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孟的剑尖却准确无误刺在刀锋正中,叮的一声,元三不禁双手发麻,而田孟已翻身落在元三身后。
田孟足尖甫一落地随即右腿飞踢,元三尚未来得及回身挥刀,已遭田孟一脚踢翻。
元一与元二护弟心切,两人双足一蹬,长刀呼啸一声劈向田孟脑门。
田孟向左侧一跃,长臂一挥,一剑横削元一左肩,眼见元一已然来不及回刀自救,元三急忙就地一滾,长刀往田孟双足砍去。
只见田孟提气往后拔身而起,元三一刀劈空,元一与元二忙搀扶起元三。
田孟不待元氏兄弟回气,身形自半空一转,如一道黑色旋风疾扑而来,三人自是不敢大意,双手紧握刀柄连连往后退。
荆轲在一旁看着,忍不住暗自为田孟喝釆,但见田孟人剑合一,如旋风急转,这一剑势如雷霆,元氏兄弟亦不禁胆颤心惊。
瞬息之间,田孟已逼近元氏兄弟,三人大喝一声,三柄长刀直劈而下。
田孟剑锋一偏,顺势将三柄长刀引在剑刃之上,手腕运劲急转,三人只觉刀柄在掌心內抖动,虎口一麻之下,三柄长刀同时脱手落地。
三人一阵愕然,田孟的剑尖已抵在元一咽喉,微笑道:「三位此刻想必已经明白,田某这颗头颅为何值千金了吧。」
元一脸色一片死灰,慨叹道:「我等技不如你,还望前辈只取我一人性命,饶过我二位兄弟。」
元二与元三齐声喊道:「大哥!要死便一块死了,我们可是说好了此生同生共死!」
田孟霍然收起剑刃道:「好!兄弟同心吶!你们都走吧!」
元氏兄弟茫然望着田孟,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田孟喟然道:「奉劝三位一句话,多行不义必自毙!虽是乱世之中,谋生之道还是有得选择啊...」
元氏兄弟怔了半晌,元一抱拳道:「多谢前辈教诲,告辞!」
三人正欲转身离去,田孟又道:「別忘了你们的刀。」
元一摆手道:「罢了,既不再使刀,又何必留刀在身?」
田孟正色道:「刀,是利器,亦是凶器,行俠仗义是它,作恶为禍亦是它,各位一身本领,又何苦埋没!」
元氏兄弟一脸愧色,跪倒拜谢道:「前辈教训得是,我等今后必以此刀行俠义之事。」
田孟欣慰道:「各位请起,望尔等谨记今日所言。」
三人起身再三拜谢,元一突然说道:「前辈可知千金赏金向何人索取。」
田孟笑道:「既然是秦王欲取我项上人头,难道赏金不该向他索要吗?」
元一搖头道:「非也,赏金乃是向赵国建信君郭开索要。」
田孟冷笑道:「哼!他倒是将田某的人头做人情去了!想是秦国灭赵之意已决,郭开已是不必隐藏其叛国所为了。」
元二突然问道:「前辈,无双门之掌门姬梦夫人,可是墨家的墨侠?」
元二此话一出,田孟心里不由一阵震惊,荆轲亦是既喜且忧,喜的是姬梦夫人走的是正道,忧的是处境已陷入危机。
田孟凌厉的眼神直视元二道:「你从何得知此事?」
元二尴尬道:「那日我等为了前辈的人头,前往无双门时无意得知此事。」
元一点头道:「正是,我等还听闻郭开已设下圈套,正准备诛杀姬梦夫人!」
田孟为之一震道:「郭开那奸贼已知晓姬梦的身份?」
元二道:「不错,听闻郭开正召姬梦夫人返回赵国,其它的就不甚清楚了。」
元三插嘴道:「我听闻是截龙山一帶,详细情况便一无所知了。」
元一作揖道:「截龙山之事,还望前辈自行斟酌,我等自当听凭差遣!」
荆轲至此恍然道:「原来姬梦姐姐身负重任,前辈,姬梦夫人与我已结拜为姐弟,荆轲理应一同前往截龙山相助!」
田孟亦感事态严重,忙掏出一令牌交予元氏兄弟道:「多谢尔等相告,还有劳各位去一趟赵国榆次,将此令牌交予盖聶前辈,並告之实情,我与荆轲先赶往截龙山,多谢了!」
三人义不容辞接下令牌,转身疾奔而去,瞬间消失在茫茫月色的荒原。
田孟转身向荆轲道:「姬梦身在齐国,赶往截龙山尚须一段时日,我们此刻动身还不算晚。」
荆轲领首道:「待晚辈返回客栈领了坐骑,即刻赶来与前辈同往。」
田孟笑道:「不急,我的坐骑也在客栈,适才引你至此,本想告之姬梦之事,如今可好,你也明白了。」
荆轲明白道:「原来姐姐早已将与我结拜之事说予前辈知晓,可我却不安心姐姐所行之事呢。」
田孟与荆轲相视一笑,展开身形朝客栈赶去。
狗屠一见荆轲即大嚷道:「哎,荆兄弟!你要再晚些,咱们可不等你了!」
高渐离笑道:「瞧你说的,荆兄,我和舞阳想吃些解镵,大哥硬是不许呢。」
荆轲一脸歉意道:「对不住各位兄弟了,都是荆轲太鲁莽了,我与前辈有要事在身,他日再罚饮三大碗赔罪了。」
狗屠一愣,问道:「怎么?这么急,发生啥事了?」
荆轲笑道:「没什么,故人相邀,所以随前辈走一趟,过些日子还去大哥的酒馆要酒喝,告辞了。」
高渐离忙喚来店小二备了些干粮与好酒交予荆轲,拱手道:「路上小心,保重!」
狗屠关切道:「虽然咱不晓得何事,但是以你的武功,应该足已应付,咱也不多说了,保重!」
狗屠与高渐离都明白荆轲,既然不说,也就不问,三人端起酒碗一饮而尽,那一碗酒也就交待了所有。
深秋,截龙山,绵延起伏的山峦,一片火红的景色。
远处,一队人马轻骑奔腾而来,为首一艳丽女子一袭白衣,神情却极为凝重,正是姬梦。
郭开紧急召回的命令显然有些不寻常,然而姬梦心里明白,公然抗命的时机还未成熟,只能见机行事了。
山脚下数面大旗迎风猎猎作响,几个劲装汉子策马迎上前,为首的大汉恭敬道:「启稟掌门,郭大人已在山中别院等候多时了。」
姬梦勒紧缰绳向来人问道:「可是发生变故了?」
那大汉笑道:「小人不知情,不过郭大人似乎心情很不错,总是笑眯眯的,郭大人也交待了,请掌门回来后马上去见他。」
那大汉说罢即让开道路,姬梦暗忖:「也许是我多虑了,郭开这奸贼应该不可能知晓我的身份。」
姬梦策马率先而行,其余门人紧隨其后,一行人马鱼贯入山。
行至一柱香时间,陡峭的山路已不适宜策马,於是众人弃马奔窜而上。
只见一座宏伟的楼宇倚山而建,大门上方一块横匾赫然题着天地无双四个大字。
入口处两根巨大圆柱的雕龙栩栩如生,两只石狮则盘踞左右,仿佛傲视天下。
姬梦一踏入大厅,左右两旁门人纷纷跪拜喝道:「恭迎掌门,天地无双,唯我独尊!」
大堂之上,身材略显肥胖的建信君郭开居中而坐,果然一脸笑眯眯,似有无限欢喜。
姬梦行至大厅中央跪下,笑吟吟道:「姬梦叩见郭大人!」
郭开和蔼道:「姬梦快快起来,上座!」
姬梦谢过起身,郭开两名随从快步上前毕恭毕敬道:「姬掌门,对不住了,还请解下武器。」
姫梦娇笑道:「怎么?还怕我行刺大人不成?」
那人尴尬道:「姬掌门说笑了,我等不过按规矩行事...」
姬梦只得一一缴出匕首,暗器,那人收下武器后略一迟疑,指着姬梦的靴子道:「这,也是武器吧?」
姬梦嗔怒道:「大胆,你是让我赤足吗?」
郭开却视若无睹,姬梦无奈只能除下靴子,瞪了隨从一眼道:「这回满意了吧!」
那人低下头道:「小人只是依规矩办事,多有得罪了,姬掌门,请!」
姬梦哼了一声,赤足往大堂走去,郭开双目突然凌厉盯着姬梦斥道:「姬梦!妳可知罪!」
姬梦停下脚步,一脸不解望着郭开道:「郭大人,姬梦何罪之有?」
郭开冷笑道:「姬梦啊,妳死到临头还妄想开脱吗?」
姬梦苦笑道:「郭大人,姬梦是真的毫不知情,还望郭大人明示。」
郭开双掌一拍,只见后堂步出一矮子,姬梦夫人一见那人只觉极为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此人究竟是谁。
郭开望着姬梦道:「是否觉得此人似曾相识啊!」
那矮子望着姬梦,充满恨意道:「姬掌门,妳忘了我是谁了吗?也忘了我师父是谁了吗?」
姬梦心里一惊,原来那矮子正是三年前逃出圆月山庄的单十,西门述的得意弟子。
单十当年在韩国眼见复仇无望,几经波折来到赵国,蛰伏三载终于寻得机面获得郭开召见,郭开得知消息自是勃然大怒,经查证属实,自是欲斩杀姬梦而后快。
郭开怒斥道:「姬梦!本君待妳尚算不薄,妳却不思全心回报,这,难道不是罪吗!」
姬梦心知已法继续隐瞒身份,反而坦然笑道:「你食君之禄,却不为君分忧,反而迫害忠良,与秦国暗中往来,论罪当诛的可是你这奸贼!」
郭开大怒道:「杀!斩其首级者,本君自有重赏!」
大厅上一时聒噪不已,人人已是利器在手,一声呐喊,众人纷纷疯狂扑向姬梦。
姬梦长?一挥,捲着横樑飞身朝郭开冲去,擒贼必先擒王!
然而姬梦却从来未曾真正了解郭开,养尊处优的郭开並没有丝毫的惶恐,反而大笑一跃而上。
姬梦一阵错愕,郭开双掌已近在眉睫,凌厉的掌风宛如冬夜刺骨的寒风,姬梦只觉脸颊一阵刺痛,忙扭转身形避开双掌。
郭开一击不中,却也不再追击,背负双手呼喝道:「杀姬梦者,便是无双门新任掌门!」
郭开此言一出,众人莫不争先恐后向姬梦扑杀,掌门之位确实比赏金更为诱人。
姬梦手中没有武器,靴子藏匕首亦被收去,仅剩一头长发之內所藏之细小毒针,虽已击毙数人,却丝毫不让众人胆怯。
姬梦心念一转,思忖道:「我绝不能做无谓的牺牲,还是暂且逃离,他日再来对付郭开这奸贼吧。」
姬梦长袖一甩,击退数人之后,急忙飞身往屋樑处逃去。
突然,一张巨大的网从上罩下,待姬梦惊觉已连人帶网重重摔倒在地上。
郭开大笑道:「本君倒要看看妳如何逃离!」
姬梦甫一落地,人群已从四面八方涌来,姬梦不由闭上双眼一声叹息,只能任由宰割。
大厅外,两道人影悄无声息直闯大堂,几声凄厉的惨叫声落下,两人落在姬梦身旁。
郭开正感意外,其中一人利剑一挥,顿时将困着姬梦的巨网削开。
姬梦脱困而出,一见来者不禁欢喜道:「巨子,弟弟!」
来者正是墨家巨子田孟与荆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