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洪计找见天山双鹰,邀请助战。车定在小镇同野狼子对掌,震伤心经,休养一段时间,已经痊愈,心性犹是好高,听说对手乃一无名少年,首先不愿,洪计无奈,亮出左臂剑创,极言厉害。二人知道洪计与自己兄弟的武功比较,实实比一有余,比二不足,方始动容,所以今日上来便倾力施展双鹰合击的绝技。二人一个阴沉,一个狠毒,几十年磨合,互补寸短,互佐尺长,合击技艺,炉火纯青,一经出手,各自功力,无异翻倍,联手之威,相较“绿鹦鹉”洪计,何止高上一筹。风辟易每一招式攻敌一人破绽,必被另一人或攻或防迅速代为弥补,处处掣肘,往往半招而止,力不能发,怎谈伤敌?
花娘子坐在石凳之上,笑道:“且看我呀,打起鼓来,为壮士们助兴!”将腰鼓转过,竖立于地,鼓槌翻舞,敲奏出一曲“将军令”。
鼓声令人亢奋,斗场之中,三条人影,分分合合,越打越快,数十招过去,风辟易虽然略处下风,却不露败象,任天山双鹰的攻势一波接连一波,也奈何他不得。
凌璇雨和精卫并肩牵手,立在石屋前面,透过互握的掌心温度,相互感觉到对方内心的紧张。精卫不懂武功,眼花缭乱,难辨孰高孰低,忍不住悄声问凌璇雨“风大哥可打得赢”,凌璇雨另一手紧紧握剑,好似代风辟易出力,随口答道:“一定能赢!”忽地凉风拂面,脸上便有点儿湿润润的。
原来细雨濛濛,悄无声息,伴山风飘舞,自天宇洒落。花娘子的第三通鼓恰巧擂响,雨势好像为其催动,渐变丝挂,疏而不密。
凌璇雨凝神专注小师叔矫健的身姿纵横雨中,同天山双鹰酣战不休,倏然眼前一花,牵着精卫的那条手臂一麻,便松脱了精卫小手,一晃之间,一个瘦小的身影抄起精卫,疾冲下峰,大叫一声“洪计无耻”,拔步追赶。却听鼓声嘎然消停,花娘子的声音在耳畔笑道:“大姑娘,你呀,撵不上!”但看花娘子亦步亦趋,可并不出手阻拦。自知其所言非是单单嘲讽----小师叔被天山双鹰围困,难以分身,凭自己的力量,便算追上,又能如何?只是徒然放弃,心下何甘?
凌璇雨拼尽全力,施展轻功身法,下了小峰,复赶出十余丈,迷蒙雨丝之中望去,洪计挟持着精卫愈去愈远,将至山口转角,拐过以后,山势复杂,寻也寻不到了,不禁暗暗叫苦。眼睁睁望着洪计的背影折转消失,空自急火。
花娘子笑道:“大姑娘······咦,老洪怎么停了······呀,吵架呢···去吧!”蓦然一手探出,在凌璇雨腰间一托一送,凌璇雨身不由主,径直“飞”出近二十丈距离,山口便在眼前。原想花娘子骤施暗算,必然摔的甚重,谁知轻轻落地,竟毫发未损,仓促之间,回顾一瞥,那花娘子反而滞后半程,遥遥望见风辟易也自小峰破雨冲来。无暇多想,转过峰脚,便看见洪计果然停住,正和对面一人恶声争吵。
那人是一个二十余岁的青年男子,朗声说道:“洪小鸟,在下留你何用?你放下卫姑娘,自然让开若是不肯,谅你也闯不过在下的‘狂龙斩’!”手腕一翻,电光闪动,手中便多了一柄短刀,暗雨天气,刀光流动,分外炫目。
洪计狞笑道:“好啊!姓燕的,你便拿刀砍来!毙了小丫头,大家安心!”燕成男闻言踌躇,果真不敢上前。凌璇雨喝道:“洪前辈,比武胜负未决,怎么作此小人行径!传扬出去,岂不让天下英雄齿冷!”洪计理也不理,斜跨一步,欲从燕成男身侧掠过。燕成男飘忽挪移,向后微撤,依然阻正他的去路。
洪计方待再次发威,忽听花娘子曼声细气叫道:“哟,洪兄呀,不好了,千万小心,看后边儿呀!”急急转身,哪知敌人的行动正为风雨之声和花娘子的叫喊遮掩,已临身后,伸指疾点,这一转便似把肩头送与对方,“噗噗”两下,“气户”“中府”二穴同时被闭,登时僵住。
风辟易一击成功,未费多大力气,轻轻巧巧救回精卫——那花娘子所在不远,却不出手------暗呼“侥幸”。
这时,花娘子才来到洪计面前,叹道:“洪兄呀洪兄,妹子一再提醒,怎还是那么不小心,着了那小子的道儿?”洪计面上颓然,心下大气:“你这疯女人不肯相帮也自罢了,还胡乱嚎叫,分我心神,否则,老子焉会轻易失手?那天山双鹰明明将那小子困住,他却如何这快脱身?”
原来天山双鹰虽然阴狠,与“绿鹦鹉”洪计的奸狡诡诈又自不同,不像洪计在权贵门下行走日久,多所沾染政客劣习,为达目的,行事不择手段,往往背弃江湖道义。尤其是车定顾见洪计乘自己兄弟苦战风辟易之机,趁虚偷袭,得手逃逸,极端愤懑。便夏盘也暗自不悦,心想我兄弟犹是占上风,你就如此等不得么?二人攻势,齐齐略缓,再斗数招,车定叫道:“不打了!”和风辟易四掌相交,各自借力退开。看风辟易追去,二人方随后赶来,连用几种手法为洪计解穴,而洪计乃“截脉闭穴”的行家,潜运内息,试着冲击被封的穴道,三人内外配合,却毫无效果。
此时雨势增大,黄豆粒般大小的雨点,砸在山石之上,噼啪作响,激溅水花,天地峰峦,一片混濛。
众人浑身尽皆淋透,雨水顺发际淌落。花娘子跳到峰间一处凸岩之下,扬声说道:“这大的雨,架呀,暂时打不成了!洪兄僵在那儿呢,也不是个事儿。解铃还须系铃人,小兄弟,给姐姐一点儿面子,放他去吧,好不好?”
秋雨之中,寒意陡峭,风辟易看精卫瑟瑟发抖,担心她体质羸弱,亦不愿再战,走上前去,在洪计的腋下、肩后击了两掌,洪计的气血登时通畅,讪讪不语。夏盘道:“多谢风少侠。大雨停时,老朽等再来领教,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