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云山。南麓。
此山常年雾气霭霭,山烟行见了很是喜欢,因为正合她的名字与修炼的功法。可是,南麓非常大,又到处是白色云气和葱葱树木,该到哪里去找敬乱不停呢?
捷山正反复叮嘱山烟行:“如果见到敬乱不停,只需暗暗观察即可,无论对方做出什么事来,都不要冲动上去和他对敌。蜜塞满嘴里,就不要吐出来,因为舌头会空虚”。
山烟行满口答应。
正在这时,两人忽听前面林从中有歪歪扭扭歌唱的声音,唱的甚是高兴,其歌还并非俚俗小调,而是正歌雅乐,只是歌声毫无韵律,跑调不堪。
两人立刻伏在草丛中偷偷观瞧,只见前面过来一人,个头矮小,相貌平平,一只眼睛是瞎的,而且走路还一瘸一拐,身后背着一个大口袋,里面不知是什么东西。此时在林中无人,此人显出幻像行走,头上有两根灰角,向后弯着。
捷山正暗向山烟行道:“这不就是之前仰饮桃所说的那个敬乱不停新收的手下,角半虚吗?”
山烟行点点头,低声道:“看外貌正是此人,我们悄悄跟在他的后面,看他往哪里去”。
捷山正道:“我们既然来了,就该有所收获才对,等我上前把他拿住,拷问他,让他吐露出所知道的信息,岂不是更好?如果别人的嘴里有蜜,那么我们可以从他的手上挤出来。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办!”
山烟行先是点头同意,然后又按住捷山正:“捷大哥,这人若是骨头很硬,你拷问他恐怕他也不会说什么。不如让我先来,先用软的,哄骗套问他,看能不能问出。世上虽然没有软锤子,但总有对锤子不了解的手指。如果不行你再来硬的,如何?”
捷山正:“你能行么?他能听你的?”
山烟行往地上用力按了一下捷山正的脑袋,就起身走了出去。
那角半虚唱着歌正一瘸一拐走着,忽然见一貌若天仙的美丽少女拦在自己的面前,不由的傻了,愣在那里,歌也唱不下去了。
山烟行:“你这歌唱的不怎么地啊!”
她这语气哪里像是“来软的”?
角半虚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一见山烟行如此美貌,人就又矮了半截,眼睛躲开,不敢看她。
山烟行:“你这人,是从哪里来的,为何打扰我的清修?”山烟行目光直盯着角半虚的脸看。
角半虚偷偷扫一眼,又赶紧躲开,被看的脸都红了,嗫嗫道:“我,我,我不是故意的,只因有事,路过此地,委实不知仙子在此清修,不知仙子仙号怎样称呼?”
山烟行摆出一副冷傲劲:“我是出云仙子”。
角半虚连连躬了几身,恭敬道:“原来是出云仙子,久仰久仰!小仙不敢再弄出动静,愿仙子不记小仙之错,放小仙过去,小仙绝不敢再来打扰!”
山烟行:“歌唱的不好倒也没什么,可你这样子也长的太难看了吧!”
这下角半虚不知说什么好了,不知所措,尴尬的背着口袋站在那里。
山烟行:“我的意思是说,看你样貌不像好人,想必是匪盗一类!”
角半虚这回急道:“不,不,不!我是好人,我是好人!我还是个侠客!”说完,还将胸膛挺起来一点。
“哦?”山烟行还真有些意外。
角半虚:“不知这两天仙子有没有听说过前面鹭草镇上出现的那具尸体,那就是我干的!”
“什么?”意外来的太突然,山烟行想不到自己一下顺便把之前的案子给破了。
角半虚:“那人名叫‘飞霆震虎’业常武,劫持了一个女孩,在林中那女孩哭喊,正被我夜间采药路过撞见,我就杀了业常武,救了那女孩。不信你可到鹭草镇前街卖豆腐的李姓人家去打听,那女孩就是他家女儿,在夜间被业常武劫走,说是要做恶事以修仙,就要抢那女孩回去做徒弟”。
捷山正在草丛中听了暗暗点头,对这个业常武充满愤恨,此时他心中又不怎么为和软旋私通而后悔了。
“你胡说!飞霆震虎业常武我也听说过,也是法力不俗的侠仙,岂能被你所杀!你哪有那个本事?”。其实山烟行已经看他不像是说假话了。
“这个。。。。。。既然仙子问,我也就实不相瞒,其实那天晚上我没打过业常武,我出手救人,没过三个回合他就把我擒住了,一只手就扼住了我的喉咙,就要将我活活掐死。正在这时,我两眼发黑,只听的在他背后传来一阵笑声,他急回头,我望过去,后面站着一位仙妖,猫头人身,倒背双手。
业常武对他大声斥骂:‘你给我滚开!少管闲事!’,那位猫头仙妖也不说话,只是笑笑。业常武也是冷笑:‘我绰号叫飞霆震虎,震虎你知道不?治不了你一个傻笑的猫脸?你。。。。。。’可他话未说完,肩膀抽了两下,就松了抓着我的手,然后就开始不停的在身上抓挠,大声喊痒,可越挠越厉害,最后躺在地上满地打滚,声声惨叫,哀呼求饶,那狰狞可怖的样子我都被吓毛了,旁边那小姑娘吓的都不敢哭了。
这时那猫头仙妖伸出舌头舔舔胡须,对我说道:‘你明知打不过,为何还要上?’
我害怕极了,哆嗦着说;‘我也没想那么多’。
他道:‘那么他想杀你,你看怎么办?我把他交给你了’。
我说:‘想杀我倒没什么,可他抢别人家孩子则罪不可恕!我要杀了他!’
猫头仙妖道:‘那你可算对他发慈悲了,不过你随意好了’。
我就拿起佩刀,一刀杀了已经挠的自己体无完肤的业常武,他临死之前,眼神中对我却充满了感激之色。
都结束了,我也做了好事,就对那猫头仙妖躬身作揖道:‘多谢仙妖前辈相救,我真是不知怎么感激您才好!’
他答道:‘不用谢!因为除害就是我的三餐,炼魔就是我的爱好。但是如果你不知怎么感激我,那我就告诉你,你就给我做几天手下,跑腿帮忙好了’。
我当即应允,他又告诉我他叫敬乱不停,要我第二天到哪里去找他。交代完之后,他又伸出手掌,在半空中平着一抹,使出法力,只见地上业常武的尸体,全身上下除了我那一刀的刀口,之前挠出的所有伤口全都不见了。显然是被他给处理好了,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参与了此事。然后敬乱不停就走了。
再之后我将那小姑娘送回了鹭草镇的家中,这就是事情的经过,所以说,虽然我长的貌陋,但其实我是好人,请仙子不要误会于我!”。
伏在草丛中的捷山正用破伪术看去,这角半虚所说句句不假。原来不用山烟行他俩查案,那小姑娘也早晚会将事情经过告知捕快们了。
这时山烟行的面色温柔起来,并对角半虚盈盈一拜,道:“没想到角公子曾做出如此侠举,真是让小妹我仰慕非常,平时我最尊敬的就是像你这样除暴安良的英雄侠客了!”
一声“角公子”叫的将角半虚从脚舒展到顶,一番话将角半虚的自尊心捧到了顶点,以前何曾有女人这样温柔的对他说过这种话。他整个身子都不禁飘飘欲仙起来。
角半虚喜笑颜开正想回话,可是突然一把匕首已经轻轻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原来山烟行趁一拜起身之时,转眼已飘到了角半虚的近前。
山烟行依然温柔的轻声道:“可是,有一件事让我很疑惑,让我觉的你说的都是假话,就是你后面背着的这个大口袋。我怎么看怎么像是刚从别人那里偷盗财物而来呢?这叫我如何相信你的话?”
角半虚慌了:“仙子,仙子!请千万别动,里面的东西极度危险!你若乱动就糟了,我也救不了你!”
山烟行心里颇为意外,但还是继续柔声道:“哦?那你最好给我说清楚,因为显然小偷最怕别人看他的口袋里面都装的是什么”。
角半虚憋着说不出话来,他不能说出口袋中的秘密,但是眼前这美丽仙子又怀疑的十分在理。
山烟行见他不说话,道:“怕是偷别人的财物掉出来吧?你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很可疑呢!”
说着,山烟行忽然匕首一动,在袋子上虚拟做了个“割”的动作。
这一下将角半虚吓出一身冷汗,急道:“别,别,别!我告诉你,你听我说!”他心脏差点没停掉。
山烟行手持着匕首,依然温柔道:“好,你说!”
角半虚擦了一把头上的汗,说道:“仙子,你先闪一闪,到我身后来”。
山烟行就站到了角半虚的身后。角半虚看看左右,前面正有一只野兔在那里吃草。
角半虚就小心翼翼,将口袋放到地上,微微松了一点小口,那袋子里就飞出了一只蝴蝶,翩然而舞,而角半虚赶紧又重新勒紧口袋,眼睛却一直紧盯着那蝴蝶不放,脸上恐惧之极。
山烟行和藏在草丛中的捷山正正感到奇怪,那蝴蝶已拍着翅膀,悄然飞到了那只野兔的身上。
突然,那蝴蝶化作了一声笑声,就不见了。
再看那是野兔,突然一哆嗦,就开始满地打滚,疯狂之极,滚了一会,显然是实在受不了了,突然一跃而起,就一头撞在了一颗大树之上,自杀身亡!
山烟行和捷山正看的是目瞪口呆。
角半虚又重新背上口袋,转身对山烟行道:“仙子姑娘!这口袋里一口袋都是这种蝴蝶,这回你知道我为何不让你看了吧?”
山烟行和捷山正毛骨悚然,敬乱不停竟然能将自己的笑声化为蝴蝶,然后再使人发痒!刚才两人若不用山烟行的计划,“先来软的”,而是上去强行抢过口袋,打开来,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这。。。”山烟行问道:“这么多霸道的东西,你要带到哪儿去?”
但是不管山烟行如何再问,角半虚就是摇首不答了。山烟行无奈,只好打了个响指,捷山正就出来了。
他先一把夺过角半虚背上的口袋,狠狠往地上一摔,只听阵阵笑声从口袋里闷声而出,口袋立时瘪了许多,捷山正又狠狠在地上对着袋子踩了几脚,笑声再次传扬,捷山正直将口袋踩平,笑声没有了为止。
敬乱不停的别的功法并不清楚,但就这袋蝴蝶而言,从刚才所见,只要不跟蝴蝶接触,身上就不会发痒,只是听到笑声,并无大碍。所以捷山正敢这么做。
可饶是如此,捷山正每踩一下,山烟行都心头如锤重击,把眼睛一闭,然后再张开。
这回轮到捷山正了,捷山正拔出剑来在空中一晃,变成厄运狼牙棒,那上面还有斑斑血迹,通红煞眼,他持棒一指角半虚:“现在拷问时间到了,赶紧将你所知之事都告诉给我,否则我会将你折磨的生不如死!”
此时角半虚也已看明白,自己上了这两个人的套了,可那敬乱不停到底对他有救命之恩,他不能就这样出卖恩人。于是角半虚就是闭口不答。
捷山正见他充好汉,一脚就照他那只不瘸的腿的小骨处踹了过去,角半虚一声惨叫,摔到在地,痛苦难当。
山烟行看了于心不忍,想伸手拦也拦不住了,就责备捷山正:“你怎么说打就打?你刚才没听他说救人之事?他毕竟是个好人,你怎能下此狠手?”
捷山正:“我也觉得他是个好人,也很敬佩他之前所做之事,可是,你真的要因为他是个好人,而放弃拷问他么?
多一分信息,就多一分胜算。你宁可让你的夫君,我的师叔,多背负一分危险,而不拷问他么?”
山烟行没话说了。
捷山正抬腿照着刚才自己踩过的地方又是狠狠一脚,将角半虚那处腿骨一脚踩断,角半虚再次一声尖叫,差点没昏死过去,角半虚哀叫不停。
捷山正抬起狼牙棒,开始对角半虚的一只胳膊比了一下,又上下虚试了两下,一抬,作势要往下打。
“别打!我说!我说!”角半虚已经看出捷山正是来真的,他熬刑不过,只能出卖自己的恩人敬乱不停。
捷山正侧头盯着他的脸:“敬乱不停现在在哪儿?”
角半虚招供道:“敬乱不停就在离此以北的‘生云坑’之中,他昨天已派我送信,今日在那里约见了县令陆扎。然后他又交给我这一袋蝴蝶,要我到南麓以南的‘红霞灌木’那里,只管将这袋蝴蝶放出,它们到了那里会自动摆好阵型,隐藏于‘红霞灌木’四处之中,布好埋伏。然后我会到鹰林镇上,负责给镇上卖字画的先生,亦是文仙,劈槐楷,送一封信,约他明日到‘红霞灌木’和敬乱不停见面。信在我怀里,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了,再无其他!”
反正是要说,角半虚干脆不等捷山正发问,就直接将自己所知一切全部都说了出来。
捷山正用破伪术观瞧,知角半虚所言非假,他转过头看向山烟行,微一颔首。
看了这番毫不啰嗦,利落非常的拷问,山烟行觉的捷山正做事简直酷的不得了!
捷山正又转头对角半虚道:“那么,现在你给我们引路,去远远的看看那敬乱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