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林灵素此人,倒是有些来历。
他年轻时候做过北宋大才子苏东坡的书童,东坡先生曾经笑问他,“你的志向在哪里?”他答道,“在世封侯,死了立庙,也不觉得有什么尊贵而言。封侯仅仅是虚名尔,而立了庙也不过像是小鬼一般乞求香火,只有做一名神仙才是我的志向。
由此看来,他这牛鼻子想当神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过他这道士当得挺成功,徽宗什么都信他的,他权力极大倍受恩宠,把神棍当到了极致。
林灵素为人骄横跋扈,汴梁城中和他过不去的人数不胜数,其中就包括了信佛的赵桓。
此时在朝堂上,林灵素一听徽宗要叫他开法坛退灾,倒是胸有成竹的应了。
然后赵楷就看自己的大兄在一旁咬牙切齿,直叹太子政治素养实在是太差了,一点养气功夫都没有。
徽宗笑眯眯地把事情安排完之后,就询问百官是否还有它事。结果百官没人说话,徽宗就宣布退朝了,然后把林灵素留下了。
……
赵楷回到府上,还是内心有些放心不下黄河的情况于是又拉着瘦长,在小了一点的雨势中,来到了黄河边。此时已经有许多民众因为担忧聚在堤岸最低的地方,刚到赵楷就听见一阵喧哗。
“退下退下,大人们在查看黄河的水势,别碍事。”
“官爷,官爷。”
“嘿,老犊子,你再不给老子滚,老子就动手了。”
“官爷,官爷,求求你了,黄河一旦发水那可就完了,你就让我见见大人吧。”
人群中,围着的是一个官差和一个老叟,老叟正跪在地上不住的哀求。
老叟衣着寒酸,皮肤黝黑,脸上的每一道皱纹仿佛都散发着泥土的气息。衙役一副极不耐烦的居高临下看着老叟。
四周的百姓都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去你娘的老货。”官差说着狠狠地踹了老叟一脚,老叟被这一脚踹出去好几步远,身上滚满了黄泥。
“下着雨老子还得执行公差,再他妈妨碍公差老子宰了你个老秃尾巴。”官差狠狠地说。
百姓们看到这一幕都敢怒不敢言,一个个只能眼睁睁看着官差在猖獗。
衙役骂完还不解气,还跑上前去给还在剧烈咳嗽的老叟身上狠狠踩了两脚,“老子这他妈正烦着呢,不识相的狗东西。”说完还吐了两口浓痰,留下正在地上呻吟的老叟正打算扬长而去。
“站住。”赵楷看着这一幕,就怒从心起,这大宋都养的什么狗东西。
“哟,爷看今天管闲事的人不少啊,你又是哪家少爷呢?”官差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我是哪家少爷?”赵楷听到这句话怒极反笑,“本王是这大宋的少爷。”
“大宋的少爷?就算你是……”这下官差反应过来了,就一下子面如土色地站着不动了。
“啪。”一个五指红印就出现在官差脸上,“狗东西,今天本王就教训教训你,叫你狗仗人势。”
“林冲,过来,给我打。”赵楷一声招呼,林冲就在后面拎着棒子走了出来。
官差被林冲一只手举起来,摔在地上,就是一阵实在的拳打脚踢。官差被打得哭爹喊娘,最后像一只死狗一样,扑在地上不能动弹。这时候周围的人群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掌声如雷。
赵楷走过去,踩住官差的脸,问,“你家大人是谁,让本王认识认识?”
“我家大人是汴京府尹曹大人,王爷还请手下留情。”官差痛苦地说。
“你是想抬个曹府尹来压住本王是吗?”赵楷语气渐渐变得阴冷,官差被踩住了头,只能在他的脚底下不住的颤抖。直到赵楷感觉官差在脚下已经奄奄一息了,才抬起了脚。
不再管已经如一条死狗一般的官差,他走过人群,蹲在受伤的老叟跟前问,“老人家没事吧?”
老叟本来年龄就大了,被这一脚踹得着实不轻,只能微微喘气,答不了话。
“瘦长,过来,送这位老人家去看郎中。”赵楷叫过瘦长。
“好嘞!”瘦长一声答应,就背着老人一阵小跑往着汴梁城内方向而去。
赵楷这才站起身来,拍了拍手,说,“林冲跟我去会会汴京府尹曹大人。”
林冲喏了一声,走过来又在那个官差脸上狠狠踩了一脚才罢休。
待到赵楷走远,围观的人群才交头接耳起来。
“刚刚那是哪位王爷啊?”
“谁知道啊,不过这位王爷心肠倒是挺好。”
“那是那是,怕是咱们大宋的太子?”
“不可能,你傻呀!太子哪会自称本王啊!”
“那倒也是……那这位王爷到底是谁呢?”
人群中爆发了一阵激烈的讨论。
……
赵楷当然不知道这些,他现在正一肚子光火地找汴京府尹,上回高衙内生事是打着这厮的旗号,现在又这么纵容手下仗势欺人,看来也不是什么好鸟。
不一会来到了黄河边一个亭子处,发现一群官差围着一个身着官服的胖子,胖子手上还拿着一把扇子,不住的扇着风。
“他娘的御史中丞,得了个鸡毛当令箭,我堂堂汴京府尹被他派来看堤坝,真不是个东西。”胖子一边摇着扇子一边抱怨,“老子这么热你他娘还看着,扇子给你给老子扇风。”这句话是骂旁边一个官差的,说完胖子还拿扇子狠狠地在他头上来了一下,才把扇子递给他。
这个官差一脸委屈的接过扇子,然后说,“曹大人息怒,这种话还是小声点说,外面人听见不大合适。”
胖子一听这话,脸上的横肉一抽搐,大声就说,“我曹宽他娘的怕过谁,”然后又抢过官差手中的扇子,给他来了一下。
“啪啪啪”一阵拍手声响起,“曹大人好大的威风,佩服,佩服。”
“谁他娘的站在……”话还没说完,曹宽就一阵惊慌地翻身伏倒,“卑职口无遮拦,王爷赎罪。”
“赎罪?你他娘的曹宽怕过谁?”赵楷心中火光已起,脸上却是戏谑地看着曹宽。
“卑职该死,卑职该死。”曹宽伏在地上一脸惊恐,看着赵楷的表情,冷汗直流,然后狠狠地扇了自己两耳光。
“曹宽!”赵楷突然加大了音量。
“卑职在,卑职在,王爷赎罪,王爷赎罪。”曹宽现在已经是面如土色,磕头如捣蒜了。
“给本王站起来!”赵楷大声吼道。
曹宽拖着战战栗栗的双腿,勉强扶着亭子里的石凳站了起来。
“本王问你,刚刚你可有派官差去黄河岸边殴打百姓?”赵楷此时声音严厉,表情阴沉。
“不曾,不曾有过,王爷,卑职只是派他们去察看灾情的,王爷明鉴啊。”曹宽一听就知道自己那帮草包手下犯事被这位爷逮了现行,赶紧撇开责任。
“察看灾情?察看灾情就把一个老人家打了个半死么?本王是不是也要察看一下你的灾情啊?”曹宽这个酒囊饭袋一听这话,赶紧求饶,“王爷,王爷,卑职还有要事在身,等此间事了卑职再来王爷府上负荆请罪。”
“被打又不是本王,你来本王府上干嘛?你最好带上你那帮狗腿子去跟被打得老百姓道歉。”赵楷又瞪了他一眼,皇家的人,再是空架子也不是一个小小的汴京府尹可以违逆的。
“这……”曹宽认为他自己也是个朝廷命官,给百姓道歉……
“本王再说一遍,你要是办不到,本王自会有办法让你去办。”赵楷看了他一眼,阴冷地吐出这句话。
“卑职一定去办,一定去办,王爷息怒,王爷息怒。”曹宽又是一阵磕头,心里却是一阵阵后怕,刚刚自己那句话被捅上去,可是与谋逆无异啊。
“嗯。”赵楷这才用鼻音应了一声,怒气稍微消了一点,从前世到今生,他最恨的就是这种仗势欺人的货,莫说是他曹宽,高太尉的虎须老子也要拔下两根来。
“说说吧,本王看你在这一直呆着有什么见地。”
“这……禀告王爷,这河堤快要溃了。”曹宽一边擦着冷汗一边说,他在这就光坐着扇扇子了。
“废话,你不说本王也知道,你当本王是瞎的么?”一般情况下,赵楷是个温文尔雅的君子,不过对待这种小人,也没必要客气。
“卑职以为……这黄河现在需要大量的民夫加固堤岸,然后撤离沿岸的百姓为妙。”
“你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去做?”
曹宽这冷汗又下来了,赶紧解释,“不是卑职不想做,而是卑职没这个权力啊。现在总管堤岸一事的,是王黼大人啊。”
赵楷眉毛一挑,然后抚了抚自己的短须,自己要去找王黼会不会越界了?早知道自己虽然会被怪罪,也把这件事接下来罢了,这黄河一决堤,不知道要有多少百姓又要受灾。想到这,赵楷有些为自己的明哲保身汗颜。
不过赵楷转念一想,自己在这位置上不但帮不了百姓,反而肯定又要中高老贼的招,还是自己一旁出力就好。想到这,他决定去找王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