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轲见兰花夫人如此坚决,也就不再推辞,於是拜谢接过了木匣。
兰花夫人欣慰道:「爹的心愿总算是了了。」
荆轲轻抚木匣,心里不禁百感交集,遙想当年逍遥子意气风发,快意江湖的岁月,又是何等受人敬仰。
兰花夫人道:「今日难得有缘,理应款待公子留在谷中多些时日,奈何近日有事,还望公子见谅。」
荆轲忙应道:「谷主言重了,荆轲就此别过。」
兰花夫人吩咐道:「卫云,送公子出谷。」
荆轲向兰花夫人深深一揖道:「荆轲拜谢谷主赠剑之情,他日再来叨扰。」
兰花夫人浅浅一笑道:「公子保重,请!」
卫云一脸笑容道:「荆兄弟,你请!」说罢领头先行。
行止谷口,卫云道:「珍重!希望有机会再与荆兄弟砌磋。」
荆轲见卫云似有满怀心事,却也不便多问,逐拜別而去。
樊于期老远便挥着手道:「荆兄弟!走,咱们喝酒去!」
狄飞哼了一声,手一挥,率众随卫云返回忘忧谷。
樊于期瞪眼道:「干啥?不服气啊!咱等着呢!」
荆轲道:「樊兄就这脾气不好,呵呵,走吧。」牽过疾风与樊于期往山下走去。
山脚下,一间竹舍依山而建,随风飘扬的破旧旗帜书写着一个大大的酒字。
樊于期大喜过望,拉着荆轲的手道:「荆兄弟,走,走,哈哈!」
竹舍外摆放着几张以竹制成的桌椅,虽简陋倒也雅緻。
樊于期还未坐定便扯开嗓门喊道:「店家!来一坛好酒,再给咱来几道下酒小菜!」
荆轲一眼望去,只见竹舍内人影憧憧,迅速隐入暗处,心里不觉提高了警惕。
樊于期见无人回应,不由拍桌高喊道:「喂!店家!快给咱备酒备菜!」
「嘿嘿~来了,来了!」那店家打扮的汉子皮笑肉不笑搓着手走来。
樊于期没好气道:「咱说来一坛好酒,再加几道下酒好菜,你这是干啥呢?」
那汉子赔着笑脸道:「这位爷啊,真是对不住了,本店今日沒做生意呢。」
樊于期一愣,随即一手扯着那汉子衣襟怒道:「你这厮怕咱欠了酒钱吧!」
那汉子依旧笑着脸道:「这位爷息怒,今日本店是真的没做生意,您就到別处买酒去吧。」
荆轲见那汉子一身粗布麻衣,衣襟处却露出一角锦衣,细看其人面容光滑,双手亦不沾油腻,不似一般村野店家之人。
樊于期却不作多想,一把推开那汉子径直闯入竹舍之内,但见几个酒坛摆放于角落,不由大笑道:「既然有酒,豈有不卖之理!」
荆轲见那汉子脸色一阵阴沉,樊于期已双手抱着一坛酒自竹舍走来。
樊于期笑问道:「你也太不老实了,明明在宰杀牲畜,却说今日不做生意,敢问店家是宰牛还是羊啊?」
荆轲一闻之下,果然一股血腥味随风飘来,不由得眉头一皱。
那汉子回过头望着樊于期阴恻恻道:「嘿嘿~这可是尔等自寻死路!」
说罢双指如钩,却迴身往荆轲咽喉抓去,说时迟那时快,荆轲往後一仰,右腿将桌子踢向那汉子。
只听得咔嚓声响,那汉子一手将桌子击得稀烂。
樊于期大怒道:「不卖便不卖,干啥动手!」
话口未完,身後传来扑棱数声,五名身穿锦衣汉子飞身而出,五把单刀从五个方位砍向樊于期。
樊于期顾不得手中一坛酒,双手急忙松开就地一滾,狼狈避开刀锋。
顿时酒香四溢,引得樊于期咂嘴惋惜道:「可惜了这一坛好酒啊!」
五名锦衣汉子不等樊于期回过神,一前一後又挥刀而来。
樊于期抽出腰间佩刀,铿——双刀互砍之下,锦衣汉子连退数步,其余四人迅速奔走,将樊于期围困而攻。
另一边厢,荆轲与那名汉子拳来脚往相搏,眼见五人围攻樊于期,於是右掌虛晃,趁那汉子往後退之际,一个飞身越过锦衣汉子。
「呵呵,荆兄弟,你可来了。」樊于期与荆轲背脊相靠,精神为之一振。
荆轲低声道:「樊兄莫大意,这班人並非江湖人物,也许是朝廷中人。」
樊于期嗯了一声,率先挥舞手中单刀,冲向右侧的两名锦衣汉。
荆轲则一个箭步往左侧移动,一剑斜斜刺向挥刀而来的锦衣汉。
乔装店家的汉子除下粗麻布衣,从腰间抽出两柄匕首,一个飞身扑向荆轲。
荆轲右足一个旋转,手中利剑突然转向另一名伺机而动的锦衣汉子,那汉子不料荆轲一剑刺来,正欲横刀挡架,荆轲却一跃而过,连环三剑刺向挥刀砍向樊于期的汉子。
那名锦衣汉子冷不防荆轲利剑刺来,惨叫一声,右手臂遭利剑刺透而过,手中单刀
亦脱手掉落。
荆轲随即回身一剑橫削飞扑而来的汉子,那汉子见荆轲剑势凌厉,急忙侧身翻了一个跟斗避开。
荆轲喝道:「我等与诸位无怨无仇,何以咄咄逼人?」
使匕首的汉子似乎是领头之人,冷冷说道:「尔等自寻死路,休要怨我!」
樊于期一刀横劈,大笑道:「咱就爱在死路寻活路!」
说罢大吼一声,大刀连环横掃,锦衣汉子见此气势不由胆怯跃开。
樊于期哈哈大笑冲入竹舍喊道:「荆兄弟!咱们先干一坛再战吧!」
荆轲笑道:「樊兄豪迈,荆轲奉陪!」说罢屈膝一跃,越过锦衣汉窜入竹舍。
两人在竹舍內旁若无人,端起酒坛大口饮酒,锦衣汉在竹舍外不禁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应对。
领头的汉子手一挥道:「就让他们喝足了再上路吧,你,暂且退下将伤口包紮了。」余下四人身形晃动,分别守着竹舍的门窗。
荆轲连饮几囗酒後,放下酒坛道:「好浓的血腥味!」
樊于期眉头一皱道:「的确!让咱瞧瞧去!」说罢一脚踹开竹门,两人往里边一望,不禁破口大骂。
只见五具尸体倒臥地上,一地鲜血犹未干涸,想必是门外锦衣人杀害店家强佔竹舍以行使阴谋诡计。
荆轲忍不住冲出竹舍,愤慨骂道:「尔等禽兽不如,竟然连小孩也施予毒手!」
那汉子阴笑道:「我等奉王命行事,识相便引颈就戳,自让尔等死个痛快!」
荆轲怒极朝那汉子掷出手中利剑,嗖的一声,利剑以雷霆之势疾射而去。
那汉子倒也不敢硬碰,急忙跃开闪避,利剑直透那汉子身後的苍松,憾动落下一地松叶。
那汉子庆幸未逞强挡下这一剑,却已惊得双腿一阵发麻。
樊于期一声大喝道:「纳命来!」手舞大刀飞身扑向锦衣汉,那锦衣汉横刀欲挡,不料刀锋一转,腹部已被大刀横剖而过。
霎时鲜血狂喷,闷哼一声已颓然倒地,余下三名锦衣汉见樊于期杀红了眼珠,不禁惊骇得连连後退。
荆轲解下木匣子,取出清羽剑,只觉宛若鸿毛不知重量,剑一出鞘已感寒气迎面而来。
荆轲一抖剑身,一阵清亮之音传来,音未绝,荆轲已落在那汉子跟前,剑如清风拂过,仿似无招却有招。
那汉子一个後退,左手匕首欲格开剑式,荆轲却迴身一剑橫削那汉子右腿。
一阵剧痛传入那汉子心扉,右腿已是鲜血淋漓,眼见荆轲又一剑斜斜刺来,慌得双手胡乱舞动匕首。
荆轲一甩清羽剑,鲜血飞离剑刃,剑锋之上竟不沾半点血迹。
荆轲心想:「清羽...果然是好剑。」
再看那汉子已乱了阵脚,正欲趁隙一剑了结那汉子,突闻一阵咝咝声从身後传来,急忙一个纵身迴剑连环舞动,噹啷数声,几枝箭矢落下。
荆轲回身一望,四个锦衣汉手持弓弩策马疾奔而来,身後又传来磅礴的马蹄声与沸沸扬扬的嘶喊声。
樊于期靠向荆轲道:「不好,这厮来了救兵!」两人感觉脚下也开始震动起来。
荆轲道:「这班人似乎是冲着忘忧谷而来,我们暂且回谷通报一声。」
说罢还剑入鞘,一声口哨,疾风倒也颇具灵性,迅速奔向荆轲。
荆轲一跃上马道:「樊兄!上来!」那汉子与手下畏惧荆轲与樊于期,只好眼睁睁让道任由疾风扬长而去。
为首的四骑冲到竹舍前,马背上的四名锦衣人齐声道:「毕大人,我们来迟了,还望恕罪。」
那汉子手一摆,问道:「文大人呢?」
其中一名锦衣人道:「文大人在後头。」说罢指向荆轲离去的方向道:「毕大人,可要追击逃去的贼人?」
那汉子搖了搖头道:「罢了,正事要紧,待文大人一到,稍作整顿便攻入山谷!」
那汉子名唤毕连胜,与文弼同属魏王宮中侍卫统领,奉秘令至此办事,自是不敢懈怠。
荊轲与樊于期策马急奔,不一会已进入忘忧谷。
卫云见二人去而复返,几个起落奔向荆轲道:「荆兄弟,尚有何事?」
荆轲与樊于期跃下马背道:「荆轲有要事通报谷主,还请卫兄引路。」
卫云见荆轲神情凝重,也不多问即往前引路而去。
山谷中央只见一清澈湖泊,岸边一座石桥连接湖中一棟雅緻小楼。
卫云在岸边高声道:「谷主!荆轲有事求见!」
小楼传来兰花夫人清脆的声音道:「有请。」
荆轲与樊于期进入小楼,只见小楼内极其简陋,正中一张长案,角落摆放几株兰花,除外便空荡无一物。
兰花夫人跪坐于长案正中,衣袖一摆道:「公子请随意,卫云,吩咐下去,备花茶。」
卫云向荆轲与樊于期道:「二位,请!」说罢退出了小楼。
荆轲向兰花夫人说明来意,兰花夫人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樊于期插嘴道:「谷主,妳怎会招惹了这班人啊?瞧那来势,少说也来了四,五十人,似乎不掃平此谷不罢休呢。」
兰花夫人道:「我爹本是信陵君门下食客,当年信陵君遭魏王猜忌赐死,临终前托孤予我爹,魏王为此事始终耿耿以怀...」
原来信陵君魏无忌与魏王为异母所出,魏无忌多次解救魏国於危难之中,声望早已超越了魏王。
虽然赐死魏无忌是受了秦国挑泼,实则魏王早已容不下魏无忌的威望在他之上。
兰花夫人道:「其实...信陵君所托之孤,于次年因病已夭折,此番他们前来实在是白费心机。」
荆轲叹气道:「荆轲已见识了这班恶人的毒辣手段,只怕他们宁可杀错也不会放过此谷一个活口。」
兰花夫人道:「公子无须为此操心,我自有妥善安排。」
樊于期嚷道:「他们可是人多势众,而且有备而来,不知谷主有何安排啊?」
兰花夫人微微一笑道:「多谢二位重义相告,二位还是先行离去吧,无须为此惹上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