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快给各位大人掌灯!」掌櫃一边嚷着一边让厨房备上酒菜。
竖昭殷切让荆轲坐下,说道:「区区一匹畜生,少俠勿放心上。」转身对冷鹰说道:「要拿,也拿那盗马之人,今日之事休要再提起。」
不一会,一桌子酒菜已备好,席上竖昭不断赞赏荆轲。
酒过三巡,竖昭突然捉着荆轲的手说道:「荆卿,如今天下纷乱,卫国正需能人相助,卿且随我回京晋见君上,可好?」
荆轲受宠若惊,却无从拒绝,只好唯唯诺诺答应了。
荆轲心里想着,若能辅佐明君,造福天下苍生也不失为俠之道。
翌日,竖昭盛情邀请荆轲共乘马车同行,荆轲却再三推辞,竖昭也不再勉强,却捨弃马车与荆轲策马同行。
荆轲对竖昭更感亲近了,一路上二人说笑之间,大有相逢恨晚之慨。
不日便抵达了卫国都城帝丘,竖昭让手下安顿了荆轲的住处,便兴冲冲的前往晉见卫元君。
约莫兩个时辰光景,荆轲正在花园练剑,突然传来竖昭的喝釆声:「呵呵...好剑法!」
荆轲收起剑式,竖昭滿面春风的上前捉着荆轲的手道:「荆卿啊,君上让我明早帶你前去晉见。」
荆轲见竖昭如此器重自己,心头一热,深深一揖说道:「荆轲承蒙大人如此厚爱,感激不尽,只怕让大人失望啊。」
竖昭看着荆轲,无限感慨说道:「如今这天下...乱啊!秦国强盛,志在取天下,我只盼卫国能保一方安稳...」
荆轲长叹一声,想起了为国而战死的父亲,乱世之中,安稳又谈何容易。
「大人!小心!」荆轲突然一剑刺出,铛的一声,一枚暗器让荆轲击落在地。
荆轲急忙横剑护在竖昭身前,只见三枚暗器又疾射而来,剑影幌动之间,暗器尽数落下。
随即从屋顶落下三个黑衣蒙面客,左右两个身材魁梧,中间一个则身形苗条。
「奸贼,拿命来!」中间的蒙面人一声喝叱,一剑直刺竖昭。
荆轲身子一斜,剑尖直插对方咽喉,蒙面人不得不回剑格开荆轲这一剑。
「大人!你暂且迥避!」荆轲连刺三剑逼退蒙面人,双目紧盯三人的动向。
身材苗条的蒙面人眼见竖昭走避内堂,惊怒之下嬌叱一声:「让开!」挥剑急攻荆轲。
荆轲也不躲闪,待剑将至,倏地一剑搭在来剑之上,手腕运劲,蒙面人只觉一股吸力将手中的剑牵引而去。
「月儿!当心!」两个魁梧黑衣人几乎同声惊呼。
荊轲手腕一使劲,月儿手中的剑瞬间到了他手上。
荆轲左手接过劍,右手剑尖一挑,月儿脸上的黑布让荆轲一剑挑落。
荆轲只觉眼前一亮,不及细看月儿的容貌,两柄剑分别从左右刺来。
「小贼,看剑!」荆轲一个转身,双剑齐出,不偏不倚刺中对方剑尖。
两人双手一麻,急忙收剑护在月儿身前。
荆轲也收剑而立,只见月儿挽起一头秀发,束成少年的模样,瓜子脸庞,皓齿朱唇,愠怒的美目却藏不住一抹哀愁。
荆轲拱手作揖道:「荆轲得罪了。」说罢左手一扬,将剑轻轻抛向月儿。
其中一名魁梧蒙面人搶先伸手接剑,然後恭敬交在月儿手中。
另一名蒙面人朗声说道:「阁下身手不凡,何以自甘堕落,为贼人卖命!」
荆轲亦不恼怒,回话道:「竖昭大人忧国爱民,诸位是否有所误会?」
「哼!大哥,二哥,别与他废话了,他定是贪恋富贵之人,咱们杀进去取那贼人狗命!」月儿狠狠的说道。
让月儿喚作大哥的蒙面人拉着月儿细声道:「月儿,咱仨人联手也绝不是他的对手,趁狗贼的爪牙没来,咱们先撒了吧。」
「哥!怕他作甚!」二哥也劝说道:「大哥说得对,今日是讨不了便宜了,先撒吧。」
「大胆刺客!快!给我拿下!」正是泠鹰率众赶来。
「月儿!撒了!」二人急忙拉着月儿翻墙而去,荆轲也不予拦截。
月儿临去时,不忘回过头狠狠的瞪了荆轲一眼。
「追!别让他们跑了!」冷鹰盯着荆轲,手一挥,众人匆匆越过荆轲而去。
冷鹰一副兴师问罪的表情,冷冷说道:「你,放了他们?」
荆轲不置可否,还剑入鞘,轻轻一揖,便转身离去。
冷鹰望着荆轲的背影,暗暗骂道:「别得意,总有一天叫你栽在我手里!」
「罢了,冷鹰,喚他们回来,别追了。」竖昭摆了摆袖子叹气下令。
荆轲在暗处不禁纳闷,竖昭如此胸襟海量,适才那三人何以口口声声称之为贼。
清晨,竖昭一大早便让下人为荆轲准备了一套新衣裳。
「呵呵...荆卿果然仪表出众啊!」竖昭见了荆轲忍不住赞叹连连。
「让大人见笑了。」荆轲倒有些不习惯了。
对於昨日刺客行刺之事,荆轲见竖昭不提,也就不追问原由。
「荆卿啊,待会见了君上,你也无须过于拘谨,有话则明言,君上绝不会怪罪予你。」
交待完毕,一行人朝皇官进发。
官场的气派却让荆轲有些郁闷,一路之上随着竖昭向所遇官员作揖打哈。
甫进入官门,一名宦官一见竖昭,立即趨前哈腰说道:「哟,竖大人,君上早有嘱咐,让小的在此候着,领竖大人予早朝之前往后宮晉见。」
竖昭急忙还礼道:「哎呀,折煞本官了,有勞商大人了。」
荆轲紧随在竖昭与商大人之後,只见小桥流水,假山巍峨,花园里百花争艳,清风徐徐吹来。
荆轲突然有一种感觉,如此安逸的天地,还能意识到战乱的危机吗?
竖昭转过头悄声对荆轲道:「这位是商安大人,往後可要和他多亲近些啊。」
「荆轲知道了。」其实荆轲已经开始觉得自己似乎不能适应官场生涯了。
「呵呵,当今呐,也只有竖大人能来去后宮,可见君上多么重用您啊。」商安边走边奉承着。
「那里话,竖昭还要仰仗商大人呐。」竖昭也打着官腔回应商安。
「呵呵...好说,好说...君上就在殿上呢,竖大人,请!」商安在殿门停下说道。
「商大人,请!」竖昭热切的牽着荆轲的手随商安步入大殿。
「竖昭拜见君上。」竖昭一入大殿立即跪拜在地,荆轲也随之下跪。
「呵呵...竖卿平身,这里並非朝上,免礼。」
竖昭起身恭敬说道:「君上,这就是我给君上引荐的荆轲。」
荆轲偷眼望去,只见卫元君端坐殿上,一脸红润,少了威严却多了几分慈祥的样子。
「荆轲,竪卿说你非常人,你,可能替本君分忧吗?」卫元君望着荆轲问道。
荆轲不假思索回道:「荆轲不能,君上之忧应当是百姓之忧,百忧若无忧,君上自然无忧,荆轲只想让百姓无忧。」
「呵呵...你又如何让百姓无忧啊。」卫元君问道。
「强国!」荆轲回道:「当今天下秦国强,而当年辅佐秦国强者,乃本国之商鞅,荆轲以为君上应重用本国人材,壮大卫国。」
卫元君脸露不悦,缓缓说道:「哦,你是说本君不懂用人之道吗?」
竖昭一听卫元君如此语气,急忙作揖道:「君上爱民惜材,荆轲不是这个意思...」
卫元君不等竖昭说完,长袖一摆说道:「赐坐,上酒。」
席上卫元君也不理会荆轲的存在,自顾和商安与竖昭说话。
荆轲心想:「看来,卫元君的气度还不如竖昭大人呢。」
「商安,本君有些不适,今日也不上朝了,竖卿也请回吧。」卫元君闭上双目挥一挥长袖,不再言语。
「诺,臣告退。」竖昭只好深深一揖拜退。
「荆轲告退。」荆轲亦随竖昭一揖拜退,卫元君亦不予理会。
竖昭一路上忍不住有些埋怨,荆轲也不答话。
待回到竖昭府邸,荆轲即向竖昭辞行。
「荆卿,你又何必呢?你就多留些时日,待我向君上进谏,再作打算,可好?」竖昭殷勤说道。
「不,竖大人,其实荆轲更想遊历天下,多谢大人一番美意。」荆轲语气坚定拒绝了竖昭的挽留。
「既然荆卿去意已决,我也不好强留,待我备些酒菜为你饯行吧。」竖昭诚恳望着荆轲。
荆轲不好拒绝,於是拜谢了竖昭。
酒过三巡,荆轲坚决拜别竖昭而去:「荆轲感激大人厚爱,他日有缘再见。」
荆轲说罢翻身上马,毅然策马扬鞭而去。
竖昭待荆轲远去,脸色一沉,说道:「既然君上不用此人,我也绝不能让荆轲为他国所揽,冷鹰,你帶上十个死士,别让荆轲离开卫国。」
冷鹰心里一阵窃喜,问道:「大人的意思是...」
竖昭望着荆轲离去的方向,说道:「杀!」
「此人剑术精妙,适才我已在其酒中下了迷药,你可别失手了。」竖昭冷冷说道。
「诺!冷鹰马上去办!」冷鹰强掩兴奋之情回应道。
竖昭待冷鹰领命而去,忍不住自语道:「可惜啊...可惜。」
荆轲策马出了城,行经山林处,突然感觉一阵晕眩,不得不下马倚树而憇。
朦胧之中,只觉一行人手持利剑悄然掩至。
「我等奉大人令,送你上路。」荆轲一听:「冷鹰?」心里不禁暗自叫苦。
放眼看去,只见冷鹰率领了十个身穿劲装的汉子,细看之下,十个人的表情却极为相似。
双目近乎呆滯,宛如失去灵魂的躯壳任人驱使。
「难道这就是爷爷所说,自小受训成杀人工具的死士?想不到竖昭也养了一批死土...适才的酒只怕是下了迷药吧。」
荆轲长叹一声:「爷爷,您说人心险恶,恐怕您也错看了竖昭吧。」
冷鹰手一挥,死士一拥而上,十剑直取荆轲。
荆轲后脚往树干一蹬,奋力往上一跃,凌空一个旋转,拔剑出鞘往冷鹰撲去。
冷鹰心知荆轲剑招极快,急忙往後连退数步,也不与他正面接招。
「这小子也撑不了多久,待他倒下再结果了他也不迟。」
荆轲一招撲空,只感天旋地转,不得不仗剑而立,身後死士利剑又至。
「今日若不痛下杀手,必命丧於此。」荆轲从未曾想过杀人是何感觉,然而今日不杀人必将被人所杀。
荆轲双膝一跪,上身往後一弯,死士一剑刺空,荆轲的剑已穿胸而过。
其余死士彷彿视若无睹,朝荆轲直奔而来,荆轲正欲抽剑始发现那死士虽气绝,双手兀自紧紧抓着剑锋不松开。
其中两名死士一跃而上,双剑直刺而来,荆轲一阵晕眩,暗忖:「吾命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