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冬冷眼看着云凤,心下翻江倒海,说不出的复杂滋味,心知她拿住了自己的把柄,不由心一横,瞪着她:“呵呵,我真是听不明白姐姐说的是什么,姐姐还是把这陵娟拿回去吧,我生受不起。”
云凤眼见要谈崩了,心下着急,脸上却不动分毫:“若是我能向你保证,让我家男人把老四也带去上京呢?”
迎冬在听到老四这两个字时,脸上顿时变得再无一丝血色,只呆呆看着云凤,一双因做活稍显粗糙的手,紧紧握在一处。
云凤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下暗暗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总算站了上风,不由继续说道:“你也知道,自从老爷知道了他同你的关系,虽拿不准什么把柄,却依然让老四从一级长工降为了三级,不但俸禄减少了,干的活重了,平日里也没少派管家找些事情难为他。若不是我家男人偷偷护着,他指不定被收拾成什么惨样。”
迎冬猛然瞪大眼睛:“难怪,他这阵子瘦的厉害。”语气中的关心溢于言表。
云凤叹了口气:“若是我家男人把老四带去了上京,虽然你再见他一面难上加难,但至少再无人难为他。若是继续留在府里,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发生什么事情,你可能真的永远看不到他了。”
迎冬眼中明显闪过挣扎的痕迹。
看着她的样子,云凤知道目的马上就要达成了,不由气定神闲的看着眼前犹如困兽般的迎冬,语气轻柔,似哄着自己最疼惜的人:“何况,我们一家子承了你的情,自然会好好替你照顾着老四,帮着他在上京站稳根基,直至成家立业。你看这样可好?”
迎冬脸上浮起绝望的神情,半晌,才重新坐直身子,似久病初愈般沙哑着嗓子:“请你记住今天说过的话。”
云凤认真的点了点头:“一定。”
此时的迎冬再无半分妩媚动人的神情,如轻垂弱柳,再无了半丝灵动:“妹妹在此也求姐姐一件事。”
云凤微微一愣:“你说。”
迎冬惨笑着叹了口气:“只求姐姐,千万,别让他知道了这件事情。虽然我是个下贱的人,但却不想让他也这般看我。”
云凤点了点头:“你放心,此事我保证不会让他知道,但这府上毕竟人多嘴杂,若是时间耽搁的久了,只怕。。。。。。”
迎冬心知自己被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挟,却也无可奈何,想到那个一脸和善,让她难以舍下的人,只能应道:“你放心,我会尽快将这件事情办妥。”说着,转头看了眼一旁只静静坐着的五月,扯了扯嘴角,努力让自己露出微笑:“五月,我是真的拿你当了妹妹看的,若是真跟着你娘亲进了上京,可千万别学姐姐,一定要好好嫁个人家,平平安安的过自己的日子。”
许晴看着眼前的迎冬,心中对她残留的一丝鄙视,彻底的烟消云散了。毕竟每个存活在这个世上的人,总会有许多的情非得已,又有几个人能真正做到随着自己的心意为人处事,又真正有谁能够甘愿平凡,视荣誉,金钱,地位如粪土?
点了点头,许晴张了张嘴,却发现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迎冬同她说完话,便对着云凤摆了摆手:“云姐姐,若没有别的事情,你就领着五月回去吧,我也得快着些回去了。”说着,看了眼桌子上的陵娟:“这料子,姐姐还是拿回去吧。”
云凤站起身,对着一旁的许晴说道:“我们走吧。”
许晴忙对着迎冬说道:“迎冬姐姐,再见。”
云凤一手拉过许晴,一手将桌子上的布料往里面推了推:“这料子我既然是为妹妹买的,就没有拿回来的道理,妹妹将来总归是有用得着的地方。”
迎冬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的注视着她们出了屋子。
出了屋门口,云凤一直悬着的心方才落了地,想到事情办得如此顺利,不由心情愉悦,走路时的脚步都越发轻快了。
许晴默默的跟在云凤身后,刚刚发生的事情,在她看来,只不过是一场还算公平的交易,毕竟双方都有利益可得,倒也没有谁对谁错可言。
直到出了院门,云凤方才停下脚步,微微低下头,看着许晴:“你迎冬姐姐也是个可怜的人,没事时,你多和她亲近亲近也无妨,但要注意分寸,你明白么?”
许晴忙装出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用力点了点头。
跟着云凤向前又走了一段距离,一直候在外面的周智忙迎了过来:“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迎冬还没出来?老爷一会怕要是等急了。”
云凤忍不住出声啐道:“这男人都一个德行,只一会不见,就猴急了?”
周智微微一愣,不解的看着云凤:“你这说的是哪的话?方才老爷要去取地窖的陈酒,钥匙却被迎冬落在了院子里,她这不才回来取么。老爷想着让我一会直接跟着她去地窖,将酒取了出来,这才派我跟着她一路过来。”
云凤也是一愣,她原想着,老爷是怕前院子刚出事端,想着让自家男人护着她回后院,听他这么一说,倒也懒得同他分辩:“行了,你且等着吧,我看她还得找上一会子,我们先回院子了。”说着,拉住许晴向前走去,刚走出两步,忙回头嘱咐道:“晚上早些回来吃饭,再敢像昨晚那样,看我怎么收拾你!”
周智被自家媳妇这一番奇怪的举动,弄得颇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不等细想,听着她这最后扔下的这句话,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忍不住在心底里,将昨晚上赢钱的老四,骂了个周全。
回到自家院子,云凤兴致有些高昂,毕竟心底里盼了许久的事情总算是有了眉目,眼见能做的就只有等待了。但她也明白,迎冬是一定不会让她失望的,原本还有点忐忑,不知那老四究竟在迎冬心中占着怎样的地位,现下看来,却是极重的。
烧了些热水,云凤领着许晴走到院子里的地沟旁,让她蹲下身子,一边轻轻的将她头上那两上浑圆的发髻拆开,一边柔声说道:“今天的事情,可不能同外人说了去,你记好了。”
许晴任由她帮着自己洗头发,听她说话,忙出声应着:“我知道的。”
云凤叹了口气:“五月,你要记住,无论在什么时候,遇到什么人,哪怕她再强势,你也不用惧怕。是人,总是有弱点的,越是风光的人,弱点越是致命。你只要细心抓住她的弱点,就拥有了交易的资格。永远不要想着自己独占好处,只有双方都获利的交易,才会长久。你,一定要记住娘今天的话。”
许晴听着云凤的话,心里如同平静的湖面,被人骤然抛掷了一块巨石,一时难以平静。有娘的孩子就是一样,若是在她小的时候,也有人这般将自己的人生经验教给她,或许,她也不用在走过那么多的弯路之后,才艰难的站住脚跟。
晚上躺在有些硬的坑上,她瞪着眼睛,彻底失眠了。
从送货的路上,遇到那个疯了一般的女人之后,接下来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让她觉得没有真实感。
她突然有些害怕,她若是真的就这样睡着了,会不会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个一个月二百元的硬床板上?依然要为着每月完成销售任务挣得工资,去凑够自己一个月的生活费用?
现在这种有爹有娘,有家的感觉真的是太好了,她不想失去这一切,哪怕这只是一个梦,她真的不想醒过来。
正翻来复去,心乱如麻的时候,院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隔屋突然亮起了灯光,许晴歪着脑袋,看着门上倒映出的灯影,静静听着那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屋子的门被人拉开,发出“吱嘎”的声响。
一阵刻意压低的脚步声从走廊响起。
隔屋的门被打开了,云凤的声音响了起来:“你还知道回来?”
周智有些疲惫的声音响起:“别提了,从下午那会一直忙到现在,快给我弄些吃的,饿的前胸贴后背,这嘴里都不是味了。”
云凤语带抱怨:“快小着些声音说话,五月才刚睡不一会,别吵醒了她,这孩子今天累了一天,若是不好好休息,明天一准闹着身子酸疼。”
周智明显压低了声音:“你可是不知道,这李富户家上午那一通折腾,老爷是乐坏了,咱们府里统共就两个三等工被人打破了皮,其余都活蹦乱跳的。那李富户可惨极了,不但领来的人被咱们打的够呛,听说就他自己也被打伤了,你是没去看呀,壮观着呢。”
云凤好笑的啐了他一口:“你又没去前院了,说得跟真事是的。”
周智见她不信自己的话,不由有些恼了:“要不怎么说你们女人家都是头发长,见识短呢,我没去,那不是有人去了么?你不知道啊,老四被人用棍子生生砸了一记,后背青紫了一大块呢。”