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深夜了,我躺在床上还是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始终睡不着,心中万千思绪奔腾,但又毫无头绪。
终于,睡意逐渐袭来,眼前的一切马上就要模糊成一片,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
这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上面只有五个字:“苏蜜有危险。”
我一翻身立即从床上跳起来,赶紧给小白打电话,却始终无法接通。
即使是夜晚,医院已是灯火阑珊,门诊大楼依旧是人声鼎沸,重症监控楼的保安也依然尽职尽责,毫不留情地将没有出入证的我拒之门外。
小白的电话依旧打不通,我绕着楼转了一圈,除了紧锁的紧急出口,没有见到其他出入通道。
我的心里像是压上了铅块一样,呆呆地站在湿漉漉的紧急出口的台阶上。
就在我一筹莫展之际,几滴湿漉漉的东西滴在我的额头上。是下雨了吗?
我本能向上抬头,却见一些深色的液体正顺着遮雨棚滴下来,有几滴直接滴到我的脸上。
我嗅着空气中弥漫的淡淡腥味,心脏跳得很快,不祥的预感不断袭击我的心肺。
我用指甲抹了一下脸上的不明液体,看到手指上沾的红色液体,终于忍不住闭上眼睛惊声尖叫起来。
警察比想象中来得还要快,也许是因为他们守着医院始终没有离开。
随李警官一起到达现场的小白看到我,先是一怔,继而呵呵大笑,举着手机屏幕在我面前晃个不停,嘴里不停喊着:“看这里,看这里。”
我厌恶地来回躲闪着,见他没有丝毫停止的意思,就一拳挥向那个不停闪烁的屏幕。
手机哐的一声落在地上,电池都甩了出来。
小白静下来,掏出一张湿巾递给我:“先擦擦脸吧。”
李警官捧着帽子走过来:“是苏蜜。她趁值班警察打瞌睡的时候,从天台跳下来,刚好落到遮雨棚上,被一根管子刺中了左胸,直抵心脏。还好这楼不高,只有四层,能不能活过来就听天由命吧。”
小白摆弄着自己的手机,确保开机无误,才啧啧叹道:“这美女真是命大。”
李警官深深地叹了口气,颓废地坐在旁边的石凳上,点燃一根香烟:“马上就要退休了,还以为可以顺顺利利过完这大半年……真是没想到啊!”
我的掌心里逼出了一层薄汗,滑腻腻的手指忍不住伸进包里掏出手机:“晚上有人给我发了一条警示短信。”
小白从我手中夺过手机,仔细看了半天才递给李警官。
李警官点点头:“我等会儿让技术科的人查一下这个号码和信号发射的位置。”
小白喃喃道:“这么说凶手的目的很可能就是针对这个宿舍的所有人,他想让所有人都死。这种连环杀手永远都不会得到满足,一旦他处理掉他第一个想对付的人,就一定会把苗头对准下一个对象。”
他眼神一转:“虽说你和那四个美女不属于一个等级,应该不是值得凶手动手的类型,不过还是得小心一点。”
我没有理睬他,只是疑惑为什么苏蜜无缘无故就要自杀。
她住在医院,从白天的情形来看,情绪也并不稳定,按理说,她不可能毫无声息地跑到天台去自杀。常理来看,她即使要自杀,也会搞得整个医院都不得安生才对。
小白拍拍我的肩膀:“走吧,送你回去。”
我心事重重地随他回到宿舍,看到墙角饮水机学校的标志,忍不住问道:“学校给每个宿舍都配备了饮水机吗?”
小白摇摇头:“不是的,每一层宿舍楼都有开水间,所以学校没有给大家配饮水机,都是自愿从学校租借的。”
他盯着饮水机沉默了片刻,扭头问我:“你没有喝里面的水吧?”
我摇摇头。
他掏出手机,指着我说:“你呆在这里不要动,不要再碰这个宿舍任何东西。不,你还是站外面,这地方太不安全。”
看到小白匆匆跑出去打电话,我静静地站在原地,心头像是正被数只蚂蚁啃噬一般。
警察的办事效率越来越高了。没过多久,几个睡眼惺忪的学生就被带到田家炳楼,被分别关进不同的会议室。
透过摄像头,我看到他们或者茫然地坐在椅子上,或者如困兽一般来回转着圈子。
杰子敲门进来,递给李警官几张化验单:“队长,饮水机以及纯净水里面都没有发现ta.”
小白长舒一口气,看到大家注视的目光之后就仰起头,若无其事地吹了几下口哨。
杰子继续说:“但是饮水机很明显最近刚被拆过,还用洗洁精精心清理过。”
我插嘴道:“涂刚说,之前饮水机坏了,送去修理了。”
杰子挠挠额头:“这个……可能是送去保养吧,因为饮水机里面没有新换的零件。”
小白噗嗤一笑:“一个几十块钱的饮水机送去保养……”
李警官轻咳一声,瞪了他一眼。
小白识趣地收声,但嘴角又忍不住抖动着,看起来是憋坏了。
我拨开额前的那缕头发,向小白发问:“这种饮水机是学校统一定制的吗?”
小白深呼一口气,答道:“没错,是学校很多年前统一定制的,零件都很难买到了。如果凶手真的在饮水机里面也投了毒,那他真的只能认真清理这台饮水机。卖同样零件的厂家只有那一家,根据编号批次很容易就能查出在哪个地方买的,我们顺藤摸瓜就能找出凶手。”
李警官大手一挥:“现在一个宿舍死了两个,一个只能半条命,还有一个瘫痪儿,凶手十之八九就是那个活着的。”
一屋子人都把目光投向我。
李警官拍了一下桌子:“我是说那个杨晓。”
想起来杨晓洒在地上的那杯水,我点点头:“有可能。”
小白鄙视地望着我:“你有没有仔细思考整个案情?杨晓出事之后将近六个月,这个宿舍才重新出了事故。”
杰子也急出了一头汗:“是啊,没错,这半年杨晓的家人一直带着她在全国到处寻访名医,她根本不可能作案啊。”
这时,门开了,胖警官挤进来,擦了擦头顶的汗,说:“李队,我们根据电器开发部的记录,我们查到报修人是叶紫,登记人员回忆说当时是两个漂亮姑娘将饮水机送去修理的。已经让他看过照片,确认是叶紫和王纯。奇怪的是,虽然记录里面登记的修理人是龚莽,但他并不记得自己修过这台饮水机。据他交代,所有电器都是按照编号顺序进行修理的,但等他准备修理这台饮水机的时候,上面已经打上了‘已修理’的标签。他以为是别的同伴帮他修理过,所以也没多想,就直接签了名字。”
李警官翻了翻手头的材料:“这个龚莽还是不能排除嫌疑。他们办公室最近有没有生人进去?有多少人有办公室的钥匙?”
胖警官递给李警官一张纸:“名单都是上面。”
我凑上前去瞟了一眼,竟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