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府的家丁下人都是匆匆忙忙,脸上也带着喜色。老爷纳妾,肯定会给下人包红包。杨富贵对自家人从来就不是吝啬的。
宾客们纷纷入席,文叹也在催促声中匆匆站上舞台。
舞台是临时搭建的木台,铺上红布,就行了。
杨富贵得先说上两句场面话:“今天是杨某人大喜的日子!各位贵客赏脸光临寒食,真叫寒舍蓬荜生辉!”
众宾客纷纷道喜。
杨富贵说:“杨某管家恰好在找到一个班子。听戏都听厌了,就来换换口味,听听评书辞话。不要求别的,今天大家都得尽兴!”
文叹借着这个机会打量杨富贵。杨富贵生得肥头大耳,粗胳膊大肚子。他笑起来像长了头发的弥勒佛。他衣着华丽,但是怎么看怎么都是小地方的土财主。杨富贵自己不以为意,他也没有可以炫耀自己手指头上的十一颗戒指。他就是喜欢这种奢华高调没内涵的风格。
给人第一印象很差的桐华镇首富结束了讲话。下面就该文叹表演了。
像婚宴这种一锤子买卖,跟平日里那种一讲好几天的故事不一样。长篇故事注重的是情节与悬念。婚宴这种讲书,就要依靠技巧和气氛。不能吊观众的胃口,你得让观众满足。
还是仙人相恋,幸福美满的故事,但是讲法完全不同。讲到仙女下凡,为仙女开脸,就“穿着绫罗绸缎,彩衣锦衫,点缀着东海珍珠、北山玛瑙、南疆翡翠、西域琉璃”地讲。奢华美颜的词汇,雹子一样砸来。
讲到结尾处又“快快乐乐,长长久久,和和美美”的贺词。一众宾客并杨富贵,感觉自己被吉祥词的大风刮得头发都向后偏了,偏偏自己还觉得就一个字:爽!
杨富贵领头叫道:“好!说得这么好,可以被称作先生了!杨某人生平最敬重有本事的人!来人!给文先生包礼。”
当下管家就捧个托盘来。
文叹又接连说了几个轻松愉快的小段,就在众人喝彩声中退场了。
申子游正在摆弄手中的火把。他不断模拟火焰被点着自己该怎么办。见文叹下场,申子游赶紧问:“怎么样?该我上场了?”
文叹觉得有些好笑:“别紧张别紧张!子游兄你不用上场了。天色渐晚,杨富贵得配着宾客喝酒聊天。没人看表演了。”
申子游心情复杂:“我都练了着许多时间……”
这是就看见铁疙瘩冲自己招手。
文叹快步过去。铁疙瘩低声说:“叹哥!咱们找到青花姐了。不过……”铁疙瘩面色古怪:“有些意外,叹哥快随我过去吧。”
几个人目标很大,但铁疙瘩巧妙地找到了呀条路线,避开了所有视线。
突然铁疙瘩快速挥手,几个人连忙付下身子,躲在假山后面。假山不大,几个人只能挤在一起。
这时有两个偷懒的婢女,在假山前面闲聊。
一个婢女说:“老爷又办喜事,不知道哪家的姑娘又倒霉?”
另一个婢女说:“是个叫王青花的。听说是我们镇上孙解士的老相好呢!”
“真的假的?”之前的婢女说:“不管女的什么样,反正进了老爷的门,就挺倒霉的!”
“可不是,不过我有消息,老爷真喜欢王青花!要不是老爷顾虑克妻,就直接娶了王青花做正房!”
这是一个年长的婢女手里端着东西,快步走过来,呵斥道:“你们两个做什么呢?前面都忙得脚不沾地了!你们在这里嚼舌根?小心我告诉管家,怕你们月钱!”
两个婢女连忙夺过年长婢女手中的东西,说道:“呀!好姐姐,可别告诉别人!我们帮你端!”
铁疙瘩等她们都走了,才又引着文叹和申子游来到一处偏僻的小院。这个小院子挂着红绸,贴上红纸,张灯结彩。正室就是新娘子所在婚房。
铁疙瘩低声道:“师姐和孙哥都在里面。陪着青花姐的婆婆已经被制住了。里面,……算了叹哥你自己看吧!”
文叹推门进屋,就听见孙登压抑着激动的声音:“青花!你到底被灌了什么迷魂汤?姓杨的是把你抢来的!你快跟我走吧!”
孙登一回头看见文叹,就赶忙上来:“文副香主,你快来劝劝青花!”
文叹看见王青花。她穿着红袍,头上戴着简单的配饰。却扇被丢在了一边,王青花冷静地坐在太师椅上面。
文叹稍微有点惊讶。因为王青花不好看!之前孙登说王青花被抢走,文叹心里就不由得想到杨富贵见色起意,强抢美女。可是王青花一点色相也没有啊!她的皮肤因为需要下田劳作而被晒得黝黑。风吹雨淋使她的皮肤粗糙。她手上是握锄头而形成的老茧。长年劳动让王青花显得健壮却略显老意。这是一个劳动妇女的形象,根本不是想象中,把孙登和杨富贵迷得神魂颠倒的美女!
王青花冷冷地看着孙登,平静地说:“我跟你走?去做什么?去跟着你一起吃苦吗?”
孙登难以置信:“我如今也是解士身份!下个月十五就是州试!你等我考上进士,我们不就苦尽甘来?十几年你都等了,还等不及这短短的一个月吗?”
王青花转过头来,问文叹:“你们是谁?跟着孙登做什么?”
文叹回答道:“昨日我们看见孙兄在树下自寻短见。我们救了他。他求我们来找你……”
“他求你们来救我脱离苦海?”王青花面带讥讽。她说道:“算了。我也不追究你们。你们走吧。我在这里挺好的。”
白婉云忍不住说:“青花姐,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吗?难道你害怕杨富贵?放心我们身手很好,就算带你打出去,也不是不行!”
王青花看了一圈。一个姑娘,一孩子,一个弱书生能有什么用呢?门口站着的倒是像个江湖人士。王青花认为杨富贵府上这么多人,应该不会害怕打架。但是她不想搞砸了自己的婚礼。
王青花谈了口气说道:“这位妹妹,还有这几位少侠。我是真心实意地想嫁给杨富贵。你们走吧!”
“那你为何承认自己是被抢来的?”
“我不说你们就不会走是吗?”王青花脸上竟有了幸福的模样:“这件事,说来话长。”
杨登一直受到了王青花家的照顾。王青花的老爹嘱咐王青花说:“杨登那小子小时候就聪明。以后一定能考科举高中。你把他照顾好,攥住了他。将来你就是官夫人了!”
王青花就一直照顾杨登。王青花老爹去世之后,王青花就自己下田作农活。杨登曾想帮忙,却被王青花拒绝了。王青花说:“你就专心地读书。我也等着跟你过好日子!”
杨登也郑重地回答道:“等我高中进士,我就来娶你。”
三年前,杨登前往余俄参加解试。然后直到前几日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