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个绒过电的幻像比捷山正强,可是和一位美丽的少女一起查案,一切就没什么称得上是困难的了,越艰险一点才好。
不难打听出来,那个叫‘绒过电’的粮税官,今天中午要在镇上的李记酒楼吃饭。而捷山正和山烟行两个人中午也是要吃饭的。
一起同去的路上,山烟行问起捷山正的来历,捷山正说自己刚刚师满下山,出来闯荡江湖,斩妖除魔,惩恶扬善。只是下山前遵师父之命,不可向别人提及师门,所以还望姑娘谅解海涵。
山烟行点头表示理解。
捷山正问山烟行:“那么烟行姑娘你呢?”
“我呀。。。”山烟行眨着眼睛顽皮的道:“我是留了书信,然后偷着从家里跑出来的!我可不要在家里呆着,安于温室。我和你一样,也是要出来行侠仗义,做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的!已经出来七天了,可还是没碰到什么值得一提的事,直到今天游山玩水路过这里,见到这具尸体”。
在山烟行滔滔不绝说话的时候,捷山正偷偷的用破伪术观察她,见她所言不假,句句是真,的的确确想要行侠仗义,除暴安良。见她有此情操志向,捷山正心中更是欢喜。
一路上两人相谈甚欢,山烟行活泼开朗,对什么事都感到新鲜,都饶有兴味,出来就是想要冒险的。捷山正告诉她,自己已经看出那绒过电也是仙妖。山烟行听了更是兴奋不已。
捷山正:“你知不知道你有一点特别动人?”
山烟行:“哪一点?”
捷山正:“听到悲剧,并持续关心后继之事,而不是感慨一番就算了。这个世界就是缺对事情‘盯着不放’的人。
我师父给我讲了这么一件事:‘我曾经深受重伤,在镇南街居住养伤之时,邻居家有一个姓李的小女孩,十一岁,衣服朴陋,因为她家很穷困,父母给人做工,挣不了多少钱,可是她天资特别聪颖,我教她读书认字,她学的非常快,而且酷爱读书,并且还听话,她简直就是我最理想的徒弟,我就尽可能的教她。可我那时同样穷困,身上没有一文钱,没法正式收她为徒,她家里当然也不起供她。后来,我伤好之后,必须去办一些急事,就离开了镇子’。
我急问道:‘那她现在在哪?我要找她,给她拿些钱物’!”
山烟行也特别关切:“对呀,你找没找到她?我这里也有钱!而且我是文仙,也可收她为徒”。
捷山正:“我师父说:‘没有,等后来我有了些钱的时候,再回去找她
,她家突然就搬走了,因为在镇子上生活不下去,父母要到别的城镇去做工讨生活,就带她走了。镇上人谁也不知道她家去哪了,我当时因为还有别的事要做,就也没再去找,也再也没见到过她’”。
山烟行听了只觉痛心,惋叹不已。
捷山正:“我师父又说:‘这的的确确是一件真事,我每次见到不熟悉的人,都会把这件事拿出来说一下,然后看看对方的反应,大多数人都是很有钱的人,但是却都漠不关心,别说想帮帮她的念头,就连表现出同情,或对这个不公的世界进行一下咒骂都没有,他们连问都不问一句。然后我就能了解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了,他们对别人的遭遇丝毫没有同情,所以我说的事就一点也没有打动他们。而你,不但非常同情,而且还关心后继’。
现在,我师父说的这句话,我也同样可以送给你”。
李记酒楼,二楼。
绒过电和几位同僚正坐在一起,还是在那儿侃侃而谈。还是只说自己观点,不听别人看法,别人也插不上嘴。
捷山正和山烟行两人走上楼来,找了一张桌,坐下了,绒过电都没看捷山正,眼睛只盯在山烟行身上。可楼上的酒客们谁不是呢?只不过都还要假装没看而已。捷山正心里颇有几分得意,和这么漂亮的女孩走在一起,才叫有面子。
不过绒过电也只是看了一会,就不再看了,继续和同僚们聊天,发表自己的见解:“穷人和普通人,就不该生小孩!因为你自己受苦,还要让自己的小孩跟着受苦么?孩子小时候你能给他什么?一个灰暗的童年!一个悲观丧气的童年!别人家给孩子玩具,你给孩子一把锄头。别人家给孩子读书,你都不知道该给你家孩子读什么书。基本没多少翻身机会。长大以后,穷人家孩子男孩给有钱人家当奴隶,女孩被有钱人玩。长的丑的当小工,还要被国家抽税,所以,穷人要孩子干什么?穷人压根就不该有小孩,等你自己赚了钱富了以后再说罢!”
山烟行头一次听到绒过电说话,一下就听不下去了,转头向这边怒道:“你这人。。。。。。”然后她就说不出来了。
她本想说:“你这人怎知穷人就没有快乐!你怎就说剥夺穷人天伦之乐的权利?”
不是她没词了,而是她说不下去了。山烟行突然发现自己说话每一句只能说出一半,后面的话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绒过电大咧咧的接道:“我这人怎么净说实话对吗?”
旁边一位同僚笑道:“绒头!你前日不是还说今天要和咱们几个一起上山猎山鸡去吗?怎么今天就没去,而说谎呢?”
绒过电:“这不是上头有令,咱们今天临时去收粮税了嘛!一个人对还没有发生的事做出承诺,那不叫撒谎,那叫‘诺不能履’,或叫‘事情有变’。就像结婚时说拜堂词那样。而只有对已发生的事说假话,那才叫撒谎。我给你讲,有一个。。。。。。”。他又扯到别的上了。
捷山正:“那我。。。。。。”。
捷山正本想说:“那我问你一句,你认识今日路边的那个死者吗?”但是也同样,他的话只能说个开头,接着就说不下去了。他这时才意识到,对方已经悄悄的施术了。
捷山正从没听说过这种法术,只知道现在自己和山烟行此时无论说什么,都只能说一半话而已。一句话的一半。
绒过电对他俩又道:“你们知道吗?其实我对你俩抱有敬意,你俩都是愚蠢的少年,但正是像你们这样的人,才会不断向这个世界进行挑战。
首先,你会有一种‘倾向’。但你自己一个人并不敢怎么样,因为你恐惧不可预知的危险、世俗的眼光、突破自己性格的界限诸如此类什么的。接着,如果你碰到了一个同伴,好了,‘倾向’加同伴,就等于‘行动’。这是两个人的化学作用,你们自己无能为力,是控制不住的。人们喜欢把这个叫做命运!但其实不是,这是和炼制丹药一样,是一种化学作用。
那个少年,你初出江湖,很想找点什么事做,但是开始很犹豫,怕自己做不来,这就是‘倾向’。后来又见到那个少女,两人一拍即合,就想要查出那具尸体是谁杀的,还有背后的真相。你们见我说笑,话语又不合你们得心意,所以就决定先从我开始下手,尾随于我查个究竟,对吧?
但是我告诉你们,我不认识这个人,也更不是我杀的,和我没有一点关系。可也许你们还是会怀疑,等我吃完饭后还是会跟踪我,然后说不定我就会被你们激怒,就和你们打起来。你们就想,反正这人说话讨厌,不管有没有关系都教训教训他吧!让他管好自己的嘴。女孩想冒险,心里觉的很刺激,男孩想在女孩面前逞强。男孩最好打赢,打输了女孩总会看不起你,即使安慰你,她心里也会有些失落,你则更痛苦。而打赢了,我又说不定会再找你们报仇。因为,那时候我可能就会变了,受不了令人窒息的平淡,变成一个男孩的样子!
或者也许你们相信了我说的话,接着查,但是查了很久也没查出真相。只好放弃,继续前行,现在天下有动荡之态,尸体你们会见的越来越多,越来越习惯的,最后看到一堆尸体都懒得问了。那时候,你们还是一事无成,但却成熟了,就不禁会怀念想有个温暖的家,也许之后你会娶个农家媳妇,她会嫁个富家老公,总之你俩一定不会在一起。然后,你在回家的路上,你从前得罪的仇人,闪身而出一刀将你捅死。接着又会有别的初出江湖的少年围观你的尸体,感到很同情,也或许他会突然碰到一个同伴,然后决定一起调查你的死因!
但是,我真的很赞赏你们这样愚蠢的小孩!干吧!去做吧!”
绒过电侃侃而谈。
捷山正和山烟行互相使了个眼色,就不再说话了,此时伙计已经上菜,两人埋头吃饭,绒过电也不理他俩这边了,还是对着同僚,继续一边吃一边说起别的事。
待等绒过电酒足饭饱,离开酒楼之后,捷山正和山烟行才发觉彼此能正常说话了。他俩不约而同决定,跟下去!
尤其是在不知不觉之中就中了他的妖术,受了他的奚落之后。
捷山正抢着付了酒钱,然后两人也跟着下了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