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城在沔水西岸,柳耀京要新建坞堡的地方自然选在西岸。听了汇报柳耀京很满意,对勘查小分队的办事效率颇加赞赏,当即下令拔营。
在等待勘查分队消息的这三日,柳耀京并没有让手下将士闲着,他命官兵在附近收割滕条和柳条,用来编制盾牌。滕条虽然不多,但南方柳树却到处都是,这两样东西做出来的盾牌虽然难以抵挡长戟的冲刺,但晒干后坚韧耐砍,抵挡箭射和刀砍还是不在话下,而且轻便易携,很合将士们心意。
之前由于没有盾牌,在途中和其他流民军进行对抗时造成了许多不必要的伤亡,这事柳耀京一直放在心上,只是要急于赶路,所以没有多的时间专门来制作盾牌,这几天正好无事,他便趁机下令赶制。
一众人马行至沔水畔,柳耀京命所有人动手伐木砍竹作筏。粮草物资和战马都需要大型木筏方可渡江,好在周边树木竹子多的是,就地取材很方便,两日下来便制成大型木筏一百个,其他各型木筏和竹排数百个。
柳耀京选择渡江的地势比较开阔,为了不与附近的坞堡发生冲突,他还是命人先去打了招呼,附近的两个坞堡坞主还算通情达理,虽不欢迎,但也没有不同意。
这日天色阴沉,凉风阵阵,给炎热的夏日带来了难得的凉爽。
柳耀京望着渐渐乌云压顶的天空,心头忽然涌出一丝不祥的感觉,他皱了皱眉,目光眺向沔水对岸,对岸树高林密,梢头随风摆动,一条小道蜿蜒在林间,看不出什么异样。
柳耀京又看了看天,喃喃道:“看样子暴雨就要来了。”
眼下正值汛期,此时的沔水水流相对缓慢,若这场暴雨下来,想要渡江就难了。柳耀京摇了摇头,心道:“或许是我多疑了。”他下定决心,立即命一千人的先头部队,将木筏竹排推入江中。
他所乘的木筏是最大的,而且是双层,木筏用数十根压破了的整根竹子扎在一起,非常牢固,将杨芷菁几女的乘坐马车放在上面也不影响。柳耀京自与几女乘同一条木筏,站于马车旁,十名身强力壮的贴身护卫一手持盾牌一手提着长刀将他们挡在身后。
柳耀京最终还是将自己没来由的担心告诉了众将,不过下令渡江的先头部队人人提高警惕,举起盾牌,做好战斗准备,以防对岸突然袭击。
风渐渐大了起来,天空更加阴沉,远处隐隐有轰隆隆的雷声传来。
数百个木筏竹排齐头并进向沔水对岸撑去,蔚为壮观。站在木筏竹排上的士兵,前面的用盾牌树起了一排防护墙,后面的则向对岸弯起了弓箭。
那次偷袭石勒成功后,缴获了大批武器,除长戟钢刀外,还有一千五百张轻弓,五百张硬弓,这些弓箭士卒们都是随时背在背上的。
沔水即是今日的汉江,是长江的最大支流,江水虽然很宽,但也无需多久便到了江中央。柳耀京站在马车旁,全神贯注地凝视着对岸动静,忽见对岸树林里密密麻麻地现出许多人影,他立刻振臂大呼:“大家小心!有埋伏,快点冲过去!”
他的警报一发出,“有埋伏、冲过去”的呼声迅速响遍了整个江面,一直警惕着的将士将盾牌举得更高,撑渡的士兵加快了速度。如果这个时候倒回去,伤亡会比冲过去更大,所有将士都明白此时正是背水一战,因此人人跃跃欲动,士气如虹。
将士们的呼声未息,对岸蓦然发出一阵呐喊声,紧接着一片黑压压的箭如雨般洒了下来。
箭虽如雨下,但将士们早有准备,丝毫没有慌乱,他们深佩主帅料事如神,撑渡的士兵更加卖力,待敌方一轮箭雨停下,弯好弓的士兵立即予以回击。
来敌在树林里以逸待劳,原本以为一轮箭下就可以将柳耀京的军队消灭大半,谁知对方早有准备,没将对方的人射死几个,己方反倒被射死了一批,他们来偷袭根本就没有带盾牌,只有退回到树林里去。
这些人正是来自于附近一个叫桃花坞的坞堡,为首的人叫花荣,本来方旗向桃花坞坞主花奇源通报了“济海军”欲过江的情况,花奇源表示以和为贵,他第三个儿子花荣当时也在场,不过花荣没有作任何表示,可是方旗一走,花荣立即向其父亲道:“一山岂容二虎?何况这一带已经有那么多坞堡了,他们一来,再抢占我们的良田土地,我们还吃什么?”
花奇源本是个毫无主见的人,听花荣说得亦在情理之中,便同意了花荣的偷袭计划。
花荣年轻气盛,得父亲首肯,亲自带领两千人埋伏在树林里。他一心以为这次偷袭十拿九稳,可夺得大批战马兵器和粮草,今后在宗亲面前说话必定更有分量,等父亲百年,坞主的位置非他莫属,谁知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眼见着五百人的弓箭手死了一大半,花荣气得暴跳如雷,赶紧命剩下的人退到树林里。事实上不需他下令,弓箭手就已经自顾着没命地往树林里躲。
尚在树林里的一千五百人听见自己人不断的哀嚎声,个个心惊胆战,若非花荣下下死命,许多人就要转身逃命去了。
从江上飞来的箭“夺夺”地扎在树干上,对方的人马上就要登岸了,虽然己方比抢滩登陆的“济海军”在人数上占有优势,偏偏无法冲出去,花荣又气又急,只有命剩下的弓箭手不停地放箭,待对方上岸后再作殊死搏斗。
江上的柳耀京早已拔出了长刀,准备大开杀戒。
忽然,马车上的一匹马一声长嘶,人立而起,却是腹部中了一箭。马的个头实在太大,无法保护周全。受伤的马受伤惊嘶,另一匹马也惊得跳了起来,木筏虽大,怎经得起两巨健马在上面跳跃?顿时剧烈地摇晃起来,一名士兵立足不稳,扑通一声掉进了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