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有好奇心,有的人好奇心得不到满足,连觉都睡不着。
有钱人的好奇心一般比较重,好奇心也比较容易得到满足,因为有的新奇事物是需要钱来揭开它的神秘面纱,有钱人当然有那个条件。而穷人只有羡慕嫉妒恨的份,对新奇事件最多也就猜想猜想。
朝柳耀京他们地摊走来的公子哥儿和大腹便便的商贾们,无疑都有着浓重的好奇心,令接客的姑娘们恚怒不已。
一些人虽然表现得不屑,更有人痛骂柳耀京黑心,但还是暂时撇开了对女人的需要,欲先满足胃里的期盼。
柳耀京这会儿反倒不扯着嗓子叫卖了,由着小弟们代劳,脸上挂着亲热人的微笑,笃定得就像庙里的财神爷,不怕没人上供。
过来的有钱大爷们先是相互间争论不休,这红薯土豆有那么值钱么?真有千年人参的功效?接着便跟六幺等开始讨价还价,双方争得面红耳赤,卖方始终不肯松口降价。
这些公子大爷们都带有仆从,少则一人,多则六七人不等,一来保镖,二来挎着沉重钱箱子,以便随时打赏付账。人多嘴杂,闹哄哄的,煞是热闹,可把对面的老鸨气得半死。
然而,这个时代的大爷们再有钱,也没见过红薯土豆,所谓物以稀为贵,千年人参虽稀,但世间不是没有。这红薯土豆可是头一遭听说,宝物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不要错过这一村,就没下一店了。
一个财大气粗的商贾,终于狠下心,大手一招,命仆人拿出两缗铜钱来,从柳耀京手里买了一个烧红薯。
一缗线就是一千文,两缗线可有十来斤重,六幺抢先接过钱,喜得眉花眼笑,其他人也是笑得脸都快烂了。这回可是反达了,再也不愁吃不愁穿了。
那商贾将烧红薯吃在嘴里,但觉入口即化,满口留香,说不出的美味,肥肥的脸上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两缗线值了!当即从怀里掏出一锭约摸一两的金子,一口就再要了十个。
金子这东西,柳耀京可不愿别人代为保管,自己收进了怀里,笑得合不拢嘴。
其他有钱爷们一直眼巴巴瞧着那商贾吃烧红薯,看看这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会不会吃出满嘴血来?待见那商贾竟然掏出金子,一时都惊得呆了。
西晋时金子是很少在市面上流通的,自“八王之乱”后,天下大乱,铜钱已经大为贬值,金子这种哪个朝代都是硬通货的实际价值已然远高于原来同等价值的铜钱。
见有人不计血本抢买烧红薯,其他人终于不甘落后,纷纷出钱抢购。柳耀京他们带的红薯土豆不多,出手晚的,只有扼腕叹息。
柳耀京等收钱收到手软,可是很快出现了问题。
有人吃了烧红薯,又吃了烧土豆,发觉烧红薯香中带甜,甜中带香,比起烧土豆好吃得多,便觉用烧红薯的钱买烧土豆是明摆的欺诈。
柳耀京笑了,笑得很像个奸商,实际上他上辈子就是奸商。柳耀京笑眯眯地道:“这位仁兄说得有道理。”
首先提出质疑那人是位公子哥,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闻得柳耀京之言,气势更盛:“你承认就好,快退钱来!”另外数人也跟着附和。
柳耀京笑容依旧:“兄台误会了,我也觉得烧红薯和烧土豆的价钱不太对。所以,我决定了……烧土豆价钱不变,仍然两千文,烧红薯嘛——三千文!”
众人大哗,就连郭靖安等都大吃一惊,大哥可真是狮子大开口,吃起人来,毫不含糊。
那公子哥气得满脸通红,大怒道:“你这分明是在抢钱!”
柳耀京不高兴了,阴沉着脸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抢钱了?我做的可是正经买卖,你不买,我们绝不强卖,你爱买不买!”
那公子哥一滞,一时无法反驳,顿时失了气势。可不是是吗?买卖都是自愿,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不愿挨,人家也打不着你。这个时代可没消费者协会,更何况这新奇之物,没人能够估价,由得人家怎么叫价。
其他人不占理,也就闹不起来了。再说这些人模样强横,其中还有尊恐怖铁塔,就连那个最瘦小的干瘪汉子都跟斗鸡似的,必非善男信女,不好惹啊!
柳耀京察言观色,立马换了一副笑脸:“这两样东西世间绝无仅有,只是口感有好坏,功效却是相当,一分价钱,一分货。我柳耀京诚信做人,绝不欺了各位。”
没过多久,虽然价格贵得离谱,柳耀京还是很顺利地将最后一块烧土豆卖了出去。古代财大气粗的爷们儿并不比现代少。
国人自古以来都很虚荣,在现代,不管有钱没钱,对奢侈品一贯的趋之若鹜,根本不会在乎其本身价值是否合理,在乎的无非是张面子。所以,老外乐呵呵地狠抽国人的血,国人却乐呵呵地四处炫耀。
柳耀京钱赚得钵盘盈满,心中却不禁感慨。不过转念一想,又自个笑了,我怎么跟一立贞节牌坊的婊子一样?摇了摇头,柳耀京和一个个兴高采烈的小弟们打道回府了。
这次柳耀京总共卖得铜钱七十余缗,还有零碎的金银,收获颇巨。
六幺等人从未见过这么多钱,嘴都一直没有合拢过,一个个两眼都变成了铜钱似的,就连一向沉稳的郭靖安和内敛的张珏都兴奋得满脸通红。
柳耀京自不必说,他觉得自己不但正走红运,而且正儿八经有颗经济头脑,放在哪里都不会吃亏。
七十余缗钱,足有几百斤重,柳耀京命六幺雇来辆牛车,将钱拉回柳府,存入库房,库房钥匙由柳耀京亲自保管。
入库前,柳耀京大大方方地每人发了两缗钱,这帮穷兄弟身上从未装过这么多钱,感动得泪水哗哗地流。
一切妥当,众人自然免不了要出去大吃一顿,如今府里存着价值不菲的财物,必须留人看守。先前柳耀京就觉大意了,张珏喜静,自动请缨,愿意留下。
人们常说眼睛是人类心灵的窗户,柳耀京是个善于观察的人,他看得出张珏眼神干净纯正,是个可靠之人,于是很欣慰地将张珏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