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漪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沉溺于她的笑靥中久久不能回神,片刻后他惊觉自己的失态,随即清澈爽朗的笑声响起,他从主位上起身,迈开大步朝她走了过来,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二人款款落座。
他带着笑意的声音依旧温润,如那山间的清泉一般:“姑娘可是赫连在这个世上少有的知音,想不到还能再见,上次走的匆忙,今日可否告知姑娘芳名?”
明明知道她就是纳兰倾城,明明知道她是南宫堰的妻,明明知道她来此地的目的,却偏偏想着让她自己说出这一切。
想必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吧,他们视对方为知己,却在这样的乱世下相遇,明明视对方为知己,却无奈站在了对立的位置。
她神色有异,眸中的光闪了闪,本欲道出姓名,但想到如今的处境,凝神片刻后缓缓的道:“莫悔。”莫悔莫悔,只希望她今日所做的一切,日后都莫要后悔。
赫连漪盯着她,眼中有不明的神色闪了闪,斟酌半晌才道:“姑娘深夜前来军营,为了何事?” 其实他知道她的身份以及来此的目的,但她不愿意说,那他又何须勉强?她说是莫悔那便是莫悔吧!
纳兰倾城坦诚的看着赫连漪,正色道:“刺探军情。”以他的性情,她此刻的来意并不需要向他掩饰什么,何况说不定哪天在战场上,就要兵戎相见。
赫连漪一愣,眼神复杂的盯着她,他明明是知道的,她是南宫堰的王妃,深夜以一身夜行衣的装扮来到此处,不顾自身安危,这目的自是昭然若揭,可他却偏偏要问一遍才甘心。
莫非是南宫堰让她来的?可是她是他的妻,具密探所说,南宫堰对她可是极好的,此刻他怎么忍心叫一个女子涉足这地狱般的修罗场?
心中似乎又有些不甘,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此话的真假,却是枉然,她脸上竟是一派坦然,轻轻叹了口气道:“那你可有探听到什么?”
“你不愿意看见生灵涂炭,却为何又要兴兵大举来犯?”纳兰倾城不理会他的问题,眼神犀利的盯着他答非所问,目光中透着咄咄逼人之气势。
虽然不曾相交未久,但是她似乎是了解他的,他不会是乐意挑起战事的人,也是个善良的人,这其中定然有所隐情。
“正如姑娘说的,世上诸事并不尽如人愿。”他以当日她曾经说过的话来回她,正如她所说的,其实他又何尝想置黎民百姓于水深火热中,只是为他付出的人太多太多,他不能在萎靡不振了。
听他说完纳兰倾城的心中也是无限酸楚,口气比方才也轻柔了许多:“你想要什么?是那孤家寡人?”他这么向往自由的人,能让他肯放弃自由的大概也只有那至高无上的皇权了吧。
可是她真的不明白,这孤家寡人的位子真的那么具有吸引力?驱使着他们一个个前仆后继!
赫连漪有些惊讶的看着她,不得不佩服她的心思玲珑聪慧过人,他的声音依旧温润,只是多了许多酌定:“是,我想要用它保护我想保护的人,更想要我北丘国江山如画,百姓安居。”
他的一味退让并没有换来安乐,徒然牺牲了身边很多人,所以即使自己从不稀罕那把龙椅,也要夺过来。
原来人被逼在一定的份儿上,不管多么的温顺,也会绝地反击的,只是这反击过后的代价,他能预料到么?
她黛眉轻蹙,看着他表情复杂,江山如画百姓安居,这几个字说起来轻松,做起来难如登天,江山如画,便是太平盛世从此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世间永无战乱,百姓安居便是国富明强,夜不闭户,民间再无饥民饿莩。
北丘国地处草原沙漠之中,不兴农耕,畜牧业却很是繁荣,但到了冬天,仍会有许多老百姓饥饿而死。
罢了,人活一生不可预料的太多太多,只是他这次出兵,目的真的只是这么简单?
她低眸深思片刻,不确定的道:“你跟太子皇后他们有什么协议?”这其实也只是她心中的猜测,但话就不知不觉的说出口来。
南宫堰皱了皱眉,霍然起身道:“是!”他是洒脱的人,对她更是朋友一般,既然她都已经猜到了,他当然也勿需骗她,所以直言不讳。
纳兰倾城看着他一怔,果然,那他出现在南堰国的皇宫,被当做刺客通缉便可迎刃而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