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一旁的景春,眉头紧皱,他观察到了黄群霸的双眼已经变成了亮紫色,闪烁着诡异的紫芒,身上的皮肤开始出现一道一道的红色血痕,耳眶和鼻孔之间渗出青紫色的血迹。
景春心里暗道:“糟糕,这家伙是被恶灵缠身。”慌忙之中,景春静心想到,师父平日的教诲,这世间的恶灵皆由阴寒污秽之气所化,最是畏惧极阳之物,赶忙双拳凝聚阳气,爆喝一声,想驱走恶灵。恰在此时,只听旁边一声尖锐的吱叫,石猴从院中窜到黄群霸身边,那猴子的拳头闪着金光,狠狠地击向黄群霸的脖子。只听噔的一声,黄群霸的脖子上闪出诡异的紫色流光,空气中激出阵阵火花。
石猴呲牙咆哮,又是狠狠的猛击了几拳,打在黄群霸的头部和身躯,打的黄群霸浑身抽搐,吐出阵阵白沫。
缠附在黄群霸身上的恶灵遇此强敌,便顾不得谋害黄群霸,不得不松开掐在黄群霸脖子的枯手,转身向那石猴扑去。那石猴呲牙长叫一声,双拳金光暴起,金光与恶灵枯手散出的黑气相撞,双方对峙起来。片刻后,恶灵的道行不及石猴深厚,最终被击出丈远。那石猴见机追到近前,又是几下暴击,,这恶灵的灵体遭此重创,几近溃散,嘴里吐出一股黑雾,转身向林子深处逃去。
石猴见它逃跑,跟着追了出去,奔向道观旁边的密林。
景春则顾不得石猴离开,赶忙扶着黄群霸看,见他瞳孔虽渐渐转为常色,但是气息紊乱,呼吸微弱,赶忙运转太乙纯阳诀,为黄群霸引纯阳之气入体,以免恶灵所遗邪气侵损其魂魄,危害身心。
“金刚猿的至刚之气已经将他体内的阴邪之气击散了,过会他自己便会清醒。”就在这时,一个清亮的声音自林子传了过来。
景春抬头,见一个西服笔挺的陌生男子不知何时已悄然站在自己面前。男子相貌白净清秀,双眸晶亮,透着几分女子才特有的柔媚,身材修长笔挺,气质清雅,手中却拎着一个与他气质极为不搭的红色蛇皮袋,袋子装的鼓鼓囊囊,不知是塞满何物。
石猴此刻双手抱着男子的脖颈,两腿盘在男子的肩上,猴尾高竖,轻松晃动,与那男子颇为亲昵。
景春好奇,盯着男子打量了一阵,疑声问道:“你是……?”
男子没有回答,只是继续询问:“师父他老人家身体安好?”
景春点点头,指了指道观的一间偏房,点头说道:“嗯!现正在屋里面歇着呢。”
男子神情怅然,望着那偏房愣了一会,回过神来,将石猴抱下,放在景春怀里,径自走到近前,仔细的端详着景春,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这笑意虽有些突兀,却让景春觉得莫名亲切。
“你该是景春吧,都这么大了。”男子蹲下身子,摸了摸景春的脑袋,问道。
“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呢?”景春反问。
男子站了起来,神色又变怅然,喃喃自语:“我也不晓得了……”
说完,他起身,走到院内的偏房门口,兀自站立,轻声对屋内说道:“师父,我回来了。”
屋内传来苍老而又沙哑的回应,颤颤巍巍说道:“进来吧,齐局长。”
男子听到这话,脂玉般的玉脸瞬间变得潮红,现出痛苦的神色。他没有推开门,仍然径直的站在门前,片刻后,他缓了缓气,低声说道:“师父,您还是不肯原谅徒儿。”
屋子的声音变得更加沙哑,像碎裂的干柴声。
“为师者授人以业,为父者教人以德。老朽既无业可授,亦无德可教,担不起师父二字,还请齐局长勿在折煞老朽。”
男子脸上泛起阴云,眸色黯淡,神态沮丧,像是骤然失去了支撑全身的力气,整个人顿时失去了活力。愣在原地许久后,男子还是推开偏房的屋门,昔日情同父子的恩师此时正坐在桌旁,神态依如旧日般威严,双眼如炬,炯然若神,然目光中掺杂着几分嫌弃,少了往日慈爱之情。
“庙小难容大神,齐局长请自便。”老者说道。
“师父……”,男子开口,想继续说点什么,但终究觉得无话,便又顿住。
“十年了,老朽比不得齐局长养生的工夫,病体孱弱,就不起身为齐局长奉茶了,请齐局长见谅啊!”老者语气饱含挖苦,似有意要激怒男子。
男子不以为意,恭敬的说道:“师父玩笑了,弟子不能侍奉师父左右,已是不孝,怎敢劳驾师父再奉茶。只是师父近年操劳,苍老不少啊。”
老者冷笑一声,半晌无语。那男子见老者脸色难看,也不再继续说话,二人对坐无言,气氛十分尴尬。
“老朽退隐山林有些日子,不谙圈子里的闲事,还不知道凭何能劳局长大驾光临?”老者终于开口。
那被称作齐局长的男子将手中的蛇皮袋子放在地上,轻轻打开,从里掏出两件被血浸染了大半的上衣,递到老者面前,说道:“四师弟说师父前几年就离开西南,云游四海,近些年在此地闲居,徒儿冒昧打扰,这次来见您,是想让您看看这两件衣服上的标记。徒儿若是没记错,这该当是那家伙独有的标记。”男子指着两件衣服背面用血涂抹的符号——“一个黑漆漆的鬼爪图案”。
老者接过衣服,看到上衣印着的鬼爪图案,脸色顿时变得凝重,剑眉紧蹙,慧眼圆睁,看不是惧是怒。沉吟了半晌,最后只是喃喃自语道:“看来,那家伙当年没死!没死就好,没死就好!”
男子听老头的话,将两件衣服装丢回蛇皮袋,疾步走到老者身旁,恳切说道:“师父,您老人家都这样了,还逞什么能耐。还是跟我走吧,这地方虽然隐蔽,却也不是久待之所。况且总坛那边也在四处查访你,怕是不久也会找到这来。”
“放屁,找来便找来,老子怕过谁。”老头听了男子的话,暴跳如雷,拍案而起。
“那家伙就算不来找老子,老子还要去找他,上次让他肉体灭失,这次叫他魂飞魄散。”老头愤怒地说道。
“幽冥鬼毒一旦沾染,便是大罗神仙也无计可施。师父,徒儿纵有千般不是,还请您不要意气用事,随徒儿离开这里。”男子抓住老头的衣袖,恳求道。
老者瞪了男子一眼,将他的手佛开,冷哼说道:“我还没老到让你来可怜我。”
男子听了这话,无奈怔在原地。最后长叹一声,苦笑说道:“师父,徒儿知道您还在记恨当年击杀二师弟之事。当年是徒儿无能,未能护得二师弟周全,反而是二师弟替徒儿挡下幽冥鬼王的偷袭,最终致使其身染鬼毒,心智混乱。但击杀二师弟,徒儿也是被逼无奈,当时师弟已经染上了鬼毒,如果让他离开,依着二师弟的身法,必使鬼毒肆意横虐,这世间要添不知多少亡魂厉鬼了。”
“你……”,老者指着男子,气的说不出话。
“师父,还是离开吧,您当初为了破坏了幽冥鬼王的肉身,法力大失,现在他既然肉身重塑,恢复了法力,定然是不会放过您的。”男子继续劝道。
老者听了他的话,苦笑了一声,眉线低垂,显得苍老许多。
“你说的的确有道理,当年是为师冲动,将你逐出师门,这些年细细想来,你心负苍生大义,并无过错。你且走吧,为师早不再怪你,只是你亦非我门中人,我的是你亦别再插手了。毕竟你已是政府的人,便不好再与我总坛多结瓜葛。”老者挥挥手,转过身去,望着中正悬挂的《太上老君青牛图》,不再理会男子。
男子知道老人主意已决,便走到老人身后,双膝跪地,向着老人便是恭敬地拜了三拜,涕然说道:“徒儿年幼长于鬼坟妖冢之地,是师父不嫌弃徒儿绝阴之体,将徒儿抱回观中抚养,遍寻天下名药,医治徒儿,教徒儿道术,恩高如山,情深似海。徒儿不孝,非但不思报答,反而在十年前弑杀师弟,反出师门。罪孽深重,百死难偿。这菩提宝玉是当初师父在徒儿十四岁“入籍”时送给徒儿的入籍礼,徒儿已经温养二十余年,现徒儿已被逐出师门,不配再保管此物,现退给师父。”说完,恭恭敬敬又向着《太上老君青牛图》拜了三拜,将那菩提宝玉放在桌子上,起身缓缓退出了偏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