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的苏蜜并不如我料想般奄奄一息、全身插满输液管,她活得好好的,事实上,比正常人还要滋润许多。
当我推门进去的时候,她正拿着化妆镜涂抹口红,精致的烟熏妆与病房中圣洁的颜色极不相称。
她瞥了我一眼,合上化妆镜,目光像刀子似的剜了过来:“你是谁?”
我迟疑片刻,老老实实回答:“我叫周石,刚刚搬进408宿舍,算是你的室友。”
她冷哼了一声:“你就是周石,真是见面不如闻名。”
她不是一直昏迷吗?怎么听说过我的名字?为什么她刚刚跳楼自杀,却没有半分痛苦,脸上也没有太多受伤的痕迹?
她又打开镜子照了半天,似乎对自己的妆容并不满意,拿卸妆棉将口红一下子抹掉了,眼角斜了我一眼:“你还不走?”
我不由地说道:“涂刚死了。”
她的手僵在了空中,呆了一下,微微有些惊愕,半响之后才懒洋洋地瞥了我一眼:“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扭头就要走,后面却传来她焦虑的声音:“等等,他……是怎么死的?”
看到她脸上抑制不住的痛苦与关切越来越浓,我幽幽道:“被车撞死的,死得很惨,面目全非。”
她的脸色都变了,镜子落在被子上:“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我不要他死,死了太便宜他了。”
我试探性地说道:“他对我说过他的能力。”
苏蜜顿时警觉起来:“什么能力?”
我盯着她床头那些数目繁多,但都没有连接电源的仪器:“异能生物的能力。”
苏蜜瞪大了眼睛:“他怎么会对你说?难道你也是……”
她苦笑一声,然后呵呵笑起来,眼角的泪水像喷泉一下流出来,我赶紧赶紧了门。
“从小到大,我都被当做怪物一下来看待,没有人能够理解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连我父母都不能,”她擦了擦眼睛,“没想到,现在一下子出现两个和我一样特殊的人。”
我忍不住问道:“你是哪种异能人?”
她从床上跳下来,原地转了几个圈:“你说呢?”
“原来你是Achilles的后裔。”我忍不住叹道。
阿基里斯(Achilles)也是一个有名的英雄,传说他的母亲在他出生之后捏着他的脚踝将他浸泡在天火中,从而令他刀枪不入。他的后裔虽然不及他的能力,但也可以使受伤的躯体快速恢复。
很可惜,几千年来,很多异能生物隐瞒自己的身份,数代都与普通人通婚,致使自己的异能也如同身体的其他特征一样,隔代遗传甚至几代才遗传。
苏蜜点点头,重新坐回床上。
我的心突然一沉:“你知道自己不会摔死,故意跳的楼?”
苏蜜挑眼道:“聪明,都是同类人,告诉你又何妨?第一次,我不是故意的;第二次,我是有意的。”
“为什么?”我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嘶哑,“是为了摆脱自己的嫌疑?难道你才是罪魁祸首,你才是杀人凶手?”
苏蜜高耸的胸脯随着呼吸快速起伏,低声吼道:“我不是,我不是,所有的一切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是涂刚,对,涂刚才是凶手。他**我,**我,催眠我,把不知从哪里搞来的ta盐交给我,让我加在叶紫新买的洗发水里,哪知道这是叶紫要送给杨晓的礼物,等我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我不冷不热地说道:“据我所知,睡神的催眠能力是有时间限制的,你自己心里歹毒还怪别人。”
“我歹毒?”她拼命咬着下嘴唇,血一滴一滴滴在雪白的被单上,“我歹毒就不会到现在这个地步。杨晓生病之后,我好后悔,我把那瓶洗发水全倒了,拒绝再次下毒,他答应了。五月份我们已经结课放假了,也许他是因为怕频繁作案引起别人怀疑吧。这学期刚开学,他要我再次下毒,我不答应,威胁他要去举报他,大不了同归于尽呗。然后,我就出事了,我就来到了这里。”
我也有些伤感:“那条短信是你发的吗?”
她苦笑一声:“是的。我醒了之后,觉得了无生趣,又不想便宜那个son-of–*****,就给你发了那条短信。半年前,涂刚买了两张卡,说是让我们爱情的秘密都藏在这两张手机卡里面。他那张肯定早就扔了,但是如果我出事了,你们还能根据我手机里的这张卡查到涂刚身上。当然,我也是赌一把。我的身体虽然有自愈的能力,但要是流血过多,还是会死。没想到我的血白流了,他这么早就死了。”
她再次举起镜子,我注意到她嘴唇上的小伤口已经奇迹般愈合了。
她伸出舌头舔着血红的嘴唇,一张小嘴上的口红很快就被她舔干净了。
她仔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意地笑笑:“其实,你也不用伤感。那三个人都不是正常女人,他们死了,世界上就少了一分传播艾滋病的途径。”
我厌恶地看着她:“你告诉我这么多,不怕我告诉别人吗?”
她冲我眨了一下眼:“有人信吗?你要是不怕别人说你是疯子,你就出去说吧。”
我忍不住冲上前去,伸手开始吸取她的异能。
自从老板失踪之后,我很少吸取别人的能量。当大量的气体源源不断地灌输到我体内的时候,我的身体确实感到莫名地满足。
苏蜜显然吓坏了,像个小孩子一样嘤嘤哭了起来。
我急忙松开手,觉得分外内疚。我这是在干什么?她也是受害者啊,只不过被别人利用了。
我急急忙忙跑出医院,全然没有注意到手机的响声。
回到宿舍,我看到小白的短信:“周石,我们从涂刚在保险公司以‘大头’这个名字租的保险柜里发现了一个笔记本,里面记录了整个犯罪过程,大体和我们推测的一样。但是,你一定想不到,苏蜜竟然是他的帮凶。后来,苏蜜不想帮他作案,他就趁机在饮水机下毒,让苏蜜喝下去,然后催眠苏蜜,让她把剩下的ta盐撒到所有的洗发水和护发素上面,再跳楼自杀。因为饮水机上有他的指纹,他就怂恿王纯把饮水机拿去电器开发部修理,他趁机清洗了整个机器。还有,你们宿舍的那个叶青据对是个**。她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叶紫,把杨晓和王纯当成了叶青,给他们起的昵称都叫小青。王纯的死是涂刚催眠的结果,叶紫的死应该和他无关,他在笔记里还在痛恨自己没有早点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