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海吃,众人喝得酩酊大醉,众兄弟少不了将柳耀京歌功颂德一番。
意气风发的柳耀京禁不住击箸高歌:“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引得酒楼里的其他客人怒目相向。
酒足饭饱,众人相互搀扶着,东倒西歪地往回走。
一顿酒下来,柳耀京发现自己竟然海量,上辈子十个自己加起来恐怕也不是对手。因此,今晚虽然柳耀京喝得最多,但众人之中,却数他最清醒了。
然而不知怎地,柳耀京说起话来舌头比别人还大,脚下也更飘忽。
有了钱,柳耀京不希望兄弟们第二天早上起来还穿得破破烂烂的,他觉得自己绝对是个好大哥。于是,众人“砰砰砰”地敲开了早已打烊的成衣店铺门,一人买了两套合身皮袄,柳耀京不忘给张珏也买了两套。
至于被褥这些生活用品,柳耀京决定明天再置办。
回到柳府,郭靖安将两套皮袄和打包回来的饭菜交给张珏,众人便各自回屋睡觉去了。
柳府厢房颇多,每人都有一间房,柳耀京的房间在二进的库房旁边。本来柳耀京睡在最里面一进,在一大堆铜钱入库后,柳耀便搬了过来。
房间很大,却连床都没有,只有一块烂门板架在一堆青砖上,上面堆着一床又脏又硬的被褥。
三更敲过,一躺上硬梆梆的门板,柳耀京很快便发出了沉沉的鼾声。
万籁俱静,也不知过了过久,门外忽然传来极其轻微的脚步声。脚步虽然轻得几不可闻,但沉睡着的柳耀京却霍然睁开了眼睛,嘴角跟着浮上一丝浅浅的冷笑。
他没有动,鼾声依旧。
脚步在门前停了下来,似乎在听里面的动静。过了半晌,外面那人大概确定了柳耀京睡得跟死猪差不多,于是轻轻挪动步子,到了库房门前。
天空乌云密布,看不清那人的脸,隐约可以分辨出那人身材瘦削。
那人手里拿着一根细细的铜丝,很熟练地将曲折的铜丝插进门上锁子的钥匙孔里,然后轻轻一提,只听轻微“咔”地一声,锁便应声而开。
那人谨慎地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惊动任何人后,这才轻轻地将锁取了下来,悄然打开房门,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那人似乎对库房很熟悉,很容易便找到了堆在墙角的铜钱。
看到堆得像小山的铜钱,那人呼吸顿时粗重起来,眼睛里发出贪婪的光芒,毫不犹豫地抓起两缗钱便往一只麻布口袋里装。
他实在太心无旁骛了,已被钱迷了心窍,忘了做贼一定要时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唉——”
身后响起一声幽幽的叹息。
那人浑身一颤,手立刻凝在了空中。
“汤复啊汤复,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如果我是你,我宁愿去拿旁边的红薯和土豆。”
声音很熟悉,除了柳耀京,还会有谁。
汤复缓缓直起腰,转过身,面对柳耀京,只见黑暗中柳耀京一双眸子亮若星辰。在这双眼睛下,汤复已经避无可避,深深地吸了口气,道:“你早知道我会来偷钱?”他虽然努力平复心情,声音仍有些发颤。
柳耀京讥诮地一笑:“从你故意怂恿别人不停地灌我酒,我就知道了。”
汤复摇头苦笑道:“原来你什么都知道,一直都在装醉。”
柳耀京长长叹了口气,有些惋惜,有些落寞:“我本不想失过任何一个兄弟,可惜啊可惜……”
汤复也叹了口气:“我穷怕了,谁见到这么多钱会不心动?”
柳耀京点点头,道:“不错,但……”
不明物体破空声聚起,汤复根本没有心情跟柳耀京说些假惺惺的话,猛地将手中铜钱当作暗器,向柳耀京发动了突然袭击。
一缗铜钱有好几斤重,砸在身上可不是玩的。
幸好柳耀京上辈子是个军事爱好者,喜欢格斗散打,也喜欢打真人CS,反应非常灵敏,脚下一滑,轻而易举便避开了飞来的铜钱。
汤复很了解柳耀京在打架方面的天赋,原不指忘偷袭成功,而是仅仅为了给自己争取时间。因此在掷出铜钱的同时,汤复便飞快地往门外冲去。
可惜眼下的柳耀京,比以前那位更有天赋,动作更加迅速,更加有力。
汤复眼看着就能一步跨出门外,从此天空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心中不由一喜。然而他心中喜悦也就一闪,就在这时,脖子上被重重一击,全身顿时失去了力气,砰地一声撞到门框上,然后软软地倒在了地上,一颗心也瞬间沉入深渊。
不片刻,首先听到响动的张珏匆匆跑了过来,见到柳耀京,惊道:“大哥,发生什么事了?”
柳耀京淡淡道:“汤复偷钱,被我抓个正着。”
张珏大怒,指着低声呻吟的汤复骂道:“汤复,你个畜牲!大哥平时对大家那么好,不啻于我等再生父母,你这么做对得起大哥吗?”
这时,郭靖安和王小宝也相继边穿着衣服,边跑了过来。睡在一进的乔二锤和六幺,由于隔得比较远,又醉得最厉害,没有听到这边动静,仍在房子里呼呼地大睡。
郭靖安与王小宝听说汤复竟然偷钱,还袭击大哥,也是勃然大怒,痛骂不已。郭靖安更是心痛,众兄弟中,他与汤复认识最早,也是同乡,汤复所作所为,确令他极为伤心。
郭靖安虎目含泪,他绝不能忍受有人对柳耀京不敬,忽然一咬牙,提击右掌,向汤复当头击下。
眼看汤复在虎虎生风的大掌下多半不能幸免,郭靖安的手腕忽然被一只手抓住了,这只手异常坚定有力,郭靖安愕然抬头,道:“大哥,让我杀了这个不仁不义的东西!”
柳耀京轻轻一叹:“算了,他还罪不至死!”
王小宝叫道:“大哥……”
柳耀京手一挥,阻止了他的话,看着地上的汤复,淡淡道:“你走吧,好歹兄弟一场,你怀里的铜钱,就当我送你的盘缠。今后,各人好自为知。”
汤复本以为柳耀京绝不会放过自己,没想到柳耀京不但不予追究,还送了一缗铜钱,不禁泪如雨下,挣扎着爬起来跪下,不停地磕头:“大哥,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柳耀京淡淡地摇了摇头,大手一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