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涂刚的名字出现,我确实有些意外。
当时,我从饮水机里面接了两杯水分别给杨晓和涂刚,杨晓把水弄洒了,而涂刚并没有表现出不喝这杯水的意思。
最开始,我以为涂刚因为不知情所以处置坦然,而杨晓却是做贼心虚。
现在想想,一定是涂刚提到的“遗物”等字眼勾起了她的伤心事,她才在激动之下弄洒了水杯。
当然,这也许和她的病有关系,她体内的毒素虽然已经排除,但情绪激动时仍然会手指震颤。
如果涂刚就是幕后黑手的话,他也绝不会惧怕喝下那杯水,因为他明白,机器已经仔细清理过,不再有任何毒素。
当然,这些只是我的猜测。没有真凭实据,一切只能是假设。
胖警官再次走了进来:“问过了,涂刚是电器开发部的前任会长,离任时已经把钥匙交还给社团了,但是配一把钥匙不是难事。”
我抬眼看了一眼小白,他眼中也满是笑意。即使没有钥匙又何妨?在高手面前,再复杂的锁也只是摆设。
杰子接了一个电话,宣布道:“系统里没有涂刚在杨晓出事之前两周和苏蜜出事之前两周出没林教授实验室的记录,但有同学记得见到他进过实验室。”
李警官将帽子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大手一挥:“典型的作案心理!马上逮捕涂刚。”
涂刚确实长了一副正义凛然、忧国忧民的模样,即使坐在审讯室内,你也会认为他可能是一个便衣警察,绝不会把他想象成一个杀人嫌疑犯。
李警官点了支烟,悠闲地抽了几口:“你跟几名死者是什么关系?”
涂刚谦卑而又认真地说道:“我是他们班级的班长,您是知道的,李队长。”
李警官猛抽一口烟,皱着头道:“你喜欢这几个女孩吗?”
涂刚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李警官掐灭了书中的烟头,身子向前倾:“我猜你喜欢他们其中一个,到底是谁?”
涂刚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但还算镇定。
李警官开始一个个念着名字:“杨晓?苏蜜?叶紫?王纯?”
当叶紫的名字出现的时候,涂刚的眉间猛地跳了一下。虽然他脸上还是没有太大异常,但这细微的动作让监控室的人都是会心一笑。
我猛然想起那个那个木盒子,里面那个被划掉脸的男人就是涂刚吗?说起来,他们的轮廓还真的有九分相似。
李警官重新点燃一支烟:“原来你的心上人是叶紫。”
涂刚的脸上泛起一股厌恶之色:“不是,不是她。”
“那是谁?”李警官眯起眼睛,“是我不认识的人吗?”
涂刚低下头,无力地用手支撑着额头,修长细嫩的手指似乎不堪重负。
我突然想起杨晓手上的老茧,就疑惑地问道:“是不是所有练习乐器的人手上都会有老茧?”
小白点点头:“大部分乐器都会,尤其是古筝、吉他、大提琴、小提琴这种需要按弦的乐器。”
我咬了一下嘴唇:“我记得小叶的手细长滑嫩,根本就没有老茧。”
小白也似顿然警觉,恍然大悟道:“你是说……”
我肯定地说:“照片里的那个女孩在大学毕业晚会上还演奏过大提琴,如果她就是小叶,老茧不可能这么快消失。唯一的解释就是,小叶还有一个孪生姐妹。”
杰子插嘴道:“她确实有个孪生妹妹叫叶青。”
我与小白掉头怒视着她,异口同声骂道:“你是白痴啊,干么不早点说?”
杰子有些委屈:“叶青前年死了。他们家太复杂,小时候父母离婚,母亲改嫁给一个富豪。叶青跟了爸爸,叶紫跟着妈妈,后来爸爸出车祸死了,母亲又把15岁的叶青接走一起生活了。”
我缕了一下思绪:“这么看来,叶青和涂刚是恋人,叶青死了,涂刚就迁怒于叶紫以及她亲密的人。”
胖警官咂咂嘴:“真是后生可畏啊!应该就是这样。现在有了杀人动机,看他还不招。”
话音刚落,他就跑出去把李警官从审讯室叫了出来。
等李警官再次进去的时候,涂刚已经恢复了泰然自诺的神情。他正襟危坐,诚恳地说:“李队长,我真的没有下毒,也没有杀人。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李警官吐了一个烟圈,用夹着香烟的手指点了点桌子:“我只想问你,大头是谁?”
涂刚的脸腾的一下子变得煞白,舌头也变得结结巴巴:“大头,大头……”
李警官靠在椅子的后背上,慢悠悠地说:“我知道,你们年轻人嘛,都有点儿故事,不妨把你和叶青的爱情故事讲给我听听。”
没想到涂刚听了这句话之后,反而镇定下来:“李警官,我和叶青并不认识,不信你可以去调查。”
怎么会这样?我和小白相互对视一眼,百思不得其解。
涂刚看起来并不像是在说谎。难道叶青只是单相思?那么那张亲昵的照片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警官眉头微蹙,从文件袋里取出一沓照片,一张一张摆在涂刚面前:“这些照片,你有没有见过?”
涂刚的眼睛似乎湿润了。他盯着一张又一张照片,低声喘息着,迅速冒出的汗水将头发紧紧黏在额头上,那种掩饰不住的痴迷热切而又悲痛欲绝的神情令看者无不动容。
李警官看在眼里,扔下烟头,大手一挥,就把所有的照片收了起来。
涂刚试图抓住几张照片,但毕竟慢了半拍,最后只是无力地摩搓着刚刚放置照片的那片地方。大颗大颗的眼泪落在桌子上,汇在一起,似是一条永远不能跨越的银河。
李警官将照片放回文件袋里面:“你还不承认自己认识叶青?”
涂刚呆呆地坐在边上的凳子上,眼睛冷冷的:“我确实不认识叶青,我只认识她的姐姐叶紫。小叶是我一生中最爱的人。”
这又是怎么回事?真是峰回路转。
我们都扭头盯着杰子,他摆着手退后几步:“这个我真的不知道,没听过叶紫有过男朋友。”
小白思索片刻,问道:“叶青是怎么死的?”
杰子翻了一会儿卷宗,答道:“和姐姐游泳的时候溺水死了。”
小白盯着审讯室里面的涂刚,说:“有没有这种可能:姐妹两个去游泳,一个死了,另一个顶替死去的那个来生活?”
杰子先是不可思议地摇摇头,继而又点点头:“有这个可能。叶紫从小跟着母亲,衣食无忧,学的那些乐器也是很烧钱的。叶青小时候跟着下岗的爸爸,生活都成问题,后来大学都没有考上。妹妹死了之后,她想换个活法,也是有道理的。”
我叹道:“这就说得通了。涂刚之前和叶紫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他一定会发现之间的问题。父母也许会对这种事情想得很开,对他们来说,不管孩子叫什么名字,始终还是那个人,名字只是一个符号。但是,恋人就容易走极端。”
这时,李警官推门进来,指着杰子:“你去给涂刚办一下手续,他们学校来担保他了。”
杰子呆了一呆:“就这么把他放走了?”
李警官瞪着眼:“要不你说怎么办?你有证据抓他?我们手头的东西都不是直接证据,都是推测。”
杰子红着脸出去了。
李警官挥挥手:“太亮了,大家辛苦一晚上,都回去休息吧。”
小白拥着我的肩膀慢慢往外走,我们都没有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