得连手中的杯子都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大周连忙起身拜了拜自己桌子上供奉的关二爷。
小西倒是异常镇定,她坐在椅子上,抬起下巴,眼光冷冽,像打量恐龙一样,斜着眼睛将我从脚到头、又从头到脚打量一番,眉宇间闪过一丝羡慕和嫉恨。
我有些不悦,但还是陪着笑。
她立起身,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李师兄在审讯室。”
我随她走进审讯室隔壁的一间屋子。这是一间机房,墙上有一面很大的单相透视玻璃,可以看到隔壁审讯室的情景。
光头强背对着我坐在椅子上,头上的板寸坚如钢丝,倔强地直立着。
一个留着小平头的警察侧身站在他旁边,手关节不时敲打着桌子。桌子对面,坐着一个面色惨白的中年男子,男子几乎瘫倒在审讯椅里,但双手紧紧抓着档板锁,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审讯室的监控设备已经开启,通过机房的数字审讯视听终端,我听到中年男子在不停的叫嚣。
光头强冷哼了一声,立起身围着男子转了半圈。
男子吓得浑身跟筛糠似的,但是仍然嘴硬道:“你干什么?我告诉你,我可以告你的,你知道吗?”
光头强向机房这个方向瞥了一眼,慢慢走到单反玻璃的位置。
难道他能看到我?不是说单反玻璃只能看到单面吗?
几天没见,他瘦了很多,面容憔悴,眼窝凹陷,下巴上冒出了青茬,只有漆黑的剑眉下那双犀利如炬的大眼睛仍然流露出坚毅睿智。
我心中一酸,不禁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只见他一挥胳膊,就把百叶窗的叶片拉下来,我只能透过细小的缝隙看到模糊的人影。接着,对面一片漆黑。是断电了吗?
我正在疑惑,耳机发出一声短促的声响之后,竟然没有任何声音了。
我取下耳机,晃了一下,还是没有任何声音。
我以为出了什么故障,正要去检查一下操作台,小西拉住我,摇了摇头,说:“这个犯人涉嫌强奸未成年少女。”
我登时明白了。传说中,警察对强奸犯、杀人犯都是深恶痛绝的,遇到问题,二话不说,都要先用武力伺候。
大约过了两三分钟,审讯室的灯亮了,百叶窗也随之拉起来了。中年男子弓着腰缩在椅子里,他的脸上没有任何伤痕,但是表情却是相当痛苦的样子。
光头强点上一根烟,塞到男子的嘴里,中年男子猛吸了一口,咳嗽了几声,说:“我承认我是一时糊涂,我不该鬼迷心窍去定什么特殊服务,但是我真的不知道她未成年。”
小平头警察用拳头重重地捶了一下桌子,耳机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我连忙把耳机摘下来,弯下腰蹲在地上。
耳朵里开始嗡嗡作响,脑海中到处都回响着钟鼓声。我有些烦闷,那粒药能够帮助我消除刀伤,却为何不能帮我消除耳鸣之苦?有时,我真希望自己能够成为大罗神仙,凭空变出一把刀,将耳边的隆隆声一刀斩去。
有人推门走了进来,我哭丧着脸抬起头,正好迎上光头强那双冰冷锐利的眼睛。
光头强站在门口盯着我看了好久,忽然一扬手,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脸上。
我惊了一瞬之后,连忙跑过去拉住他的手。
他反手将我冰凉的双手放在他的双掌中,澄澈的目光凝聚着满满的惊喜:“周石,是你,真的是你!你真的没有死!”
我怔忡地望着他半张红肿的脸,心里一痛,忍不住抽出手来想轻轻抚摸一下他的脸颊。
他将我的手捉回,重新裹进他的手心里。
门口响起了一片笑声,我想羞怯地低下头,却又忍不住暴怒地跳起来:“你有病啊,干么自己打自己?”
门口的人又哄笑起来,光头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低声说:“你在车上再次昏过去之后,就全身抽搐、高烧不止,接着,呼吸和心跳就停止了。到了医院之后,医生马上就宣布……死亡。”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看到一屋子人都在盯着我,就只好说:“我们家族有个怪病,发高烧的时候可能会出现假死状态,但是退烧之后就会恢复正常。”
看到满屋子人都呈现出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我如释重负。
小西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掉头走了出去。其余的人也识趣地散了。
我望着审讯室里犹如惊弓之鸟一般的中年男子,好奇地问:“现在又有什么新案子了啊?”
光头强放下我的手,从控制台旁边的文件柜里抽出一份文件,说:“昨天发生的一件案子。一家快捷酒店的服务员听到一间客房里有少女喊‘救命’的声音,就通知保卫处进去查看,发现里面有一个男子在强奸少女,那个女孩才还不满16岁。”
我有些奇怪:“这个案子再简单不过了,证据确凿,为什么还这么费劲?”
“因为这个男人一直说自己是**,而这个女孩又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