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于期瞪大双眼道:「谷主也忒瞧不起咱老樊和荆兄弟了,咱们若是贪生怕死之辈,哪还往妳这谷里跑?对吧,荆兄弟?」
荆轲笑道:「樊兄说得对极!不知谷主有何安排?」
兰花夫人道:「我爹生前早已有所预料,山谷四週皆设有机关...」
樊于期忍不住插嘴道:「挡了这批,还有下一批,这可不妥善啊!」
兰花夫人望着樊于期道:「你这汉子倒也不莽,我们也不必作无谓牺牲,灭了这批,侍他们整顿再攻,此谷已空。」
荆轲叹息道:「却是可惜了这忘忧啊。」
兰花夫人微笑道:「心若无忧,天下皆我忘忧谷。」
樊于期挠头嘀咕道:「啥叫忧?咱说有酒便无忧啊,呵呵...」
兰花夫人道:「可惜此谷只有忘忧茶,却无忘忧酒。春燕,秋蝉,给两位好汉上茶。」
小楼门开处,两个妙龄女子一身藍衣裳,一人负责开门,另一人双手端着木盘,盘上一壶花茶香味四溢。
兰花夫人右手衣袖轻轻一摆道:「秋蝉,敬茶。」
秋蝉双膝缓缓跪下,端起一壶花茶给三人各斟一杯,樊于期傻笑冲着秋蝉道:「妹子长得真好看。」
春燕噗嗤一声笑道:「这位大哥莫非看上咱们秋蝉小妹了?」
秋蝉不禁羞红了脸垂下头,兰花夫人笑骂道:「春燕,没规矩的丫头,还不退下。」
春燕嗯了一声,笑嘻嘻拉着秋蝉往外走,樊于期一时不知所措,急忙一口喝下花茶,只听春燕边走边细声向秋蝉说道:「小妹,妳瞧,他可真是一条好汉呢,那么烫的花茶一囗给喝了,却浑然不觉呢...」
荆轲望着樊于期问道:「樊兄,花茶真不烫吗?」说罢与兰花夫人相视一笑。
樊于期转头望向荆轲,一脸苦笑又搖头又点头,只差眼泪没掉下。
荆轲浅酌一口,赞道:「好茶!花香而不腻,顺滑而不涩。」
樊于期突然猛的一拍长案,嚷道:「不好!我们自顾在此吃茶,只怕那伙贼兵已攻入山谷了!」
兰花夫人淡然一笑道:「我已派人在山谷外放哨,而卫云已布署妥当,可以无忧。」
樊于期听罢自斟一杯花茶道:「唉...只可惜此处无花酒啊!」
荆轲望着二人,心里不禁暗自钦佩兰花夫人的淡定与樊于期的洒脱。
山脚下,文弼望着死去的锦衣汉,皺起眉头问道:「毕大人,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毕连胜哼了一声道:「我等久候文大人不至,却巧遇一伙强人路过滋事,冲突之中折损了一个手下。」
文弼冷笑道:「毕大人倒是埋怨起我来了,嘿嘿,我却听说来的只是两个毛贼罢了。」
毕连胜板着脸孔不再答话,却听文弼斥责道:「尔等真是饭桶,区区两个毛贼都拿不住,窩囊!」
毕连胜怒气上涌,却也不便发作,於是按捺着怒火问道:「文大人,请问何时攻入山谷要人?」
文弼望着山谷的方向道:「那两个贼人莫不是向谷中之人通风报讯?」
毕连胜语帶蔑视道:「怎么?文大人莫非害怕谷中有埋伏...」
文弼大笑道:「哈哈!毕大人说笑了,你我皆王命在身,莫说埋伏,即使龙潭虎穴又有何惧?」
说罢马鞭一挥,下令道:「张标!你领三十弓弩手为前锋,呂达!你率领二十快刀手随後,我王有令,杀无赦,踏平忘忧谷,不许留下一个活口,违令者,斩!」
一众锦衣汉齐声应道:「诺!」
文弼一个纵身跃上马背,回过头道:「毕大人,我留下快刀手十人,你就留守此处,莫论上山,下山者,一律格杀!知否?」
毕连胜暗忖:「适才那两名汉子但愿在谷中,瞧你还能嚣张跋扈吗?」
表面却恭敬回应道:「还是文大人英勇,在下听憑差遣!」
文弼轻嗤一声道:「区区几个魏无忌的余孽,何惧之有,毕大人,且温几壶好酒待我等归来同庆,呵呵...」
说罢一拉缰绳,那马扬起前蹄嘶鸣一声,文弼大喝一声:「驾!」张标一甩马鞭,领先策马往前奔去,其余弓弩手亦纷纷策马紧随而去。
毕连胜目送文弼殿後,浩浩荡荡往忘忧谷冲去,心里一阵冷笑:「哼!自以为是的傢伙,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本领!」
张标一马当先疾奔,只盼着立功领赏,全然不知一踏入山谷,巨石嶙峋的山崖上,狄非早已埋伏等候。
待张标一行人奔到山谷中途,狄非一个手势,众人立起拉弓往山下放箭。
一时间箭矢疾射而下,张标急忙抽刀挡开来箭,一边高呼:「有埋伏!大家小心!」
霎时马匹悲鸣,张标喝道:「下马,放箭!快!」
张标等人以马充作盾牌,举起弓弩朝山崖上放箭,箭矢的力度却远比从山崖射下的强劲。
只听狄非惊呼道:「大伙快撒,敌人的弓弩太厉害了,别作无谓牺牲,逃命要紧!」
张标举起手示意停止射击,只见山崖上一阵沙尘滾滾,几把弓箭甚至从山崖掉落。
张标大笑道:「哈哈!一群乌合之众,不堪一击!」
说罢回身喊道:「兄弟们,可有伤亡?」
众人讥笑应道:「小毛孩拉的弓,兄弟们毫发无损呢!」
张标望着马匹横七八竖的或死或伤,悲切的嘶鸣声不断,怒道:「可恶!却叫坐骑都没了!兄弟们,備好弓弩,咱们冲进去领头功!」
众人一阵欢呼,随着张标往前沖入山谷。
转了一个弯,张标只见眼前一个山坳,两旁斜坡一片茂密竹林。
张标深恐又遇埋伏,忙挥手示意众人停下脚步。众人屏息倾听,风中除了竹叶沙沙声响便是一片死寂。
张标沉声道:「兄弟们!上,小心便是!」
一行人边走边张望,不一会功夫便迈入山坳,四周依然毫无动静,张标正欲开口取笑,山崖上突然传来轟隆巨响,无数木桩与巨石扬起沙尘翻滾而下。
张标惊骇大喊:「撒!」木桩与巨石瞬间已砸落,山坳内哀嚎声此起彼落,待沙尘稍停,十余人已倒斃在木桩巨石之下。
张标惊魂未定,又听得狄非大喝一声:「放!」兩旁竹林传来嗖嗖声,无数竹枝疾射而出。
张标还没来得及反应,尖锐的竹枝已穿入胸口,紧随着两枝,三枝插入张标体内,将他死死钉在山坳下。
狄非一个纵身跃下,只见三十一人已然尽数歼灭。
「哼!自取灭亡!」狄非从怀中取出一支短笛,就口吹了两声即隐入竹林内,不远处又传来笛声回应。
小楼内,兰花夫人闻得笛声响起,逐起身道:「我也该去会一会来客了。」
樊于期一跃而起,磨拳擦掌道:「咱也该去活动活动筋骨了,呵呵...」
荆轲笑道:「自然也少不了荆轲一份。」说罢三人相对大笑,兰花夫人率先推门而出。
呂达所率二十骑快刀手,看着眼前中箭而死的马匹道:「张标应是中了埋伏,大家千万要小心!王刚,你去稟告文大人。」
王刚应道:「诺!」驾的一声扯动缰绳匆匆疾奔而去。
呂达率众转过山背,眼前一幕惨况不由得让众人惊出一身冷汗,一阵风吹来,浓郁的血腥味中人欲呕。
呂达颤抖道:「兄弟们!切勿惊慌,待文大人前来再作定夺。」
众人马上附议道:「呂大人英明!」一时间草木皆兵,无不胆颤心惊。
「尔等何故停滯不前?莫非违令!」只见文弼挥动马鞭急速策马奔来。
呂达慌忙下马跪下道:「文大人!张标和三十弓弩手...已...全军覆没!」
文弼又惊又怒道:「可恶!你!即刻率快刀手冲进谷里,若有不从者,立斩!」
呂达只好硬着头皮应道:「诺!」随即翻身上马大喝道:「兄弟们!冲啊!」
众人策马越过竹林,一路却也没遇上伏击,穿出竹林,但见竹舍门戶紧闭,偌大的山谷一片寂静不见人影。
文弼随後赶到斥责道:「尔等发什么愣!放火!」
呂达手一挥,喊道:「点火!放箭!」
众人取出火折子,点燃箭矢朝竹舍射去,一时间火光熊熊,滾滾浓烟弥漫。
雾霾之中突然嗖的几声,数十枝箭矢射来,呂达急忙挥刀舞动,身後传来几声惨叫,已有五名快手刀猝不及防中箭摔下马背。
文弼提起长槍大喝一声,自马背跃起,凌空使开长槍将箭矢挡下。
呂达慌乱中不忘高声喝釆道:「文大人好槍法,不愧宮中第一高手!」
文弼听着甚是受用,落地後耍了一阵花槍,洋洋自得喝道:「大胆逆贼,残杀朝廷官兵,还不速速现身就擒!」
烟雾之中,兰花夫人与荆轲,樊于期缓缓走来。
文弼朗声道:「交出魏无忌余孽,放尔等一条生路!」
兰花夫人淡然道:「你若要拿故主後人,我自当送你前去。」
文弼得意道:「呵呵,算妳识相,瞧妳也颇有姿色,待完事以後,妳,随我回府享福吧。」
兰花夫人脸色一沉,轻踏莲步往前移动,随即双袖一甩朝文弼挥去,柔软的长袖霎时笔直如槍。
文弼长槍亦同时直刺而来,兰花夫人一个燕子翻飞,右衣袖如槍,左衣袖却柔若柳絲往长槍捲去。
文弼运气注入槍头,一抖动长槍却纹风不动,心里不禁胆怯三分。
兰花夫人翻身落地,左手往後一甩,饶是文弼一个壮汉亦连人帶槍飞甩在半空。
长袖一松之下,文弼急忙长槍往地上一挑,借势反扑兰花夫人。
只见兰花夫人一双长袖忽高忽低,忽急忽缓,仿如随风起舞,煞是美妙。
文弼一枝长槍如狂龙怒吼,却屡攻不进,反观兰花夫人却神态自若。
卫云悄声向荆轲道:「这可是我家谷主的独门功夫,喚作鸳鸯袖,可刚柔并济,厉害吧?」
荆轲赞叹道:「果然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确实厉害!」
说话之间,兰花夫人左袖已纏绕着长槍,右衣袖却直劈而下,咔嚓一声,长槍应声断裂成两截。
文弼急忙抽身后退,大喝道:「呂达!上!」同时间自马鞍边抽出长剑,恼羞成怒往兰花夫人冲去。
兰花夫人娇叱一声,双袖齐出,分上下两路攻向文弼。
文弼利剑左右横削,剑锋虽利却破不了长袖的柔勒。
荆轲,樊于期与卫云亦同时迎上呂达等人,三人下手毫不留情,一轮厮杀下来,十五人无一倖免。
文弼听得手下连声惨叫,不免心烦意乱,兰花夫人右手一扯,长袖往文弼颈项一缠,冷冷说道:「魏公子後人早已夭折,你往地府寻他吧。」
说罢右手衣袖一抽,文弼尚来不及惨叫,一颗头颅已飞上半空。
兰花夫人双袖却依然一片素白,絲毫不染一滴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