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泊大雨连下了一昼夜,到了隔日才见日头,墙上湿滑,地面泥泞,张白骑暗道天公不作美,心里头着急,却也无可奈何,又僵持了两日,总算干了,不过天色还是时而阴沉沉的,但总归可以攻城了。
刘稚众人整日间,盼着再下场大雨,可惜事与愿违,雨一直似下非下。
见黑山军大营又有了动静,刘稚急忙领着诸将蹬城嘹望,果然黑山军在整备兵马,几日来,黑山军并未闲着,倒是做了百十多的云梯,还造了两架两丈有余的井阑。
当井阑缓缓推出营门后,城上诸将脸色惊变,将士们也一片惊骇,荀谌看了一眼刘稚,见其脸现决然之色,心中暗叹一声,上前拱手说道“殿下,西门的贼军只是虚张声势,不如调来一千军卒,令东门将士撤下五百,下城歇息一阵。”
刘稚知荀谌之意,不能将人马打光,至少留些突围而用,遂点头应允,又凑近荀谌身前,耳语道“城内粮草,到时烧了,莫要留给贼人。”
荀谌点点头,转身下去,准备突围之事,刘稚又对朱灵言道“晚间之事便劳烦文博了。”
“殿下放心便是”朱灵在看到井阑那一刻,便知守不到天明了。
回身命士卒将所有滚木擂石及火油都搬至城上,即便守不住,也要给予贼军重创。
张白骑看着前面两架井阑,对副将沉声说道“破城就在今日,命你亲自带人守好井阑。”
“遵命”
“弟兄们,汉军已是强弩之末,我们今日便一鼓作气,拿下此城,入城享乐。”张白骑提枪在手,遥指卢奴高声喝道
“喝”一阵吼叫,近两万大军黑压压的向卢奴城攻去。
与此同时,五里外的张绣在大帐内召集诸将,沉声说道“我军在此蛰伏数日,现在时机已到,只待日落,便从后袭取贼营,击退黑山军。”
“胡车儿,方雷,我命你二人率一千步卒为前锋,夺取贼营。”
“喏”
“张先,董仓,命你二人各率一千人马,待黑山军后军大乱,趁势袭黑山军两翼。”
“待前锋夺下贼营后,赵兴夫妇,你二人随我率余下将士袭张白骑后军。”
“喏”
张绣转头对眭固笑道“至于我军粮草,我会留下百人,烦劳将军看护,这是我军的命脉,万望不可大意。”
眭固急忙领命说道“将军放心便是”
日落西沉,卢奴城岌岌可危,两架井阑压制着城上守军,使得贼军不断蹬上城墙,在城墙上双方一度展开争夺战。
张白骑见成功蹬城,急忙挥军压上,上万人冲到城下,只这气势就足矣令人胆寒,上百架云梯上密密麻麻的贼军,不断向上攀爬。
城上一些新兵早已吓破了胆,借着天色已暗,扔了刀刃偷偷溜下了城。
刘稚站在箭楼内看得一清二楚,却未下令阻拦,事到如今,大势已去,阻拦又有何用?
朱灵甲胄上插着两支断矢,跑到刘稚切近,焦急的说道“殿下,守不住了,末将护着你出城吧。”
“出城又往哪里去?朝廷法度,将军不是不知,趁着贼人未破城,率军护着家小突围吧。”刘稚悲叹一声,一脸绝望的看向朱灵。
朱灵眼含泪水,跪倒在刘稚脚下,悲泣道“只怪末将无能,不能守住城池。”
刘稚勉强一笑,将朱灵扶起“此战怪不得将军,小女摆脱给将军了。”
“殿下放心,但凡末将有一口气,也会将郡主护送出城。”朱灵虎目圆睁,抱拳说道
话音刚落,只见刘瑶的身影出现在箭楼门前“父亲,女儿绝不会走。”
“瑶儿,你……胡闹。”刘稚见刘瑶居然闯上城墙,又是感动又是气恼。
刘瑶身后荀谌紧紧跑来,扶着门框,喘着粗气,对刘稚说道“殿下,小郡主她…”
“父亲,瑶儿自幼没了母亲,现在父亲欲要离我而去,瑶儿在这世上,就算独活,又怎能开心,不若与父亲同去寻母亲,也落个团圆。”刘瑶泪珠滴落,跪在刘稚身前,抱着刘稚双腿低泣道
刘稚抬手抚摸着刘瑶秀发,老泪横流,仰天一叹“罢了,罢了,女儿说得极是,我们一起去寻你娘亲,两位兄弟,你们快些走吧。”
荀谌不忍的看了刘稚父女半晌,深施一礼。
“诶”朱灵一拍大腿,叹口气,转身拉起荀谌迈出箭楼。
二人刚出了箭楼,就听到城墙上一阵欢呼,惊讶之声,纷纷指向远处黑山军大营。
黑山军正慌乱的向后退去,城上贼军见自家弟兄正往后撤,欲要回身下城,可上来难,想下去更难,不是被砍死,便是摔死在城下。
荀谌二人急忙跑进箭楼,二话不说搀起刘稚,快步来到城墙前,刘瑶将泪水擦干,疑惑的紧随其后。
只见黑山军大营火光冲天,后军骚乱不堪,正待贼军向后撤时,南北方向,响起一阵喊杀之声,也不知杀出多少人马,只有寒光缭乱。
黑山军大骇不已,纷纷抵挡,但黑山军攻了一日城池,早已经疲惫,哪里比得上这些生力军,被冲杀的四分五裂。
原来黑山军大营内已经空虚,只有两百守军,胡车儿,方雷二人领着千余步卒顺利的占据了大营,随后四处放火,以乱贼心。
张绣见胡车儿得逞,与赵兴夫妇率军汇合胡车儿二人,在后掩杀过来。
张白骑率大军刚杀至城下,后军惨叫连连,一阵混乱,急忙回头瞧看,一看之下,惊得差些从马上坠下。
只见不知从哪里冒出的汉军正从后一路屠杀而来,在汉军身后竟是头裹黄巾的黄巾军。
张白骑顿时觉得自己不再认识这个世道了。
旁边副将大惊失色,怪叫道“这来的到底是汉军还是黄巾军?”
“废话什么,还不领军挡住。”张白骑不再多想,急忙挥军向后杀来。
他这边刚动,张先,董仓二人也已杀到,将黑山军拦腰截断。
张白骑此时也顾不得其它,只能领军向张绣处杀来。
张绣与赵兴夫妇如蛟龙一般,所过之处定会留下具具尸首。
赵兴的丈八长槊,大开大合,横扫下来,周遭丈许鲜有活人。
在其身后柴氏好整以暇的挥动着大刀,在贼军身上留下一道刀痕,直接了结性命。
张绣领着三十骑亲兵,百鸟朝凤枪施展开来,左突右杀,将贼军冲乱,身后大军围拢上来,纷纷将贼军绞杀。
杀的正兴起时,一名亲兵急忙指着一处对张绣喊道“军侯,胡将军他们似被贼军围住了。”
原来胡车儿并未骑马,而是手握一柄环首刀,凶神恶煞一般,徒步领着麾下如一把尖刀插向黑山军腹内,直取中军。
张白骑见其杀到,欺胡车儿是在步下,领着麾下围了过来。
胡车儿见张白骑纵马提枪杀来,也不惧怕,手中握着刀,迎了上来。
张白骑见胡车儿不退反进,怒喝一声“找死”,一抖长枪直刺胡车儿面门。
胡车儿卯足力气,挥刀将长枪崩开。
震得张白骑手臂发麻,暗道“好大的力气”
收起轻视之心,与其斗在一处,一个马上,一个马下,斗了个旗鼓相当。
这时张绣领着亲兵已杀到,张绣冲着胡车儿喊道“将他交给我”
胡车儿虚晃一刀,退出战圈,道了声“军侯小心”领着麾下与四周贼军继续拼杀。
张白骑见来了个少年将军,抬枪喝道“你们到底是汉军,还是黄巾军?”
“呵呵,黄巾军已经降了,你不知道吗?”张绣一脸玩味的笑道
张白骑见其调侃自己,恼羞成怒,“放屁”大喊一声拍马杀来。
张绣冷笑一声,钢枪连抖,快如闪电,刺向张白骑眉眼,咽喉。
张白骑大骇,只得向后一仰,长枪顺势刺向张绣小腹。
张绣后手前送,用枪尾架开。
二人战了十几回合,张白骑见士卒被杀的节节败退,四散奔逃,不敢恋战,虚晃一枪拨马便逃,张绣哪里肯让,怎奈张白骑亲随见其势危,急忙冲上前来阻住张绣。
张绣恼恨,长枪舞动,将十几名张白骑亲随分刺于马下,可这一耽搁早没了张白骑踪影。
兵败如山倒,近两万黑山军被张绣六千人马杀的大败而逃,张绣领军在后追杀二十余里,直杀至次日天明,才收住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